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医院大厅里人来人往,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沈栖戴着口罩,排队挂号,然后去药房拿药。
过程很顺利,拿着药盒转身时,眼角余光瞥见墙上贴着一张海报——“春季体检套餐,限时八折,爱自己,爱身体。”
“爱自己”三个字映入眼帘,他顿了顿,想起自己也有太久没有做过全身体检了,于是脚步转向了体检中心的方向。
“体检套餐现在打八折。”护士热情地介绍,“包含ao/b专项检查,当天就能出结果,先生要做一下吗?你应该是omega吧,我们今年的新设备可以……”
沈栖摇摇头拒绝她源源不断地介绍:“只要基础套餐就行了,我是beta。”
比起ao,beta的体检更像“标准化基础套餐”,ao体检的话,需在此基础上叠加针对第二性征的定制化项目,流程更复杂,且对环境和隐私保护的要求更高。
这可能是beta最大的好处之一了,他之前陪喻安体检时,除了常规的身体检查,又是采集信息素样本,又是评估信息素浓度、匹配度等,一套流程下来几乎要跑断腿。
距离下午上班,时间足够,沈栖按照指示,挨个项目查。
从抽血到心电图,再到腹部b超,一项项做下来,沈栖心里竟生出一种奇异的踏实感,原来好好照顾自己,是这种感觉。
突然觉得程言昼说的对。
生病了不用指望任何人,找医生治疗让身体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他更加确定,往后的日子要彻底割舍掉无用的感情,只对自己好!
傍晚下班。
沈栖自己打车去体检中心取报告。
夕阳把医院的走廊染成暖黄色,他拿着装有所有报告的纸袋,刚走出电梯,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连忙躲进拐角。
程言昼?
他在这里干什么?
难道是生病了吗?
好奇心驱使着沈栖偷偷看过去,却瞥见诊室名牌上明晃晃写着“产科门诊”。
程言昼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等在门口,身姿挺拔,微微侧着身,低头摆弄着手机。
过了片刻,一个浅粉色头发的男生一脸淡笑走了出来,他连忙收了手机,低头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矮一些的那个不知听到对方说了什么,没好气地嘟着嘴在程言昼肩膀上捶了一下,看上去俨然是一对来做产检的恩爱夫妻。
那个人,是时念。
沈栖的呼吸瞬间停滞了,手里的报告袋差点掉在地上。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把自己全然藏进了电梯间的阴影里。
什么啊,时念不是刚回国吗?为什么程言昼陪他来产检?
难道说……更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见面,已经……
沈栖不敢想下去。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密密麻麻地疼,比昨天发烧时的灼烧感还要难受。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他眼眶发热。
他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在逃跑,走廊里的地砖被踩得发出“咚咚”的声响,和他的心跳声混在一起,乱成一团。
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他怕看到程言昼发现他时的眼神,怕那眼神里的惊讶、疏离,甚至是……不耐烦。
手里的体检报告封面上“健康”两个字,此刻看来格外晃眼。
他以为自己想通了,以为可以学着割舍,可真的看到这一幕时,才发现心脏的疼痛根本骗不了人。
程言昼,时念……
沈栖闭上眼,把脸埋进臂弯里。
肩膀微微颤抖着,却没有哭。
眼泪好像在昨天发烧的时候就流干了,剩下的只有一片麻木的疼。
他拖着瞬间变沉重的脚步入电梯。
电梯门合上前的瞬间,程言昼的视线移了过来。
第12章 要是我死了呢
科室门诊外的长椅旁,程言昼刚和家庭医生确定沈栖已经完全退烧,就见时念从诊室里走出来。
他顺势收起手机。
浅粉色的发丝掉落在耳侧,时念抬手理了理,面色轻松。
“怎么不告诉我?”
程言昼迎上去。
语气里带着点责备。
时念撇撇嘴:“这不是想着等稳定了再说嘛。”
“看来你和你家那位混血alpha感情不错啊,这不才结婚一年多?”
