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初微微蹙眉,那是以前,如今她回京中了状元,已经打破了陈氏与乔姨娘之间的平衡。
  她想多劝两句,看乔姨娘一副丈夫绝对会维护自己的神情,最终什么也没说。
  有时候现实比劝说更能让人清醒。
  马车一进侯府,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就拦在了车前,请她和乔姨娘过去一趟。
  老夫人居住的松寿堂里,上首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人,惨绿的锦袍十分引人注目。
  她眼皮不由跳了跳,这家伙来她家做什么?
  老夫人笑呵呵地道:“六殿下近日睡不安稳,来问问咱们府里有没有好的安神方子。
  你们手里谁有好的安神方子?有现成配好的药更好,即刻拿来送给殿下。”
  原来是求安神方子的。
  沈初暗暗松了口气,下一刻却反应过来。
  不对,她贴身带着的荷包里装的就是安神药。
  她的荷包呢?
  手在领口处摸了下,没摸到系着荷包的绳子,她不由心头一紧。
  她的荷包不见了!
  荷包里不仅有安神药,还有关系到她性命的重要东西。
  若是被人捡到,后患无穷。
  “小沈状元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呢,在想什么?”
  沈初回神,看到裴渊正盯着她,目光中含着几分探究的不明意味,令她锋芒在背。
  她扯了扯嘴角,“在帮殿下想安神药方。”
  “说起安神药方,妾身这里倒有一道,可巧手里也有现成的。”陈氏笑呵呵地打断沈初,命人拿了两只荷包出来。
  裴渊接过荷包看都没看一眼,道谢离开。
  沈初顿时又疑惑,难道她猜错了?
  她的荷包没被裴渊捡到?
  他不是想通过里面安神药的药方来查昨夜女子的身份?
  “孽障,跪下。”老夫人突然对着沈初冷喝,一个茶盏直直砸过来。
  沈初往左一侧,轻松躲开了茶盏,跪在了地上。
  沈老夫人对她下跪的态度很满意,正要训斥几句,一抬头就看到沈初已经旁若无人的站了起来。
  “孽障,谁让你起来的?”
  沈初一脸无辜,“祖母只说跪下,没说不准起来呀。”
  “你!”
  沈老夫人气得心梗。
  孽障总是这样,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嘴上说着气死人的话。
  “你母亲好心带你去礼佛,本指望佛祖能净化你身上的煞气,谁知道竟闹出人命,都怪你。”
  沈初微微挑眉。
  当年她出生后,陈氏找来一位大师,大师说她命犯天煞孤星,和亲人相克相冲。
  她出生时,老夫人先是莫名其妙磕掉了牙,后来又摔断了腿,紧接着家里也发生了大大小小的事故。
  沈老夫人大为恐慌,连忙命长宁侯将她送往湖州老家的道观,并且不允许任何人前去探望,说是怕沾染上煞气。
  十七年来,只有乔姨娘每隔一段时间就打发人往道观里送衣裳送钱,侯府没有任何人关心过她。
  很明显,眼下她们又将净国寺的事情和煞气联系在一起。
  陈氏掩面而泣,“儿媳被京兆府的人盘问了整整半日,就差没怀疑咱们侯府虐杀忠仆了。
  好在最后京兆府查清楚了,是春杏不堪赵二凌辱,捅了赵二一刀,赵二一怒之下又杀了春杏。
  这些事说起来都是下人们之间的龌龊,想来应该不会有人攀扯咱们侯府。”
  沈老夫人冷哼,“胡涂,春杏和赵二都是你跟前用了多年的人,怎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这个时候出事?
  说到底还是这个孽障身上的煞气冲撞的。我就知道,他一回来,整个侯府都要遭殃。”
  沈初大惊失色,“原来是这样,还请祖母赶快给我一份分家文书,我即刻带着我姨娘离开侯府。”
  沈老夫人一噎,“不孝的东西....好好的扯分家做什么?父母在不分家,何况我这个祖母尚在。”
  沈初眼里闪过一道讥讽。
  嫡母所生的儿子文不成武不就,长宁侯还指着她这个状元郎光耀门楣,怎么可能舍得将他赶出门去。
  更何况整个侯府都是靠乔姨娘的生意养着。
  “你总归是沈家的子孙,你不孝,祖母不能不慈。”沈老夫人冷哼,“张妈妈,端上来吧。”
  一个婆子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进来。
  “这是你母亲找净国寺的主持大师求到的驱除邪祟的符纸汤,大师说了,喝了这碗汤,然后再去祠堂里跪足三日,就能驱除你身上的煞气。
  你若是有孝心,还念着家里人,赶紧喝了汤去祠堂跪着吧。”
  沈初接过汤碗,抬头对着沈老夫人笑了。
  “符纸汤对我身上煞气无用,还是分家吧。”
  她手腕微倾,一碗汤直接倒了,流进脚下的大红织花地毯上。
  “你敢忤逆长辈!”
