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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黎于野(双重生) 第100节

  福兴站在李院正身后半步,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的神色变化。
  片刻后,李院正猛地抽回手,脸色惨白如纸。大娘娘立刻追问:“如何?”
  “陛下脉象……脉象紊乱如絮,似有邪祟侵体之兆。”李院正声音发颤,“臣需取银针施针,再配汤药调理,能否醒来,还要看天意。”
  “邪祟侵体?”大娘娘眉头一蹙,目光扫过殿内,“陛下龙体康健,怎会无端染邪?”她转向潇湘,“传哀家旨意,即刻封锁陛下寝宫,所有近侍太监、宫女一律看管起来,不许与外人接触。”
  潇湘领命刚要退下,李院正突然又道:“娘娘,陛下脉象中似有滞涩之感,臣斗胆请旨,取陛下日常所用的茶水、膳食来,臣需查验一番。”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吸气声。钟太傅猛地抬头,正撞见大娘娘投来的锐利目光,慌忙又低下头去。
  大娘娘沉默片刻,缓缓道:“准了。高德宝,你亲自去取。”
  高德宝连滚带爬地去了,殿内气氛愈发凝重。户部尚书悄悄瞥了眼大相公,见他依旧垂眸不语,便也不敢多言。
  谁都清楚,“查验饮食”四字背后,藏着何等惊心动魄的揣测。
  未等高德宝回来,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禁军统领快步进来禀报:“大娘娘,贤妃娘娘来了,说要见陛下。”
  大娘娘柳眉一挑。
  贤妃向来恭谨,今日竟不顾宫规闯来,显然是得了风声,何人给她传信,不言而喻。
  她沉声道:“告诉贤妃,陛下正在诊治,任何人不得入内,让她且先回宫里好好养胎。”
  钟太傅突然上前一步:“娘娘,贤妃娘娘一片心意,不如让她进来侍疾?”他巴不得有人能制衡大娘娘,贤妃此刻出现,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大娘娘冷冷瞥了他一眼:“太傅是觉得哀家照料不好陛下?贤妃身怀龙裔,若是有个闪失,钟卿有几条命来担?”
  她转向禁军统领,“再敢让任何人靠近,提头来见。”
  禁军统领吓得连连应是,转身匆匆出去阻拦。
  钟太傅碰了个钉子,讪讪地退回原位。
  禁军统领的靴声刚消失在殿外长廊,云雁忽然俯身,指尖轻轻搭在陛下腕间,他在宫外瓦子随往来行旅杂七杂八地学过些医理,虽不及医官精准,却也能辨出脉象虚实。
  指下触感紊乱如丝,并无寻常风寒的滞涩,反倒带着几分诡异的凝滞,与其说是邪祟入体,倒不如说是中毒。
  有人给陛下下毒?
  他收回手时,指腹已沾了些陛下腕间的冷汗。抬眼看向李院正,对方正低头整理银针,鬓角的白发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云雁不动声色地退到帘边,与大娘娘的目光在暗处相撞,彼此眼中都藏着未说出口的警惕。
  大娘娘仿佛并不意外,难不成是……
  云雁很快便打消了这个猜测,大娘娘若有毒害之意,不必非得等到此刻,她大可在陛下登基之前就废了他,劝说先帝另立新君。
  这时候铤而走险,一个不查便会引火烧身,他若是大娘娘必定不会走这一步棋。
  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陛下都很难撼动大娘娘的地位,她也犯不上冒这个险。
  云雁指尖的冷汗还未干透,殿外忽然传来高德宝的惊呼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他捧着食盒跌跌撞撞进来,脸色比李院正还要惨白:“大娘娘!陛下……陛下常喝的那罐雨前龙井,罐底竟有黑色粉末!”
  大娘娘猛地起身,赤金步摇上的珍珠撞出细碎声响。
  圆荷快步走到高德宝面前,一把夺过食盒里的茶罐,倒出残留的茶叶,果然在罐底发现了一层暗黑色粉末,凑近便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南疆毒虫!”李院正失声惊呼,“这是南疆毒虫的虫身粉末!此毒需与茶水同服,日积月累才会发作,陛下每日都喝这雨前龙井,定是有人在茶罐里下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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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捂脸偷看][捂脸偷看]
  第111章
  圆荷指尖捏着那撮黑色粉末, 指腹传来细碎的颗粒感,鼻间萦绕的苦杏仁味愈发清晰。
  她猛地抬头看向大娘娘,却在触及大娘娘的神色后静下心来, 尽力平静道:“娘娘, 这毒分明是冲着陛下性命来的。”
  大娘娘扶着御座的手指骤然收紧,赤金护甲深深嵌入紫檀木扶手,留下几道浅浅的刻痕。
  她目光扫过殿内众人, 声音冷得像冬日沁了寒霜的冷铁:“李院正, 此毒可有解法?”
