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奇异的是,偶尔因为颠簸裂开的伤口渗出的不再是黑血,而是由黑血转变成了暗红色的血液。
是在好转?
蒲公英是有清热解毒、消肿散结的功效,但是对专门研制的毒药肯定起不了大作用,而且皇上要杀霍霁风,会用一般的毒药吗?
咕....
肚子咕咕叫。
霍霁风比担心自己还要担心宋铮:“饿了?”
“嗯,”宋铮应一声。
霍霁风叫停车夫,对宋铮道:“等着,我去林子里给你弄些吃的。”
“可是你的伤....”
“死不了,”说罢,人已经跳下车。
农夫偷偷瞟宋铮,心里想着,凶神恶煞的那个走了,留下一个看起来清瘦柔弱的,他可以趁机把柔弱的推下车,然后驾车逃跑,免得自己一个普通老百姓被歹人害了。
再一想,觉得不行,进林子的男人受伤都跟没事人一样,他把他同伙推了,岂不是很快会被追上来报复?
不妥不妥。
霍霁风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他摘来最新鲜的嫩草,草尖上还沾着清晨晶莹剔透的露珠:“你先吃些,垫垫肚子。”
“.........”
宋铮欲言又止,止了欲言,欲言再止.....
农夫真的好害怕,救命啊!这俩人都是神经病啊!!!!
第35章
宋铮的表情很犹豫。
霍霁风又知道了, 成精了比当马儿还挑食,草料都不愿意吃了。
“还有果子,”拨开鲜嫩的小青草, 底下压着三个野果,霍霁风擦拭干净放入宋铮手里,“等入了云州城, 我再给你买些好吃的。”
宋铮问:“你身上有银两吗?”
他扒霍霁风衣服时可没见到有钱袋子,没银两怎么买吃的?
霍霁风道:“不用担心, 我能黑吃黑。”
宋铮:“..........”
农夫瑟瑟发抖:“大大大....大侠, 你们赶快上车,我这就马不停蹄送你们进城。”
进了城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千万别来嚯嚯我!
霍霁风上车。宋铮吃着野果, 红绿相见的果实酸酸甜甜, 很适口。
身旁人的余光落在宋铮手上。
那手的手指很长很细, 天生不是干活儿的手,瞧了会儿, 霍霁风发现宋铮破皮的指尖,想到那止血药三七, 心脏如被蜜蜂蛰, 真真心疼。
霍大将军的视线很强烈, 宋铮移动目光向他瞟去,一个野果递给他:“你吃吗?”
“我不饿, 你吃,”霍霁风说。
宋铮默默收回。
板车在路上很颠簸, 宋铮坐了一个时辰就开始难受,浑身的骨头随着颠簸的板车咚咚咚地震动,震得脑子嗡嗡响, 最后昏昏沉沉靠着霍霁风肩膀睡了一觉,醒来时刚好入城。
“二位,云州城已经到了,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农夫驾着板车速速逃走。
宋铮想说句谢谢都来不及。
云州城在大澜的地图上属于西北地界,地方并不富饶,但相比更靠近边关的永和镇,这里百姓的生活更好些,所以逃入云州的流民也多。大多流民被赶至城外,少数漏网之鱼在城内游荡,百姓们见怪不怪。
怪的是今儿见到的两人,一个气宇轩昂,丰神俊朗,却只穿中衣与下裤,一个目若朗星,气质如日月入怀,却穿着极不合身的衣服,披头散发。
路过的百姓无不心说一句,虽然但是,癫人。
宋铮硬着头皮跟霍霁风走,这时候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阿铮,”霍霁风停下脚步,“你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宋铮顺着霍霁风注视的方向看去。
那儿有一处卖首饰的摊位,一个吃得满面红光、身材发福,着锦衣华服的富家少爷正在摊位前调戏良家妇女,却不知道自己的钱袋子被路过的毛贼顺走了,霍霁风的目标就是毛贼。
毛贼顺了钱袋子钻入小巷,还没看看有多少银两呢,脖颈上挨了一手刀,昏死过去。
霍霁风的黑吃黑是一句话没有。
这边,宋铮见女子被纠缠,想上去解围,心里也有了主意。
他常年身体弱,家里用过很多方法治,其中一种就是中医调理,穴位按压。他曾与老中医聊天时了解了不少人体穴位,知道从哪里按压臂丛神经,可以使上臂酸麻无力。
所以他能借口面相看诊,对其下药,诓骗这位富少爷马上去医馆,替女子暂时解决麻烦。
宋铮走上前,还没靠近他们,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一颗小石子砸中富家少爷的眼睛。
“啊啊啊——”
富家少爷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血从捂眼的指缝里面不停钻出来,他愤怒朝周围大喊:“谁呀!谁他娘的用石头砸我,啊啊......”
