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嗤,一个男子,竟比女子的手腕还白。
  他冷哼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沈初抄完一卷经书,察觉到身后气息平稳,扭头见裴渊靠在床头,似乎睡得十分沉。
  她暗暗松了口气。
  荷包今儿是找不到了,只能另外想办法再找吧。
  沈初轻手轻脚地离开。
  她离开不久,裴渊就醒了。
  贴身内侍金宝点了灯进来,轻声问:“趁着屋子里气息尚未完全淡去,殿下要不要再睡会儿?”
  裴渊摇头,缓缓起身。
  他自幼入睡困难,常年梦魇,昨夜和陌生女子缠绵一夜后竟睡得十分深沉,深沉到对方离开都未察觉。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所以他没有退掉这间暗房,也没让人收拾,想试试是不是这间屋里的气息有助眠作用。
  没想到刚睡着,就被沈初吵醒了。
  裴渊从怀里摸出那只湖蓝色的荷包,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下,荷包里散发出来的冷香味令他阴郁的心情趋于平静。
  “去把房间退了吧,可能真正让我睡着的是这只荷包。”
  金宝大喜,“可是荷包里的药材有用?不如回去后让太医照着药材配制同样的药方,说不定可以让殿下入眠。”
  “嗯。孙严呢?有没有查到昨夜和我在一起的女子是谁?”
  “已经去查了,咱们去各府都要来了一份有安神药的荷包,正在比对呢。
  只是跟着来礼佛的女眷不少,一时半刻不好查。”
  金宝汇报完,忍不住问:“殿下,您不是向来看不上小沈状元吗?怎么今儿个竟放过他?”
  裴渊眼皮微抬,想起今日一早看到沈初面不改色地将两个死人丢进长宁侯夫人房里的情形,不由淡笑:
  “长宁侯一家都是窝囊废,原本以为沈初也是,不过今日看着还有两分血性。”
  血性?
  金宝挠头,想起沈初温文尔雅的模样,“殿下怎么看出血性二字的?”
  裴渊没说话,拿起桌上抄好的经文,不由眉毛微挑。
  字迹观之如脱缰野马,自有一股狂放的生命力。
  他不由想起沈初那双太过清澈的眼睛,即使嘴里说着卑躬屈膝的话,但他的眼睛里却没有奴意。
  口不对心的人,他见多了。
  但这个沈初,却有点意思,那双眼睛就像小时候被他打断腿的小狗一般,明明就很想咬他,却又不得不垂着眼摇尾乞怜。
  这种恨他又干不掉他的模样真是让人心情舒爽。
  第7章 娶妻?现在入洞房都行
  沈初回到家倒头就睡了。
  这一日简直累坏了,本以为会睡得很沉,谁知道却不停在做梦。
  一会儿是她和裴渊热烈纠缠,他炙热的气息和汗喷洒在她身上。
  裴渊掐着她的腰低声细哄:“乖,换个姿势。”
  一会儿是裴渊满脸讥笑的看着她,“捏着你的把柄,本皇子以后要你当牛做马。”
  两幅画面来回交织,令她几乎一夜未眠,早上起来立刻下定决心。
  荷包找时间再寻,她要远离裴渊。
  起来吃了早饭,沈初按照长宁侯的吩咐,去松寿堂向沈老夫人道歉。
  沈老夫人头上系着帕子,躺在床上直嚷嚷头疼。
  沈初老老实实磕头行礼,“给祖母请安,父亲让我来向祖母道歉。”
  沈老夫人被这话噎得难受。
  什么叫父亲让他来道歉,敢情他就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沈老夫人冷哼道:“你出生的时候大师批过命,说你命格自带煞气,会冲撞家人的命数。
  如今咱们全家不嫌弃你,接你回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就应该感恩戴德。
  可是你呢?小小年纪,目无尊长,嚣张跋扈,忤逆不孝,这么下去可还了得?”
  沈初笑咪咪,“是,祖母说得都对,祖母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老夫人一拳犹如打在棉花上,尤其是瞥见沈初脸上那副“祖母说得都对,但我坚决不改”的神情时,她被噎得更难受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沈初摇头,“没有啊,祖母高兴就好。”
  沈老夫人头更疼了。
  这个孽障是真知道怎么气人!
