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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黎于野(双重生) 第99节

  “诸位都是经过大事的老臣,切莫自乱阵脚,陛下宵衣旰食,体力不支也是有的,谁敢乱嚼舌根传到哀家耳中,哀家定不轻饶!”
  大娘娘恩威并施,暂时稳住了因此变故慌乱的朝臣,悄悄朝潇湘招了招手,低声耳语一阵,潇湘悄悄退了下去。
  *
  悬黎看完了信,借着炉中香篆的火星将信燃了,火光之下,悬黎的脸忽明忽暗,直到整封信燃尽,她依旧不语,捻着手思索的模样,叫在场的成将军和慕予觉得陌生。
  “时间好像是要差不多了。”她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郡主娘娘,什么差不多了?”慕予歪过头去,率先问道。
  悬黎回神看着那双与姜青野相似的眼睛,弯了弯唇,“慕予,去帮我把思芃阿姊请过来好不好?”
  请思芃?
  慕予高高兴兴走了,成将军却若有所思。
  慕予的脚步声刚消失在院门外,成将军才开口追问:“你说的‘时间差不多了’,究竟指什么?”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没有刻痕的玉牌,那是当年西南驻军副将们的信物,此刻竟隐隐发烫。
  悬黎却将食指抵在唇间,嘘了一声,“为成姨考虑,有些事成姨还是不要这么早知道得好。”
  悬黎温柔的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成将军见状也不好再问。
  她只道:“你心中有成算便好,若有用得上成姨的地方,尽管开口。”
  悬黎也不同她客气,顺坡而下,“的确有一件事,依翠幕的本事,只在我身边,有些屈才,不拘是雾庄还是西南军,你看是否要叫她去军中历练一番。”
  成姨毕竟是翠幕的母亲,她有什么想法还是需得先经过成姨首肯。
  成将军果然陷入思考,也是一副为难模样。
  “不必现在答复,你与她商议过有何打算再说也不迟。”不输须眉的翠幕,悬黎不希望她只在自己身边蹉跎。
  不过与成将军入军的方式不同,她希望翠幕大大方方地以女子之身入军。
  悬黎清楚此事会遭遇多大阻力,所以她也不急,徐徐图之。
  二人一时无言。
  没想到慕予请思芃未归,倒是傅知州先不请自来了。
  傅道隽的脚步带着几分文官特有的轻缓,他自在踏进屋来,仿佛与屋中两人都相熟一般。
  成将军抬头望去,只见傅道隽身着藏青官袍,晨光落在他肩头,竟冲淡了几分朝堂官员的疏离感。
  他手中捧着一个素色瓷罐,见了屋内二人,先是拱手行礼,目光却在触及案上那束干瘪的野菊时,微微一顿。
  傅道隽温和笑笑,“从渝州带来的茶,想着郡主许久不曾喝过渝州茶,特意带来给郡主尝尝。”
  他特意转向成将军,“成将军一起?”
  成将军摇摇头,“在下还有军务,两位慢聊。”
  傅道隽自行动手取茶器泡茶,并没有过分挽留成将军。
  悬黎目送成将军走远了,才在傅道隽对面落座,“傅叔这隐含的逐客令还真是一点不委婉。”
  赶人赶得也太明显了,而且那人是成将军,傅叔竟也开得了这个口?
  傅道隽充耳不闻,倒了些茶叶进茶壶,“今日我回来,为何仅有成将军一人相迎?”
  这事让他心底生疑,若是在京中或是在渝州,他会私下探访,多叫几个人来询问,但此处有悬黎,他选择开诚布公。
  悬黎帮着傅道隽摆好了莲花茶杯,淡淡道:“此诚多事之秋,将军们自然是忙着布防巡城,成将军自己去,难道不好吗?”
  她还以为傅叔会很高兴的,没想到他这样敏锐。
  傅道隽举着热水壶,皱着眉头看向悬黎。
  “我向诸位叔伯提了一个设想,他们正在忙着分析我这设想如何实现。”悬黎坦诚道。
  “那王妃呢?还有岭南那郎君,为何再没露过面?”傅道隽也不再由着悬黎跟他打哈哈。
  “傅叔,”悬黎接过他手里的水壶缓缓往茶壶里注水,“现在半城都是渝州叔伯,各个孔武有力膀大腰圆,还奉我父为兄为主,秦照山出来晃一圈,还不得被活吃了?”
  热水注入茶壶,茶叶在水中舒展,袅袅水汽模糊了悬黎眼底的神色。
  她将茶壶轻放在案上,指尖划过冰凉的瓷面:“秦郎君如今不适合露面,老实待着才不会出差错。至于母妃……”
  她顿了顿,语气平淡,“她身子本就弱,雾庄昼夜温差大,前几日受了些风寒,此刻还在屋中静养。”
  傅道隽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目光锐利如鹰:“静养?还是被你‘请’在屋中静养?”
