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但他转念一想这圣旨的内容,又突然有了底气,塌下的脊梁重新立起,毫无畏惧直视着他的顶头上司。
  宫里赶来宣旨的小内侍捧着圣旨肃穆道:陛下有旨,请凉王殿下接旨
  慢着。墨无痕挑了挑唇,圣旨先放放,刚刚有人在本王帐外大声喧哗,可本王依稀记得,军中有一条规定,帅帐之外不可疾行、不可窥伺、不可妄言、不可喧哗,违者
  刘岸陡然色变。
  斩。
  第88章 恣意 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刘岸先是求饶, 而后开始怒骂,护卫帅帐的都是墨无痕玄鹰军中挑选的精锐,自然听他指挥无有不从,两人一左一右卸了刘岸的胳膊就提溜着拖去斩首。
  楚宜笑坐在榻上晒着太阳, 听着刘岸的声音逐渐远去, 直到消弭无声。
  紧接着, 就听见墨无痕他再度嚣张起来,谎话张口就是, 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本王打仗伤了腿,怕是无法跪着接旨,你就这样念吧。
  隔着帘子, 楚宜笑都能感受到那名小宦官敢怒不敢言的心情刘岸斩首在先, 他可不敢惹这位爷。
  罢了罢了,陛下本就在气头上, 等回京之后告他一状, 有他好果子吃!
  小宦官叽里咕噜念了一大段,总结下来无非两件事:一,凉王色迷心窍, 使萧遇逃脱,该罚;二,凉王贪功冒进,致使燕军与离王大军正面相遇, 损失惨重,该罚。
  综上所述,命凉王即刻回京受罚,军队暂时交由副将刘岸负责, 重整旗鼓后再南下灭齐。
  只可惜刘岸已去阎王爷麾下报道,墨无痕扼腕长叹,只道这该如何是好,他一走,军中无人管辖,必生大乱,要不就请陛下再派一位将领过来?
  一来一去又要耽误月余,小宦官可做不了这个主,他出宫时陛下可是勒令他要即刻押着凉王回京的!
  看他左右为难得快要哭了,墨无痕才道:副将有三,两人已死,不如先由另一人顶上,待回京后再做打算。
  死了的两位都是墨瑾梧的旧部,而活着的叫韩释,是墨无痕的心腹,由他掌管大军,相邻县城的百姓至少可以过上一段安生日子了。
  难怪他要先处置了刘岸,原来是为这。
  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小宦官硬着头皮应下。
  办好交接,三日后墨无痕带着楚宜笑在燕帝派来的侍卫的看管下乘车北上。
  马车疾驰到第二日上,凉王偶感风寒,三日后愈发严重,嗓子肿到话都说不出。
  除了随侍的楚宜笑与丹朱,其他人都避忌的很,生怕他是染了什么传染病,连累了旁人。
  好在凉王还算有良心,自己找了块黑布罩住鼻口,整日待在马车不出,也不见外人。
  殊不知,墨无痕早就带着楚宜笑一路向西,乘船前往离州澜郡取回墨容栖的骨灰,而后再快马加鞭北上回京。
  小舟飘在江面,弯月高挂,筛满一江碎银,一如十年前的那个逃亡夜。
  楚宜笑躺在船尾,两手垫在脑后,看着天上月。
  墨无言他们能行吗?万一露馅怎么办?
  墨无言假扮墨无痕,柳桃假扮她,丹朱作为她的婢女留下来服侍。
  只要不露面,没人会怀疑,可他们一去一回要二十几天,难保不出什么意外。
  墨无痕往炭炉里添了两块炭,走过来,屈腿坐下,两手往后脑勺一垫,与楚宜笑并肩躺着。
  露馅就露馅呗,你放心,墨无言和柳桃都能一挑十,打那些草包不在话下,肯定保你的丹朱平安。
  我主要不是担心这个。墨无言跟柳桃的能力她还是信得过的,楚宜笑半支起身,我是怕万一燕帝知道你去了离州,深查下去你身份暴露了怎么办?