  这时长宁侯进来了,看到乖乖跪在地上的沈初,满脸欣慰。
  “知道向你祖母道歉就好,以后没事常来向祖母请安,多聆听你祖母的教诲。”
  沈初起身作揖,“父亲教训的是,儿子以后一定每日都来,想来祖母看到儿子也会很高兴。”
  沈老夫人气得直翻白眼,“你还是少来吧,被你身上煞气一冲,我得少活十年。”
  “母亲。”长宁侯皱眉,“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个吗?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东西并不可信。”
  沈老夫人一脸痛心疾首,“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你们还是年轻,不知道这里面的深浅。
  既然他不愿意喝符纸汤,那就换别的法子来。”
  长宁侯:“母亲还有什么法子?”
  沈老夫人清了下嗓子,“前几日我娘家有个侄孙女来投奔我,那孩子的命格我找人算过了。
  玉芳这孩子的命格极硬,专克煞气,让阿初娶了玉芳,正好克制他身上的煞气。”
  噗。
  沈初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让她一个女人娶妻?
  她转头看向长宁侯。
  长宁侯皱眉,显然也十分意外老夫人的提议。
  “母亲看好的人,又是舅父家的孙女,想来人是极好的,阿初,你的意思呢?”
  他边说边朝沈初摇头,示意他拒绝这门亲事。
  沈初不由冷笑。
  老夫人娘家早就败落,无权无势,长宁侯还指望着他光耀沈家门楣,怎么可能会让她娶老夫人的侄孙女。
  只是他想当孝子,不敢拒绝老夫人,便让自己充当坏人。
  呵呵。
  沈初慢吞吞擦干嘴角的茶水,笑眯眯的道:
  “既然祖母和父亲都说人好,我自然没意见。”
  “什么时候定亲?什么时候娶亲?我随时都可以,现在入洞房都行。”
  沈老夫人紧皱的眉头顿时松开了,看沈初的目光也带上了两分慈祥。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既然你信得过祖母,祖母就为你安排吧。”
  “母亲。”长宁侯狠狠瞪了沈初一眼,急得高声打断了沈老夫人的话,“成亲到底是大事,总要仔细安排一番,急不得的。”
  沈老夫人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你舅父来信说过了,玉芳的终身大事交给我负责。
  既然阿初也同意,明日就找媒人上门,纳采问名纳征一起办了,下个月就可以成亲了。”
  长宁侯:“可阿初毕竟是状元,京城询问的人颇多.....”
  沈老夫人不高兴了,“你这般推脱,难道是看不上玉芳?”
  没等长宁侯回话,沈老夫人一拍大腿就开始哭。
  “我就知道你嫌弃你外祖家败落了,你这个不孝子,你舅舅小时候也疼过你的,现在你日子过好了,就开始嫌弃你舅舅家。
  既然这样,你把我也送回赵家吧,这个家看来没有我老婆子待的地方了.....”
  “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
  长宁侯被沈老夫人哭得头疼,连忙解释。
  沈初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沈老夫人这两年性情古怪,一有不顺心的事就寻死觅活,一哭二闹三上吊。
  长宁侯被沈老夫人哭闹戏码逼得头疼,借口要去上衙,回来再议就溜了。
  一出门,他就将沈初叫到书房,命令道:“你不能娶赵玉芳,立刻想办法回绝了这门亲事。”
  沈初故作惊讶,“祖母和父亲不是都说她好吗?为何不能娶?”
  长宁侯有些不耐烦,“京城如今有不少世家想将闺女嫁给你。
  娶一房得力的妻子,将来于你的仕途也有益处,娶了赵玉芳,能给你带来什么?
  况且我已经和冯首辅家通过气了,冯首辅有意将次女嫁给你,娶了首辅的次女,与你的前途大有裨益。”
  沈初:“婚姻之事,父母之命,父亲既然觉得不好,直接回绝祖母便是。”
  长宁侯眸光微闪,“直接回绝,难免伤了你祖母的心。”
  “父亲的意思是?”
  “毕竟是你祖母娘家的孩子,不娶确实不好,这样吧,你纳她为妾好了。”
  “可祖母说的是让我娶妻。”
  长宁侯不耐,“那你就想办法毁了玉芳的清白,未婚先失了贞操,自然不能做你的妻子。
  到时候你再提出纳她为妾,你祖母想来应该会同意的。”
  沈初被长宁侯的提议恶心到了。
  她抬头微微一笑,“父亲当年也是这般纳我姨娘为妾的吗?”
  长宁侯面上的肌肉微微抖了下,忍不住拍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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