  王妃的性子,他多少听过一些,那位是个看似温婉,实则有主见的人,绝不是会因一点风寒就闭门不出的人。
  悬黎抬眸,迎上傅道隽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傅叔这话说得,倒像是我软禁了母妃一般。”
  “你那‘设想’,究竟是什么?”傅道隽转移话题,目光落在案上那束干瘪的野菊上,“黑石谷一战虽胜,但一动不如一静,你若再折腾出别的事,怕是会引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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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最近的生活中乱事比较多,我努力更新[烟花][猫头][空碗][加油]
  第110章
  悬黎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 瓷面的凉意透过指尖漫上来,恰好压下心底翻涌的思绪。
  她抬眸时,眼底的笑意已淡去几分, 只余下几分漫不经心的坦诚:“傅叔既还不知我设想什么, 怎么就断言我是在折腾呢?这可不像您。”
  傅道隽谨慎地将连日来发生的一切在心中过了一遍,看向悬黎的眼神惊疑不定起来。
  他提茶壶的手因为心底那个猜测微微发抖,被他掩在宽袖之下, 并不明显。
  傅道隽清了清嗓子, 带着心底涌起的一丝战栗, 竭力保持头脑清醒,缓缓地把自己的分析说给悬黎听:“最初, 不知何人防患于未然,放火烧了边粮营,引得柘波施压于民,致使渭宁民不聊生,难民陡增。”
  他远在渝州,本来不知是何人挑衅柘波, 但雾庄在此期间异军突起庇护难民,守城的成将军,他就什么都清楚了。
  陛下与老师庙堂之远,他们不知上头随口一个政令能给底层的平民百姓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变化, 所以成将军必定不是他们二人派来的。
  那就只有北境的姜元帅,只有他会考虑到柘波断粮会向百姓劫掠,于是成将军奉命而来。
  接下来的事情拔出萝卜带出泥, 柘波查清何人与他作对后恶人先告状,成将军不甘示弱,予以反击。
  柘波集中火力攻雾庄, 成将军便故技重施烧他的粮。
  结果柘波的粮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样。
  正在此时,萧悬黎带着姜青野来了。
  一环扣一环,多么巧妙。
  而他所做的事情,仿佛帮悬黎验证了最后一件事,柘波他,朝中有内应。
  不论是以何缘由与他结盟,但是真真切切地在帮他。
  能给柘波这样大规模的支持,必定是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所以悬黎是想釜底抽薪。
  他直视悬黎的眼睛,笃定道:“你想拿下兴庆府,生擒柘波!”
  悬黎端起茶盏,以茶代酒做了个请的手势,牛嚼牡丹一样率先饮尽了杯中茶。
  而后淡淡地纠正傅道隽,“不是我要拿下兴庆府,是成将军要拿下兴庆府,活捉柘波。”
  这是成将军密负圣令守护的地方,拿下柘波也自然是成将军的军功。
  傅道隽哑然,半晌才吐出一句:“你就这样把渝州和北境全都摘了出去。”
  干脆利落,且一切都在无形之中。
  悬黎笑而不语。
  傅道隽好似不认识悬黎一般,看向她的神色多了几分郑重,隐在所有人之后,却不着痕迹地操纵了所有人。
  城府手段,一样不缺。
  泽敏在世也未必有这样一番算计。
  就算悬黎这设想百般难以实现,姜家那小将军也会想出万种办法来替她拿下兴庆府吧。
  渭宁要易主姓萧了。
  *
  潇湘的裙裾扫过文德殿的汉白玉台阶,靴底沾着的浮尘未及掸去,便已穿过三道宫门,身后跟着神情严肃的云雁。
  云雁听到了陛下在殿上惊厥的消息,点香篆的火把天青锦的袖口燎了个洞。
  他面上几番变化,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的都是悬黎临行前非要让他住进宫来的事。
  见着满殿朝臣的背影,他变幻莫测的表情归拢凝成了叫人看不出深浅的威严。
  他扫过一张张或算计或惶恐的脸,在这一刻了悟,悬黎那句住进宫里底下应当还有一句,英王殿下,时时在朝。
  太医院内早已乱作一团。
  李院正正拎着药箱往外冲,玄色药袍的下摆被门槛绊得踉跄,身后跟着四个捧着针囊、药罐的医官,人人面色惶惶。
  见福兴进来,李院正脚步一顿,花白的眉毛拧成疙瘩:“公公,陛下安危要紧,容某先行一步。”
  檐角铜铃的余响还在耳边萦绕,福兴攥紧袍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大娘娘的指令清晰如刀:“盯着李院正诊脉,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要记清,若有半句虚言,即刻来报。”
  “院正放心,咱家正是来引路的。”福兴行了个礼,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只是大娘娘有令,诊脉时需奴才在侧侍立,也好随时回禀陛下境况。”
  李院正心头一沉。
  往日陛下问诊从不许外人旁听,今日大娘娘此举分明是要掌控诊病的全过程。
  他瞥了眼面无表情的福兴,想到他是代表着大娘娘的脸面,终究不敢违逆,只得点头应下:“有劳公公。”
  一行人疾步赶到垂拱殿,殿内的慌乱已被压制。
  禁军统领按刀立在殿门两侧,刀刃映着殿中烛火,将朝臣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大娘娘依旧扶着御座扶手,鬓边的赤金步摇纹丝不动,见李院正进来,才缓缓开口:“院正快诊,陛下还昏迷着。”
  与他一同进殿却立于帘后,并不干涉诊脉,倒是与陛下血浓于水的英王,随着去了陛下榻边。
  李院正颤抖着手指搭上陛下腕脉。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钟太傅攥着朝服下摆的手几番攥起又放开,大相公则垂着眼帘,象牙笏板抵在腰间,神色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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