第5章

  陈氏满脸委屈,“侯爷,妾身好心去求的驱煞符纸汤,阿初不但不领情,反而还把符纸汤都洒了,又打了张妈妈,气晕了老夫人。”
  长宁侯的目光扫过沈初和乔姨娘,眉心微拢,淡淡道:“阿初先带你姨娘下去擦药,这里我来处理。”
  陈氏气得双目圆瞪,却不敢反驳长宁侯。
  乔姨娘含情脉脉地看着长宁侯。
  沈初揖手躬身,拉着乔姨娘离开。
  回到乔姨娘住的院子,她找出药膏来,小心翼翼地为乔姨娘涂药。
  “疼吗?”
  乔姨娘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却浮起一抹笑,“不疼,你生气了?”
  沈初抿了抿嘴,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为什么挡在我前面?你明知道我可以应付两个婆子。”
  乔姨娘不以为然,“你可是状元郎,这种女人之间薅头发的事,我来就好了。”
  沈初.....这是真把她当男人了?
  乔姨娘顿了顿,觑着她的神色,小声道:“以前不在我身边,如今回来了,我也不能看着两个老东西在我面前欺负你。”
  沈初手微顿。
  “我知道你想说你已经长大了,过了需要父母护着的年纪,当我多此一举,行了吧?”
  沈初没说话,继续低头上药。
  直到药涂抹完了,她半蹲在乔姨娘身边,郑重其事地问:“姨娘,你想不想和我一起离开侯府,我们分家出去单独过日子?”
  乔姨娘大惊失色,“好好的为什么要分家?”
  “你管这样的日子叫好?”
  “是,偶尔有些糟心事,但有侯爷真心护着我们,我们不会吃亏的。”
  乔姨娘拉着沈初的手,急着打消她脑海里的念头,“阿初,你可千万不能有分家的念头,你不知道没有家族的庇护,一个人要撑起一个家有多难。
  更何况,我真心爱侯爷,没有了侯爷,我可怎么活?”
  沈初望着乔姨娘明媚的眼中泛着泪意,默默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乔家是商户出身,乔姨娘是家中独女,父母意外离世后,乔氏族人像饿狼一样蚕食乔家的家产。
  乔姨娘咬牙扛住了家里的生意,一人对抗全族,独木难撑的时候,长宁侯出现了,以侯府的权势压住了乔氏族人,护住了乔姨娘。
  彼时,才二十五岁的长宁侯是名满京城的美男子,五官俊美,相貌堂堂。
  而乔姨娘不过才十六岁,涉世未深,对于一个全心全意保护自己的美男子没有丝毫抵抗力。
  她爱上了长宁侯,带着丰厚的家产入了长宁侯府做贵妾。
  这样的乔姨娘怎么可能会因为她一两句话就认清现实?
  “你们母子俩说什么呢?”
  长宁侯掀帘子进来。
  乔姨娘眸光微亮,连忙起身迎了上去,“侯爷来了。”
  长宁侯垂眸看了她一眼,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声音轻柔:“还疼吗?”
  乔姨娘撅起嘴,一反在沈初面前的刚强模样,“疼,侯爷帮我吹吹。”
  长宁侯低低地笑了,“就你会撒娇。”
  乔姨娘跺着脚伸手捶了下长宁侯,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
  深感自己多余的沈初默默转身离开。
  长宁侯转身叫住她,“我已经和老夫人说过了,以后不会再让你喝符纸汤。
  你也不该顶撞老夫人,明日记得去和老夫人道歉。”
  乔姨娘高兴地笑了,“阿初,我就说侯爷真心护着我们。”
  沈初默了默,“多谢父亲。”
  回到自己住的夕照堂,贴身丫鬟红袖迎上来,“公子,我烧了水,你先洗澡解解乏。”
  这一日确实过得筋疲力尽,沈初到现在还浑身酸疼呢。
  但她还不能洗澡。
  “你给我找身衣裳出来,我要立刻出去一趟。”
  帮她找衣裳的功夫,她交代红袖:“这两日你抽时间把乔家的生意都打听一遍,看哪些交到了公中。”
  红袖闻言激动地问:“乔姨娘想明白了,要收拢乔家的生意了?”
  “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吧,乔姨娘这个人吧,空有一张美艳的脸蛋,脑子里塞的全是侯爷。”
  沈初被逗笑了,形容得真贴切。
  换好衣裳,天色尚早,她骑马出了城,目的地:昨夜她与裴渊缠绵的暗房。
  裴渊那家伙应该离开净国寺了吧?
