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学姐似乎对我有些误会,毕竟我现在连一级咒术师都不是,当然没有资格参与前辈们的困难任务。”荧露出一个浅淡的,礼仪式的笑容,“也没有办法给学姐提供任何帮助。”
“没关系,毕竟要寻找'可能性',总得多听听多看嘛。”九十九由基豪爽地一挥手,“怎么样?要不要和我聊聊?我对你真的很感兴趣。也许……我们在某些方面,会有共同语言呢?”
她的邀请直白而大胆,带着一种不顾阵营界限、只追寻自身目标的洒脱感。这确实很符合九十九由基传闻中那离经叛道的风格。
“这次就算了。”良久,荧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最近事情太多了,如果有机会的话,下次见面我一定会为学姐空出时间的。”
九十九由基似乎有些遗憾,但并没有强求:“好吧好吧,看来是我太心急了。不过……”她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便签纸和笔,快速写下了一串号码,塞进荧手里。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什么时候想聊聊了,随时找我。我对你有很大的期待哦,荧学妹。”她朝荧眨了眨眼,笑容灿烂。
说完,她潇洒地挥了挥手,转身走向她的摩托车,发动机轰鸣声响起,打破了雨夜的寂静。
“哦,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戴头盔的动作停了一下,转头看向荧,问出了那个闻名遐迩的问题:“顺便一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男人也行哦~”
这个问题过于突兀和跳脱,让一贯冷静的荧都愣了一瞬。
随即,她看着九十九由基那充满戏谑和探究的眼神,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位特级术师,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荧的唇角难得地勾起一个真实的、带着几分玩味的弧度。
“我喜欢的类型嘛……”她故意拉长了语调,金色的眼眸中似有微光闪烁,“大概是……一只聪明又可爱,敏锐而警惕的小黑猫哦。”
“不过,九十九前辈,我也很喜欢你哦。”她弯起眼,愉悦的碎光在眸底跃动,宛若一曲不息的舞曲,“毕竟,居然能收到学姐这样的美人的邀请,我可是非常地高兴呢。”
九十九由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更加响亮的大笑:“哈哈哈哈哈!有趣!你果然非常有趣!”
发动机的轰鸣声加大,她最后朝荧竖了个大拇指,然后骑着摩托车,如同她出现时一样突兀地,很快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荧站在原地,手中捏着那张写着号码的便签纸,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的质感。
九十九由基,特级咒术师,但她还有一个隐秘的身份。
她曾经也是一个星浆体。
创造一个没有咒灵的世界,荧摇了摇头,她对这种过于理想式的游戏毫无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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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回到宿舍时,雨又开始下了,敲打着窗玻璃,发出连绵不绝的细碎声响。高专夜晚的寂静被无限放大,仿佛白日的喧嚣都被雨水冲刷进了地底,只留下一片湿漉漉的空洞。
她脱掉沾了湿气的外套,随手扔在椅背上。还没来得及坐下,口袋里的特制加密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那个熟悉的、没有备注的头像。
她按下接听键。
“晚上好呀,阿荧~”太宰治那慵懒带笑、仿佛裹着蜜糖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来,背景音里似乎还有纸张翻动和隐约的电子音效,像是在port mafia的某个情报处理点,“回到温暖的房间了吗?有没有想我呀?”他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轻快,但荧能捕捉到那甜腻语调下极力掩饰的一丝紧绷和不爽。
“刚回来。”荧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被雨幕模糊的夜色,“怎么了?”
“呜哇~好冷淡!”太宰治立刻用一种夸张的、受了委屈的语气抱怨起来,“阿荧难道就一点都不会想念一下你远在横滨、被黑心老板压榨,还要时刻担心你被奇怪的大姐姐拐走的可怜阿治吗?”
荧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奇怪的大姐姐?”