  李院正早已跪伏在地,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颤声回道:“回娘娘, 此毒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是累月聚起,致使毒素淤积于内,情势才格外危急,臣可尽全力施针先稳住陛下心脉,但若要根治, 必得知晓是何种毒虫才好斟酌用药医治。”
  满朝文武支支吾吾,不敢贸然直言,还是大娘娘力挽狂澜,“陛下的毒要解, 可朝中事也不可无人理会。”
  大娘娘停了一瞬,便有些提心吊胆又沉不住气的臣子即刻出言阻止,“大娘娘, 事涉国祚,怎可贸然决定!”
  大娘娘朝那人看了一眼,不紧不慢道:“天子病重, 亲王监国是旧有之例,如今英王在堂,是名副其实的天子手足,代兄理事,情理之中又合祖制。”
  大娘娘话锋一转,“还是说众卿有更好的人选?”
  谁人不知萧氏子嗣不丰,这时候推出个所谓更好的人选来,那不就是大娘娘的箭靶子。
  大娘娘也不在乎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径直看向云雁。
  云雁颔首,悄然立于大娘娘身侧,不辨悲喜。
  殿内众人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各异。
  钟太傅攥着朝服的手又紧了紧,心中暗忖:英王是个扶不起来的,说是监国,也不过是大娘娘扶起来的傀儡而已,宫中便只剩大娘娘一人掌权,若是陛下真有不测,这江山……
  他正思忖着,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禁军统领再次进来禀报:“大娘娘,贤妃娘娘在殿外哭闹不止,说若是见不到陛下,便要撞柱自尽!”
  大娘娘眉头拧得更紧,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贤妃此刻来闹,分明是怕她独揽大权,与其说是与陛下情笃,倒不如说是为了肚子里那一个,才不得不冒险行事,想趁机打乱她的部署。
  大娘娘冷声道:“禁军如今连个人都看不住了么?让禁军将她带回寝宫看管,若她再敢哭闹,便赏她三十大板,让她好好安分几日。”
  禁军统领领命而去,殿内再次陷入沉寂。
  高德宝捧着那罐毒茶,手还在不停发抖,他颤声问道:“大娘娘,这……这茶罐一直放在陛下寝宫的架子上,除了近侍太监,无人能靠近,会不会是……”
  “闭嘴!”大娘娘厉声打断他,“此事尚未查清,不许妄加揣测!”
  她看向李院正,“你即刻去准备银针,先给陛下施针,务必稳住陛下心脉。福兴,你随李院正一同去,全程盯着,若有任何异常,即刻来报。”
  李院正和福兴躬身领命,提着药箱快步走向内殿。殿内朝臣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
  户部尚书悄悄瞥了眼大相公,见他依旧垂着眼帘,神色平静,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心中不禁疑惑:大相公向来心思深沉,今日陛下遇刺,他为何如此镇定?
