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问什么?”
  “问他为什么......”沈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几分,也清明了几分。
  “为什么明明不喜欢我,明明有其他人,还不干干脆脆和我离婚......”
  喻安看着说完豪言壮志,下一秒就又栽倒在座位上几欲昏睡的好友,叹了口气。
  *
  程言昼接到电话时,正在看时念留下的药剂说明书。
  他看到来电显示是沈栖,一阵喜悦涌上心头,控制着自己的语气,淡然开口:“喂?”
  “臭渣男,来接你老婆,他喝的烂醉我抱不动。”
  ?
  对面的人声有那么一丝丝耳熟,程言昼想了半天,才对上沈栖好友喻安的脸,他之前见过,是个omega。
  对方的语气算不上好,甚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听起来也是没办法了才打给他。
  一句“臭渣男”没能激起他的愤怒,一颗心反而因为后半句剧烈跳动起来。
  怎么会喝醉?
  “你们在哪里?”
  “暮色酒吧。”
  金酒信息素瞬间不受控制地溢散,程言昼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连后颈纱布渗血都顾不上。
  酒吧内。
  沈栖还蜷在卡座里,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察觉到有人靠近时,他迷迷糊糊抬头:“程言昼......?”
  “是我。”
  程言昼风尘仆仆赶到,忙脱下西装裹住他。
  一旁双手抱臂的喻安从程言昼进来后一直就故作姿态,又是捂鼻子又是翻白眼,没给他一点好脸色。
  但程言昼压根没在意,满心满眼都是沈栖。
  他那件沾满信息素的西装外套还没有完全披在沈栖身上,却被怀里人狠狠推开。
  “别碰我......”
  沈栖摇摇晃晃站起来,眼泪开始掉,“你不是陪......陪那个谁?时念吗......”
  alpha的手臂僵在半空。
  看对方呆住了,沈栖倾身靠近,带着浓重酒气的呼吸一下下扫过程言昼的喉结,带着几分灼热的痒意。
  他抓住程言昼衬衫领子,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湿意,声音混着酒气,碎成断断续续的哽咽:“你知道吗……我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蹭过程言昼颈侧,像是在徒劳地寻找什么。
  程言昼听到他说:
  “beta闻不到信息素……我连、连抓奸都找不到证据的……”
  后半句轻飘飘的,却猝不及防扎进程言昼的神经。
  所有的理智崩塌,他几乎是凭着本能,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在喻安惊愕的目光中,他大步朝着门口走去,手臂绷得死紧,像是怕怀里的人下一秒就会碎掉。
  怀里的沈栖不安地挣了两下,脑袋晃了晃,忽然又凑到他颈间,鼻尖几乎要埋进他衣领里,用力地一下下深吸气。
  片刻后,他闷闷地嘟囔,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委屈:“……还是闻不到。”
  顿了顿,他睫毛扫过身边人皮肤,带着湿凉的触感。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都闻得到啊……”
  程言昼的脚步猛地顿住,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沉到心底,搅起一阵尖锐的疼。
  他低头,撞进沈栖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睛里,对方醉得厉害,眼神涣散,却偏偏在说这句话时,透着一股执拗。
  沈栖在嫉妒。
  不是嫉妒谁拥有他,而是嫉妒那些omega,能轻易捕捉到属于他的信息素,能拥有那份他从未给予过的隐秘而独有的连接。
  这个认知在他胸腔里炸开,震得他心脏狂跳。
  他收紧手臂,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带着些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回家。”
  “我带你回家。”
  第8章 “你爱我好不好?”
  程言昼抱着沈栖踏入别墅玄关时,怀里烂醉如泥的beta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放我......下去!”
  沈栖的拳头软绵绵砸在他胸口,酒精让他的反抗像极了炸毛的猫,完全没有平日里乖顺的模样。
  沈栖挣扎着,边扭边喊,“你身上,肯定都是别人的味道......别碰我……呜呜”
  他骂完,alpha的手臂僵了一瞬。
  有眼泪滴落。
  他又在哭。
  今天和时念待在一起讨论诱导剂很久,自己身上的茉莉味信息素确实还残留在衣料上,但他没想到沈栖会知晓,毕竟beta闻不到信息素。
  那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和别的omega接触过的?