提到自家那位,时念得意勾唇,往他肩上捶了一下,力道轻飘飘的,带着点嗔怪:“你还好意思提,要不是你天天催,又是机密药品,得由我亲自给你送东西,说起来我老公可生气了,研究室太忙又没办法和我一起过来,现在成天念叨让我赶紧回去。”
程言昼难得露出一丝愧疚:“这不是给你找了最好的医生赔罪吗?”
他指了指诊室,“吴教授可是业内翘楚,对了,检查结果怎么样?”
“挺好的,医生说一切正常。”时念眼里漾着笑意,忽然话锋一转,促狭地看着他,“话说,你找这位医生,是提前给你家那位准备的?”
程言昼挑眉,没否认。
时念把报告塞进包里,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说真的,你给你家那位准备诱导剂......”
他意有所指地眨眨眼,“就不怕他分化成alpha?到时候谁给你生啊?”
程言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语气笃定,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淡淡的金酒信息素溢出来。
“那,就不生。”
“哇哦~”时念语气夸张,“程大少爷要搞aa恋?”
alpha正色答道:“分化结果不重要,只要他有腺体了,一切都会变好,到时候,我一定加倍补偿他。”
注意到他眼底的柔情,时念啧啧两声,正想说什么,却见程言昼忽然抬眼,目光锐利地扫向走廊拐角,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但那里空空荡荡,只有电梯门缓缓合上的残影。
“怎么了?”时念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没什么。”程言昼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心里莫名有点烦躁,“可能是看错了。”
“喂,为了报答我,晚上请我吃高中附近那家火锅吧,想好几年了。”
“……行。”
*
电梯门彻底合上,沈栖才敢靠着冰冷的轿厢壁放松喘息,刚刚憋着的一口气顷刻间松下。
当然了,他听不到那俩人聊了些什么,但看起来有说有笑的,想必都是甜蜜的话题。
沈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意却盖不过心口的翻江倒海。
他想笑,笑自己幼稚地计划着“疏远”,笑自己居然真的以为程言昼会在意他。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个多余的人。
所以说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荒唐的梦境,切实发生在程言昼和时念身上吗?
他们……都到这种地步了。
事实就是如此,毋庸置疑。
他们像一对羡煞旁人的眷侣,说不定讨论着未来,甚至规划着以后一家三口生活的可能,没准儿还会嘲笑似的提自己一句,然后发出哄笑。
那画面那么和谐,衬得他像个闯入的小丑。
电梯到达一楼,“叮”的一声轻响,惊得沈栖猛地回过神来。
迈出一步,才发现脚步发虚,他只能狼狈地踉跄着出电梯,快步走出医院大门。
夜风刮在脸上,生疼。
他机械地迈着步子,手里的体检报告被攥得变了形。
刚才那幕仍旧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程言昼低头看报告时专注的侧脸,时念亲昵地捶他肩膀的动作,还有......诊室刺眼的灯牌。
夜风不停,却吹不散眼眶里逐渐浮现的热意。
该死,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哭的……
他仰起头,逼着那点湿意退回去。
看到他们说笑时都没掉眼泪,现在更不能。
可心脏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灌,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掏出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聊天界面,最后那条【医生十分钟后到】的消息依旧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他发高烧烧得神智不清,只需要指使医生去关照,而白月光容光焕发,也要亲自陪着去医院检查。
多么讽刺,自己和程言昼甚至还是名义上的夫妻呢……
原来割舍不是靠计划,是靠瞬间的绝望。
沈栖决定:
程言昼,从此以后,我不要再爱你了。
他沿着街道走,迎着格外寒冷的夜风站在公交站台前,已经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了,好像痛麻了,失去了所有知觉。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程言昼的消息跳出来:【今晚加班,别等我】。
沈栖盯着那行字,气笑了。
明明刚才还在陪时念,现在却用加班当借口,瞧,撒谎撒得多简单,他现在保准还和时念继续甜蜜呢。
看了半晌,他只是慢慢打字回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