  墨无痕一耸肩,那就打呗。早点撕破脸,也省得我跟他虚以委蛇。
  楚宜笑盘腿坐起来,时机未到,牵制太多,此时摊牌,并非上上策。
  燕帝墨容全费尽心思撺掇墨容栖造反,墨容栖一代战神,却在一场与羌吾的大战中殒身,膝下子女唯有墨无痕独活,怎么看都像是被人算计了。
  而墨无痕又对墨容全恨之入骨,前世拼上一切也要将他拉下皇位,并且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最疼爱的三皇子墨瑾梧,被一刀一刀剁成肉泥!
  恨到这样,也就只有杀父杀母之仇了。
  可眼下南有大齐苟延残喘,北有墨瑾梧勾心斗角,墨无痕此时造反,万一两边联手夹击,对他,对百姓,都会是一场人间浩劫。
  墨无痕有些惊喜,楚宜笑,你是不是又猜到什么了?那你说,所谓最好的时机指的是什么?
  楚宜笑双眉一挑,挺胸抬头,拽拽腰带,面带骄傲,自然是等萧遇帮你灭了墨瑾梧的时候,借刀杀人嘛,你的一贯作风。
  墨无痕单臂枕在颈下,挑唇一笑,夸道:聪明。
  楚宜笑出溜趴下,胳膊肘撑着上身,问道:可你夺位之后,要怎么跟天下人解释呢?杀父弑兄,这个名声可不怎么好听。
  墨无痕随口道:我又不在乎。
  可我在乎啊。楚宜笑趴在他的胸口上,杀人偿命,任谁也挑不了嘴。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何要背负骂名?
  前世他死后,那些个不明原委的史官可没少骂他。
  墨无痕单手扣住细腰,一个用力,两人颠倒了位置,他在上,她在下,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这么关心我?
  楚宜笑按住他摩挲在腰间的手,墨无痕,我认真跟你说话呢,你正经
  唇上落下一个轻吻,未说完的字句就这么被堵了回去。
  鼻尖相触,被他轻轻蹭了蹭,就是想亲你一口,想什么呢。自证清白这件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墨容全杀害我父的证据,我已经拿到了。
  闻言,楚宜笑都顾不上生气了,呆呆道:你拿到了?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拿到了怎么前世不用?
  墨容全当年许给羌吾一些好处,与他们里应外合,困我父兄于泯城。羌王怕他过河拆桥,暗中留下了他们往来的信件
  楚宜笑哦了声。
  前世墨瑾瑜病重,还有一个她三天两头闹病,墨无痕焦头烂额,根本腾不出手去羌吾探查。
  而且事涉羌王,此事也拜托不得旁人,非他不可,一拖再拖,等她身死后他也愈发不爱惜自己的名声,此事便不了了之。登基之后,他唯一打的一场仗,就是出兵灭了羌吾。
  虽是胜利,但也极大消耗了大楚的元气,往后五载都没能修养过来。
  而这一世,她误打误撞认识了姚茉,又误打误撞被掳去了羌吾,墨无痕前去救她才恰好拿到了可以作为证据的信件不对!
  楚宜笑甩了甩脑袋,把刚刚生出来的一点恋爱脑给甩了出去。
  她凭什么想当然以为墨无痕是去救她才歪打正着知道了父兄死亡的真相!
  楚宜笑两手推上他的肩,猛地用力,两人再度颠倒,她跨坐在他腰侧,凶巴巴质问:你说实话,当初去羌吾,你是奔着信件去的,还是单纯为了救我?
  我当然是
  眼前的小姑娘一手握拳,捣上了另一只手的掌心。
  墨无痕,你最好想好了再说,要不然哼哼
  墨无痕:为了信。
  楚宜笑抱臂直起身,我就说你怎么会去的那么快,像是坐了飞机似的,原来是早打算去了啊。
  亏她当时还有点感动来着!
  她微微假笑,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墨无痕撑起上半身,屈起双腿,将她卡在胸膛与大腿之间,思量许久后才慎重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往后是往后,我墨无痕向你保证,从现在开始,绝不再欺瞒任何一事。
  楚宜笑嘁了声,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有心要瞒,我怎会知道。
  我往后一定会事事都告诉你什么表情?你不信?他将她搂紧了些,比如现在墨无痕低头,扫了眼两人交叠的位置,你压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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