  第6章 沈初的手腕比女子还白
  因为刚出过人命案,京兆府的人才撤走,净国寺十分安静。
  昨夜她与裴渊共度一夜的暗房大殿后方的西北角。
  还没等她靠近,便有小沙弥拦在了沈初跟前。
  “施主留步,前面有贵人留宿。”
  沈初讶然。
  这不是放置香烛的暗房么?
  谁这么奇特?竟然留宿这种昏暗的房间?
  “还请小师父通报一声,我有事寻样东西,很快就离开。”
  “施主请稍等。”
  小沙弥进了院子,很快又出来了。
  “贵人请公子进去。”
  沈初谢过小沙弥,推门而入,一道劲风忽然扑面而来。
  她下意识侧身闪过,在半空中的玉骨扇却倏然改了个方向,啪一声敲在她的小腿上。
  小腿一疼,她跪在地上。
  一道略微阴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扰了本皇子的好梦,你可知罪?”
  这声音....
  又是裴渊!
  沈初暗道一声倒霉,下意识望向窗外。
  天边残阳如血,天还亮着呢,做什么好梦?
  白日梦?
  她垂眸拱手道:“沈初不知六殿下在此,多有惊扰,还请恕罪。”
  一边道歉,一边借着回话的功夫飞快地将室内扫了一遍,尤其是床榻周围,床脚处,甚至床底下。
  并没有发现荷包。
  莫非她猜错了,荷包没有掉落在此地?
  还是已经被裴渊捡走了?
  正迟疑间,眼前忽然一暗。
  裴渊凉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被本皇子捏住把柄,就变得这般卑躬屈膝了?”
  “你读书人的傲骨呢?宁折不弯的秉性呢?”
  沈初干笑,“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沈初还是明白的。”
  裴渊笑得极为不屑,“抬起头来,对着本皇子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沈初抬头看过去。
  裴渊手臂支在膝盖上,斜斜靠在床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下有着浓重的青影,泛红的眼底浮着一丝戾气。
  这家伙还真是喜怒无常。
  沈初移开目光,微微垂眸,“沈初先前不懂事,对殿下多有冲撞,还望殿下恕罪。”
  “嗤,口是心非,说罢,来这里做什么?”
  沈初抿嘴,不敢说自己是来找荷包的。
  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裴渊身后的床榻,床上整整齐齐,一眼望到边,没有荷包的影子。
  却不小心瞥见上面的一小片干涸的血迹。
  她的脸瞬间滚烫起来,那....是她的落红。
  已经过去一天了,床单竟然还是昨夜那条。
  裴渊什么怪癖?
  竟然不让人收拾就躺在上面睡觉?
  莫非这样睡得更香?
  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昨夜的情形,脸上更是热气腾腾。
  “说话,是不是来找什么东西的?”
  没等到她的答案,裴渊有些不耐。
  她心头狂跳,生怕裴渊看出什么,口不择言道:“沈初来找殿下的,想问问要我做什么才肯忘记今儿早上看到的事?”
  嗤。
  裴渊潋滟的桃花眼端着一丝冷嘲。
  “和本皇子谈条件?”
  “沈初不敢。”
  “不敢最好,别试图再来试探本皇子,不然直接将你丢进京兆府。”
  沈初在心底默默问候裴渊祖宗十九代。
  荷包没找到,还再一次撞上裴渊这个死对头,倒霉。
  屋内安静下来,残阳落下,屋里一点一点暗下来。
  沈初活动了下有些发麻的腿,微微抬头,却见裴渊斜靠在床头,双眸微阖,似乎睡了过去。
  她悄悄地起身。
  “本皇子许你走了吗?”
  沈初浑身一僵,“殿下要如何才肯放沈初离开?”
  “什么时候我睡着了,什么时候你才可以走。”
  沈初.....你要一夜睡不着,我难道还跪一夜?
  她眸光微转,目光落在旁边桌子上放着的一卷经文上。
  是一卷大般若经,下面放着一张宣纸,刚写了开头。
  “沈初愿意替殿下抄写经文恕罪。”
  裴渊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沈初当他默许了,挽起衣袖,坐下开始抄书。
  屋里一片安静。
  裴渊转头,目光落在伏案写字的沈初身上。
  见他身姿端直,宛若一丛修竹,悬腕提笔,落笔流畅,露在衣袖外的一截手腕又细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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