  福兴跟着李院正穿过回廊往内殿去,廊下宫灯被夜风吹得轻轻晃动,昏黄光影在青砖上投下斑驳的碎影,倒比殿内凝滞的气氛多了几分活气。
  李院正攥着袖摆的手始终没松,方才在殿上见大娘娘那副冷厉模样,此刻想起仍觉后颈发紧——这位主子素来端庄持重,今日却连眼底的戾气都藏不住,可见陛下的事真让她乱了分寸。
  内殿里弥漫着与前殿那撮黑色粉末相似的苦杏仁味,只是混了龙涎香与药气,反倒更显诡异。
  明黄色的帐幔低垂,隐约能看见床榻上蜷缩的身影,绣着五爪金龙的锦被被攥得变了形,偶尔传来压抑的闷哼,听得人心头发紧。
  守在床边的小太监见李院正进来,忙不迭跪下行礼,声音里带着哭腔:“李院正,您可算来了,陛下他的体温又高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李院正没敢耽搁,放下药箱便快步上前,手指搭在陛下腕间。
  指尖触及的肌肤冰凉,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他心头一沉,抬头看向福兴:“福公公,劳烦您搭把手,把陛下的衣袖挽起来。”
  福兴连忙应下,小心翼翼地将陛下的手臂从锦被中抽出,只见那原本光洁的手腕上,竟隐约泛着青紫色的纹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游走。
  “这是……”福兴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后退半步。李院正眉头紧锁,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在烛火上燎了燎,沉声道:“是毒素在往心脉蔓延,必须尽快施针阻断。”他手腕翻飞,银针精准地刺入陛下肘间、腕间的穴位,动作快得几乎出了残影。
  不过片刻,原本泛着青紫的纹路竟真的慢了下来,陛下的闷哼也轻了些。
  福兴悬着的心刚放下些许,就听见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大娘娘身边的掌事女官圆荷。
  她捧着一个描金漆盒,神色凝重地走进来,轻声对李院正道:“大娘娘让奴婢把这个送来,说李院正施针时或许能用得上。”
  李院正停下动作,目光落在漆盒上。
  盒盖打开的瞬间,一股清苦的药香扑面而来,里面整齐码着三枚人参,根茎粗壮,须根完整,一看便知是上百年的老参。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躬身道:“替本院正谢过大娘娘。”
  圆荷颔首应下,又压低声音道:“大娘娘还说,让您务必多上心,若是陛下有任何差池,咱们这些人……”话未说完,却已足够让李院正心头一凛。
  与此同时,前殿的沉寂被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打破。
  钟太傅偷偷抬眼,见大娘娘正缓步走来,赤金护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尖上。
  她停在高德宝面前,目光落在那只捧着毒茶的手上,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高公公,这茶罐从陛下寝宫取来后,可曾经过旁人的手?”
  高德宝身子一哆嗦,连忙摇头:“回娘娘,奴婢亲自捧着来的,中途没敢交给任何人,连殿门都没敢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茶贡来许久了,奴婢亲自查验过,当时还泡了一杯给陛下尝,陛下说味道醇厚,今日晨起才让奴婢再煮一壶,谁知……”说到最后,声音已带上了哭腔。
  大娘娘没再追问,转而看向户部尚书,语气依旧平淡:“贡品入宫流程,向来是由户部监管,你来说说,这茶从采摘到入宫,要经过多少道查验?”
  户部尚书王大人闻言,连忙出列躬身:“回娘娘,贡品入宫需经三重查验,先是自验,再由地方知州派人复核,最后入宫时还要经四司六局与工部联手检查,确认无异常后才能送入各宫。”
  他话锋一转,又道:“只是这茶叶毕竟是散装之物,若有人在查验间隙做手脚,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并非完全没有可能?”大娘娘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语气里多了几分冷意,“你是说,咱们这重重关卡,竟连一罐茶叶都护不住?”王大人脸色一白,忙不迭跪倒在地:“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只是实话实说,还请娘娘恕罪。”
  大娘娘没理会他的辩解,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声音陡然拔高:“陛下待你们不薄,如今这般情形,你们却只会推诿罪责,要么沉默不语,要么互相猜忌,这就是你们身为朝臣的本分?”
  她顿了顿,又道:“今日之事,谁若敢有半分隐瞒,或是暗中作梗,休怪本宫不念旧情!”
  殿内众人被大娘娘敲打,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钟太傅悄悄看向大相公,见他依旧垂着眼帘,仿佛对殿内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心中的疑惑更甚,今日陛下遇刺,他为何如此镇定?
  难不成他早已知道些什么?
  就在这时,福兴匆匆从前殿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大娘娘,好消息!李院正施针后,陛下的脉象已经平稳了些,虽然还没醒,但至少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
  大娘娘紧绷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些许,点了点头:“知道了,让李院正继续守在内殿,有任何情况即刻禀报。”
  她顿了顿,又道:“今日之事,暂且先到这里,众卿都先退下吧,明日卯时再来上朝,商议后续事宜。”
  朝臣们闻言,纷纷躬身行礼,缓缓退出殿外。钟太傅走在人群末尾,故意放慢脚步,等大相公走过来时,轻声道:“大相公,今日之事蹊跷得很,你我是否该私下商议一番?”
  大相公抬眼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钟太傅有话不妨直说,你我可从不是能一起议事的关系。”
  钟太傅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才压低声音道:“大相公,你难道不觉得今日之事太过巧合吗?陛下突然中毒,大娘娘当即提议让英王监国,这未免也太顺理成章了些。”
  大相公看他一眼:“钟太傅是怀疑大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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