  疑问暂时没有办法被解答,程言昼决定先安抚怀里的哭成泪人的沈栖。
  大掌沿着对方的脊椎一点点轻拍,不断低声哄着,声音温柔地都不像他自己。
  “栖栖乖,不哭了,不哭了。”
  沈栖闹腾片刻后,终于昏昏沉沉趴在他身上不动了,也不哭了,像是睡着了似的。
  程言昼温柔地抱着他,边哄边一步步稳稳上楼,用脚带上卧室门,再小心翼翼把人放在床上。
  他替沈栖脱了鞋,盖上被子掖好被角,在床边坐下。
  做完这些,这才情不自禁捧着沈栖的脸,拇指落在右脸脸颊上那颗小痣上,轻轻按揉。
  情难自禁之际,他低声道:“从来都没有别人,只有你。”
  沈栖醉得半迷糊半清醒,此时陷进柔软的被褥里,懵懵地抬眼看向他。
  好像花了很久大脑才处理完这句话,
  酒精让他的思维迟钝,却让情绪更加赤裸。
  他猛然抓住程言昼的袖口,眼眶通红,说起话来抽抽嗒嗒的:“你骗人,我都看见照片了.…..粉头发.…..”
  程言昼一见他哭就心疼的不行,改为单膝跪在床边,瞬间离人更近。
  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声音低柔地解释道:“那是时念,只是发小。”
  “发小......就可以随便带进办公室吗?就可以……锁起门两三个小时才出来吗?”
  虽说明明是自己在质问,沈栖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因为迷糊之际心里还是没底。
  他不会是赢家,因为程言昼不爱他。
  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他的质问和小丑一样……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眼泪就更加止不住了。
  沈栖呜咽一声,突然拽着程言昼的领带把人拉近。
  几乎痛地肝肠寸断,沈栖开口:
  “程言昼,你爱我好不好?”
  “我才是你老婆……程言昼,你不要爱别人好不好?”
  “就一点点……你爱我吧……”
  “可以吗?”
  他用哭腔一遍遍说着,问着,求着。
  越说越难过,似乎羞耻心渐渐上来,他松开扯着程言昼的手,把胳膊横架在眼睛上,掩盖自己哭得厉害的模样。
  肩膀微微颤抖,嘴上却没停,问了一遍又一遍,听得程言昼心都快碎了。
  这些话把心脏搅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傻瓜,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呢?
  正想着应该如何安抚他,忽地,程言昼呼吸一滞。
  后颈腺体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信息素狂躁症又要发作了。
  本来就是易感期,刚刚去接沈栖心里又太着急,忘记压制信息素了,况且腺体刚动的刀口还没长好。
  种种因素堆叠在一起,饶是他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金酒气息不受控地溢出来,浓度达到了恐怖的程度,瞬间充满整个房间。
  程言昼努力压制着,额角渗出冷汗。
  好在沈栖捂着眼睛看不见,好在他闻不到,毕竟自己失控时的信息素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住的。
  脑海里唯一的想法是快走,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他怕自己会暴走。
  猛地后退,撞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
  沈栖听到动静,摇摇晃晃爬起来,从背后抱住他。
  “别走……为什么每次都要躲开我?”
  alpha的背肌绷得死紧。
  他能感觉到沈栖的脸贴在自己脊背上,温热的泪水浸透衬衫。
  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会失控伤到他。
  “我去给你重新倒杯水。”
  程言昼掰开腰间的手,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很快回来。”
  *
  次卧浴室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的脸。
  程言昼拧开花洒,不顾手术的刀口,用冰冷的水流冲刷滚烫的腺体。
  他从暗格一次性取出三支抑制剂,毫不犹豫扎进手臂。
  深呼吸数次,才勉强把刚刚那阵狼狈的异动压下去。
  此刻,已是浑身冷汗。
  忽然间,玻璃碎裂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程言昼心里一惊。
  冲回去时,沈栖正跪坐在满地的玻璃碎片中,掌心被划出几道血痕。
  他茫然地抬头望向他,眼泪还在大颗大颗往下掉:“杯子,摔坏了.…..”
  “别动!”
  程言昼一把将人抱起来放在床尾沙发上,手忙脚乱地找医药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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