怕被牵连,经过的百姓纷纷躲远,宋铮也随路人往街边靠,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三名家丁团团围住他们家少爷,脑袋转来转去也没见可疑的人,于是在富家少爷的骂骂咧咧中,一行人匆忙赶往医馆。
这时,霍霁风出来了。
宋铮将双手揣进袖子里:“。”
嗯,简单粗暴,但殊途同归。
两人也找了家医馆,宋铮还是那套说辞,他与大哥遭遇抢劫,还受流寇所伤逃进城来。大夫不疑有他,立即取来干净的棉布、清创消毒的酒....
大夫正要动作,霍霁风抬手阻止:“请大夫先给家弟治伤。”
宋铮脑袋空白了一瞬。
自己有什么伤?
大夫从下往上看宋铮,问:“这位小兄弟伤在何处?”
霍霁风说:“他的手,破了些皮,十指连心,不比我身上的伤轻,麻烦大夫处理得仔细些。”
宋铮下意识抬手,霍霁风不说他都忘记自己手指在挖三七的时候出过血,但经过这么久时间,早结痂了,没提什么重物也不疼。
大夫将两者的伤一对比,嘴角抽搐。
“大夫,我的是小伤,先替我大哥治伤要紧,”自己的伤不算什么,霍霁风的伤不处理才会要命。
“诶,好,”大夫点头。
霍霁风拧眉了:“手要紧。”
大夫很想问,你是不是眼睛也有点伤,到底哪个更严重看不明白?
宋铮的表情溢出丝丝凉气:“砍了我指头吧,我不想要了。”
“.........”
霍霁风:“还是我先来。”
柔弱得不行,脾气倒不小。
大夫的白眼差点翻到天上,他迅速清理霍霁风伤口,将原先粘在伤口处的三七、蒲公英草屑剔除干净,用酒消毒,重新敷上伤药包扎好,最后宋铮也包了三根指头,缠得很圆润。
二人离开医馆,住进客栈。
晚饭是店小二送上来的,宋铮却顾不上吃,他发现霍霁风躺下没多久身体就出现了异常状况,脸很红,额头发烫,说能煮鸡蛋一点都不夸张。
是伤口感染发烧?
宋铮的唇色隐隐发白,用巾布沾水,拧干后覆在霍霁风额头上。
他们从医馆出来时还抓了几副药,他手忙脚乱喊来小二,塞了点银子让对方帮忙煎药,小二跑得飞快。一碗汤药灌下去后,霍霁风是不烧了,可是他身体的温度急转直下,从头到脚的皮肤变得冰凉冰凉,发丝、眉梢凝结起薄薄的小冰晶。
这已经超出伤口感染的范畴了。
宋铮想到了毒发。
可他明明看见霍霁风在医馆上药时,流的血是鲜红色,说明毒解了,怎么还会出现如此奇特的状况?
“霍霁风,你的症状不像是感染,我应该怎么帮你?你醒醒!!!”
宋铮用棉被将霍霁风紧紧裹住,可是没有效果,不得不喊来小二再加两床被子。
他把霍霁风包裹得像熊,一只手探进被子里摸着对方的皮肤,始终是凉的,甚至有发僵的趋势,情急下,他想起偶像剧里脱衣服钻进被子里帮忙取暖的狗血剧情。
钻?
还是不钻?
这样的取暖方式真的有用?
内心挣扎。
这时,霍霁风抓住了身上乱摸的手,紧闭的眼睑下打开一条缝,说话的呼吸又沉又碎:“过上,一夜,便会好,你莫乱跑。”
宋铮再问他究竟怎么回事,霍霁风已经不答话了。
又过一盏茶的功夫,霍霁风的身体转而变烫,忽冷忽热,不停交替,谁都能看得出来这种情况下身体一定非常难受,而霍霁风毒发时的状态远比宋铮想象得还要痛苦上千倍百倍。
发热时,整个人都像在岩浆里炙烤,被大火烧被滚油烹,发冷时,冻得每一寸骨头都要裂开一样,任何一点空气的流动都是针尖扎进毛孔,痛入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