  沈初淡淡一笑,“不敢。”
  “不孝的东西,嘴上说着不敢,还把符纸汤倒了。”
  “哦,没端稳,洒了。”
  “你!”沈老夫人气得脸都青了。
  陈氏从怀里又掏出两张泛黄的符纸,“好在主持大师看在儿媳一片诚心的份上,多求了几张。”
  “张妈妈,再去沏一碗来。”
  转眼一碗黑汤又摆在了沈初面前。
  沈老夫人阴着脸,“张妈妈,喂大公子喝下去,免得他又手抖洒了。”
  “是。”
  “我若不喝呢?”
  沈老夫人冷笑,“为了整个侯府,由不得你不喝。”
  沈初站定不动,脸上的笑容泛起一抹凉意。
  “祖母可要想好了,我自幼对符水这些东西过敏,哪怕一小口,也可能会多日起不来床。
  再在祠堂里跪足三日,我这条小命可能就交代了。
  还有十日我就要选官了,不知道新科状元被祖母灌符纸水,昏死家中导致无法进宫报导,传出去会让陛下如何看待侯府?”
  沈老夫人脸色微变,有些投鼠忌器。
  孽障毕竟是陛下钦点的状元,一般是要进翰林院的,翰林学士随时要进宫的。
  陈氏眼中闪过一抹阴毒,低声对着沈老夫人耳语几句。
  沈老夫人看向沈初,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第5章 反击恋爱脑,沈初找荷包
  “来人,把乔姨娘给我捆起来。”
  两个粗使婆子立刻摁住了乔姨娘。
  沈初面色微变。
  沈老夫人道:“是你喝,还是乔姨娘喝,你自己选。”
  陈氏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一想到自己被京兆府的人层层盘问的煎熬,心里就恨不得将沈初抽皮剥筋。
  乔姨娘被摁在地上恳求:“老夫人,阿初在道观住了十七年,再重的煞气也被除干净了。
  如果老夫人一定要有人喝了符纸汤才肯相信,那我喝,我喝完了去跪祠堂。
  求老夫人不要责罚阿初。”
  说罢,她伸手去抢婆子手里的符纸汤。
  婆子侧身避开,另外一个婆子再次摁住乔姨娘。
  沈初抬脚将婆子踢开,将乔姨娘拉到身后护着。
  “祖母有事冲着我来便是,何必为难我姨娘。”
  沈老夫人气得浑身发颤,“忤逆不孝的东西,反了你不成,来人,给我把大公子拉开,把驱煞的汤给我灌进去。”
  两个婆子上前钳制沈初。
  乔姨娘挣扎着挡在了沈初跟前。
  张妈妈捋起袖子,反手给了乔姨娘一巴掌。
  “乔姨娘,老夫人这也是为了大公子好,你再拦着就是不识抬举了。”
  “姨娘。”沈初拉过乔姨娘,看着她光洁的脸瞬间就浮起五个手指印,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怒气。
  “阿初别生气。”乔姨娘一把抓住她的手,微微摇头,“我不要紧。”
  “都肿了还不要紧。”沈初手指微动,抬手狠狠还了张妈妈两个耳光。
  啪啪。
  “你是哪个牌面的东西,我姨娘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张妈妈的脸瞬间肿成了馒头,嘴角也破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老..老夫...”
  话还没喊出来,沈初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将一整碗符纸汤全都灌了进去。
  “咳咳....”
  张妈妈呛得眼泪鼻涕横流。
  沈初一松手,她软软倒在地上,呕一声全吐了。
  一股子酸臭味在屋里弥漫开来。
  沈初拉着乔姨娘后退一步,抬头看着沈老夫人和陈氏淡笑:
  “我身上的煞气大概是驱不净了,祖母和母亲可以多去净国寺多求一些符纸,府上人人喝一碗,保命。”
  “你..你个孽障!”
  沈老夫人被气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陈氏尖着嗓子喊:“老夫人被气晕了,来人,把沈初给我绑了去跪祠堂。”
  “闹什么呢?”
  门外传进来一道不轻不重的低沉声音,长宁侯掀帘子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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