“就是那个啦那个~”太宰治的声音变得酸溜溜的,像是在柠檬汁里泡过,“骑着很~拉风的摩托车,留着很~闪亮的金长直,还问我们阿荧喜欢什么类型的……特·级·术·师·小·姐·哦~”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每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醋意和一种被触碰了逆鳞般的、阴郁的占有欲。
荧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在电话那头,鸢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嘴角虽然上扬但眼底毫无笑意的样子。
这家伙的独占欲,总是以这种幼稚的方式表达出来。
第101章
“说什么'也很喜欢学姐'、'非常高兴'……”太宰治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但那份刻意营造的轻松之下,是几乎要溢出来的幽怨和冰冷,“真是的~阿荧明明说过最喜欢我的~怎么可以对第一次见面的女人就说那种话~夸别人是美人~我好伤心啊~心都要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他开始无理取闹地撒娇,声音黏糊得能拉出丝来,却又隐隐带着危险的意味:“我不管~阿荧要补偿我~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到底谁才是你最喜欢的~ !共犯到底是谁?!不然我现在就去高专门口打滚哦~顺便把那个讨厌的大姐姐的摩托车轮胎都扎破哦~真的会去哦~”
荧听着他在电话那头耍赖兼威胁,甚至可以想象出他此刻正一边用脸蹭着桌子撒娇,一边漫不经心地布下又一个陷阱的样子,不由得感到一阵无奈和好笑,但同时也有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
她的声音放缓了一些,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阿治。”
“嗯哼?”电话那头的撒娇声暂停, 似乎在期待她的下文。
“你明明知道, ”少女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都最喜欢你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随即传来太宰治明显雀跃起来、却又努力压抑着装作不在意的声音,那层冰冷的阴郁似乎瞬间消散了不少:“……真的?不是因为哄我才说的?不是因为怕我去扎轮胎?”
“真的。”荧的语气肯定而清晰,仿佛在陈述一个1+1=2的真理, “共犯的契约, 从始至终,也只有阿治你一个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她太了解他了,知道什么样的承诺能最直接、最有效地安抚这只缺乏安全感、又极度贪婪想要独占一切的黑猫。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了太宰治心满意足的、像小猫被撸舒服了的哼唧声,之前的醋意和威胁瞬间烟消云散:“这还差不多~勉强原谅阿荧了~不过下次再对别人说那种话,我可真的要生气了哦~会很可怕很可怕的那种哦~”
最后一句他说得意味深长,带着低哑的暧昧的气音。
荧的耳根几不可察地粉了一下:“知道了, 阿治你特意打电话过来,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个吧?”
“唔,当然不是~正事还是有的啦~”太宰治的声音恢复了往常那种带着几分戏谑和掌控感的调调,但明显心情好了很多,“那位被阿荧毫不留情地骂了一顿的夏油杰。”
他的语气稍微正经了一些:“根据我得到的信息,还有之前搜集到的关于他任务履历和性格倾向的分析……阿荧,接下来或许密切注意他的动向哦。”
“怎么说?”
“他的心理状态,已经非常危险了。”太宰治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冷静的、近乎冷酷的剖析感,仿佛在解构一个精致的心理模型,“他一直以来所构建的、基于'保护弱者'的'正论'大厦,本身地基就脆弱不堪,充满了自我满足的虚伪和居高临下的傲慢。如今被阿荧你……嗯,也可以说是被现实,亲手把那层光鲜亮丽的外壳彻底敲碎,逼他直视内里早已腐烂流脓的真实……”
太宰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洞悉人性的漠然:“这种人,一旦从自己编织的梦幻泡影中惊醒,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坚信的东西如此可笑不堪,往往不会走向清醒和重建,而是……更容易走向另一个极端。”
“他从一个自以为是的'救世主',瞬间跌落成一个连自己都无法认同的'小丑'。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和信仰崩塌,所产生的破坏力是惊人的。那团名为'傲慢'的火焰没有被浇灭,只是被你看似无情的话语暂时压了下去,但它会转而向内燃烧,灼烧他自己,直到……将他最后一点理智和人性都焚烧殆尽,或者,找到一个更偏激、更能让他重新获得'优越感'和'存在意义'的出口。”
“比如?”荧问道,其实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
夏油杰那双布满血丝、充满痛苦与空洞的眼睛再次浮现在她眼前。
“比如……将所有的错误归咎于外界。归咎于'愚昧弱小'的非术师,归咎于'腐朽肮脏'的咒术界高层,归咎于……这个'无法理解他崇高理想'的世界。”太宰治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预言,精准地描绘出一条通往黑暗的未来,“当他内心的痛苦和愤怒积累到顶点,那份扭曲的'傲慢'会驱使着他,让他认为自己才是清醒的、与众不同的、肩负着'更伟大使命'的天选之子。而为了践行他那套新的、极端的'大义',他会毫不犹豫地……清除掉所有被他视为'障碍'或'污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