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这次他也很淡然,就敲下一个字,连标点都懒得加,就像程言昼往常对他那样。
回到家,沈栖径直走向酒柜。
他很少喝酒,除了前天在酒吧买醉那次。
但现在,他急需酒精麻痹神经。
高脚杯盛着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斑。
第一口下去,辛辣感灼烧喉咙。
第二口,胃里腾起一团火。
第三口......
酒杯突然被夺走。
阿姨站在旁边,满脸担忧:“小先生,您病才刚好......”
“出去。”
沈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冷意。
阿姨没办法,只能干着急默默合上门。
沈栖又灌下一口。
奇怪,那天在酒吧三杯就醉得不行了,今天半瓶酒下肚,怎么还是那么清醒?
清醒地感到悔恨覆盖心房,清醒地回想三年来的点点滴滴。
记忆不断发散又不断回笼,沈栖逐渐混沌的脑海里骤然闪过纪念日那天晚上。
他提离婚后,程言昼隔着门板的那句话:“只要你还活着,就别想离开这个家。”
那要是我真的死了呢?
沈栖唇角一勾,一滴泪突然砸进杯里。
他这样想。
第13章 死遁计划
这个念头甫一浮现,沈栖就放下了手中的酒。
他甩了甩脑袋,眼神变得凌厉,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沈栖站了起来。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酒气,他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深深体会了一下室外的冷风。
想着联系喻安商量对策,他手指轻轻一按,手机屏幕亮起,却还停留在和程言昼那句【好】的聊天界面。
没有任何新消息,想来那位“加班”的程总,此刻正和时念共度良宵吧。
沈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走进浴室,先对着镜子抬手抹了把脸。
镜中的人眼眶红肿,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嘴唇也有些干裂起皮,像株被霜打蔫了的植物。
这副样子,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那个念头,愈发清晰。
他决定了,程言昼不答应和他离婚,如果走诉讼离婚的方式,对于权势滔天的程家也不甚稳妥,所以,他要“死遁”。
用“死亡”来离开程言昼,或许对他们而言都好。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喻安那标志性的带着点吊儿郎当的声音传过来:“怎么了栖仔?”
喻安是沈栖为数不多的好朋友,而且也是业内小有名气的律师,最擅长的就是钻法律空子,帮人解决各种棘手的麻烦。
如今,他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了。
以前沈栖总觉得麻烦他不好,可现在,他没别的人可以找。
“喻安,”沈栖的声音还有点沙哑,“我有事找你,很重要的事。”
喻安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对劲,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怎么了?终于决定要我帮你离婚了?”
“不是,我想找你帮我,去死。”
“???”
半小时后,喻安一脸紧张地出现在沈栖家门口。
他职业虽然是律师,但是却不爱穿正装,作为omega,长得好看,打扮也很前卫漂亮。
但听了沈栖那句吓死人的话,他顾不上外表了,胡乱扯了件外套就驱车赶来。
看到沈栖这副憔悴的样子,他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程言昼又欺负你了?”
沈栖没说话,只是给了他一杯温水,让他进门坐。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客厅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窗外的风声。
“我想离开程言昼,”沈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彻底地离开,让他再也找不到我。”
喻安端着水杯的手顿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沈栖在这段婚姻里过得有多不好,也知道他对程言昼有多么情根深种,可万万没想到沈栖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想好了?程言昼那个人,控制欲强得可怕,你想走,没那么容易。”
“我知道,”沈栖抬眼看向他,眼底坚定,“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帮我策划一场‘死亡’。”
“死?”
喻安猛地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沈栖,你疯了?为了离开程言昼,你要做到这种地步?”
“我没疯。”
沈栖摇摇头,勾起一抹凄凉的笑。
“我只是想好好的生活下去,留在他身边,我迟早会被折磨得疯掉,或者真的死掉,与其那样,不如主动‘死’一次,换个活法。”
他把在医院看到的一切,还有这三年来程言昼对他的冷漠,以及那些刻意瞒着往肚里吞的委屈,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喻安。
片刻后,一肚子酸水倾泻而出,沈栖觉得舒服了不少。
他抬眼去看喻安。
对方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喻安拉着沈栖的手痛骂了程言昼好几句,才深吸一口气。
他的栖仔,受了好多苦。
而这一切,本不应该强加于他身上的。
喻安和沈栖是高中同学,后来大学毕业直到现在都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他知道沈栖嫁给程言昼的原因,知道沈栖那个渣爹和继母总是从他这里压榨钱财,也知道沈栖这三年来被搓磨得多么辛苦,行事如履薄冰,身边还没有一个人可以好好爱他。
听了那些话,他也跟着不由自主地感到悲伤,深深理解了沈栖能做出这个决定,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他看向沈栖,眼神认真。
“但你要知道,‘死遁’不是小事,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你要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换一个身份,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
沈栖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嗯,我什么都可以放弃,只要能离开他……而且,这些年来,我也攒了不少钱。”
喻安沉默了很久,看着沈栖那双写满了疲惫和决绝的眼睛,最终点了点头。
“好,我帮你。”
作为律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程言昼的势力有多庞大,想要光明正大地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死遁,或许真的是沈栖唯一的出路。
“那我们得好好计划一下。”
喻安说干就干,从桌上拿过纸笔,开始认真地分析,“首先,需要一个合理的死亡原因和场景,意外是最好的选择,比如车祸、溺水之类的,不容易留下破绽。”
“其次,需要处理好你的‘后事’,比如找到一具合适的替身遗体,或者制造出无法辨认的现场,让警方和程言昼都相信你已经死了。”
“然后,是你的新身份,我会想办法给你弄一个全新的身份信息,包括身份证、户口本等等,确保没有任何漏洞。”
“最后,是你的去处。你想去哪里?国外还是国内的某个小城市?”
沈栖听着喻安有条不紊地规划着,心里那片荒芜的地方,终于透进了一丝微弱的光。
他想了想,说:“国外吧,离这里越远越好。”
“行,”喻安点点头,在纸上记下几个要点,“我先去查一下相关的资料,看看哪种方案最稳妥,你这段时间也要注意,别露出任何破绽,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尤其是在程言昼面前。”
沈栖嗯了一声:“我知道。”
他现在已经能做到对程言昼毫无波澜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喻安又叮嘱了几句,才拿着纸笔离开。
他走的时候,拍了拍沈栖的肩膀:“放心,有我在,一定能让你走得干干净净。”
沈栖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五味杂陈。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他将会策划一场属于自己的“死亡”,离开程家。
但他不后悔。
就像昨天晚上想的那样,从此以后,他不要再爱程言昼了。
他要为自己活一次。
沈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房间。
他需要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迎接接下来的硬仗。
第14章 山雨欲来
窗外的天色很快暗了下来,最后一点光亮也被吞没。
沈栖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屏幕,上面是他和喻安最后确定的计划。
他选择死在一场车祸里,够快,够意外,够让程言昼反应不及。
事故地点选在城郊一段没有监控的盘山公路,时间定在三天后的清晨。
调查显示那时雾最浓,更容易制造“视线不清、车辆失控”的假象。
他脱了鞋,整个人蜷进沙发,捧着一杯热牛奶小口喝着,心里沉甸甸的。
明明知道这是彻底摆脱现状的唯一办法,可心脏还是像被什么攥紧了一样,闷得发疼。
“在想什么?”
程言昼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了沈栖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