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大病初愈,整个人像是在阎王殿里走了一圈,浑身没什么力气,走两步就要歇一歇。
往日里,午时过后,百姓多在屋里歇晌,今日却一反常态,宽敞的街道一时间打了拥。
还有看热闹的百姓陆陆续续往前凑。
前边儿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呀。
前头就是金玉阁了吧?难道是又上了什么好菜?还是那盲盒又出新品了?
还新品,那盲盒多久都没卖了?路边买了几十年的豆腐老汉铛铛敲着梆子,金玉阁那位少主啊,死啦。父子仨,全没了。往后这金玉阁就姓萧喽!不信你们就过去瞧,官差正在清点东西呐。哎呦喂,全是宝贝
霎时间,楚宜笑魂飞天外。
墨无痕死了?
墨无言与墨信也都死了?
楚宜笑的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
墨无痕那样狡猾的人,岂会在早有防备的情况下还能把自己玩完了?
她随着人/流挤上前,不知道被踩了多少脚,有人见她使劲往前挤便生气地推搡她,她也没有管,木然说一声抱歉,仍旧拼命往前挤。
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发髻乱了,衣裳也皱了,绣花鞋洁白的鞋面多了好几个灰扑扑的脚印。
只看见金玉阁门前列着一排半人高的皮箱,箱盖大敞,露出里边的金银珠宝,随便漏出点东西都能够围观的百姓富足一生了。
有官差扬声吩咐道:都给本官查仔细了,角角落落都别放过,墙上那些金粉也都刮下来,值钱的东西一点不能漏,听到了没?
乒乒乓乓、叮叮当当,精美绝伦的金玉阁,墨无痕数年的心血,就这么被一群野蛮人,三锤五锤毁为一堆废墟。
楚宜笑拉住旁边一个妇人:阿婶,你可知这金玉阁少主是出了何事?
布衣妇人道:死了啊。
楚宜笑耐着性子问:怎么好端端就死了呢?父子三人竟是一个也没活?
妇人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神经病,老天爷要他死他还能不死?死了就死了,有人吃个蛋还能噎死呢,这有啥好问的真是。
看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就知道,她就是纯来看热闹的,至于人是怎么死的,这不是他们关心的事。
一连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
看来只能托人去浔城打听了。
楚宜笑最后看了一眼金玉阁的门匾,正有官吏押了一名灰袍男子往外走,楚宜笑跟他打了个照面,视线交汇又分离,就像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擦肩而过。
他死于瘟疫。
一片吵嚷声中,萧遇的声音无比清晰地响起在身后。
楚宜笑回头,就见汪合庆口中那位忙成陀螺的太子殿下负手而立,死水般的目光从随着低头的动作下移,正对上她那双茫然失措的眼睛。
她听见自己喃喃道:你说什么?
孤说,他死于瘟疫。
医者总要走在一线,望闻问切,才能对症下药,不可避免会与病患接触。古代防护措施那么差,要是交叉感染
楚宜笑不想再深想下去。
见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萧遇难得地勾出一抹笑。
他敢觊觎孤的女人,孤也很想亲手杀了他。可惜,时惊风赶到的时候,他早已断了气,孤只好送他的父亲与胞弟上路,陪他做个伴了。
楚宜笑两度张口,终是忍不住问: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倏忽间,金玉阁内,官差贪婪忙碌的背影在脑海里闪过。
墨无痕曾说,萧遇有求于他,才会对他多有宽容。
那时她没有多想,但现在想来,金玉阁富可敌国,这么一大只肥羊放在眼前,朝廷岂会没有半分的心动。
战争最是耗钱,国库空虚,也是时候需要人来填补了
萧遇不喜女人干政,自然不会跟她说这些东西,他附在她的耳畔,语气疯癫畅快。
都是因为你啊孤的太子妃,要是你没有背叛孤,孤不会置他们于死地,他们会好好活着,长命百岁。可就是因为你,他们死了,死在千里之外,曝尸荒野,等入了夜,就会有烂狗野鼠咬他们的肉、啃他们的骨,你说惨不惨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声响起,直到那缓缓用来的钝痛刺激着感官,萧遇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楚宜笑打了他。
她为了一个外男,冒犯天威。
不止萧遇,吃瓜的百姓早就转移了目光,他们不认识萧遇,楚宜笑又面带白纱,俊男靓女上演的这一出吵架大戏他们是看的津津有味。
呦呦呦,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小娘子脾气够暴的啊。
一群人围观,萧遇岂会让一群低贱之人看了他的笑话,当即一个眼神杀过,那些不着调的人都打了个冷战噤住了声。
他克制住自己那蠢蠢欲动的手,仍旧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做派。
再度勾唇,他阴测测道:楚楚,才到这儿你就恼成这样,要是过会儿见到孤为你精心准备的大礼,你会不会连杀了孤的心都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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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实在不好意思,最近三次元事情比较多,暂时隔日更,忙完后还是会尽量日更的。
第79章 驯化 萧遇想让她跪下去,为他净靴。
一辆灰扑扑的马车缓缓驶过小巷, 靠着墙根停下。
车内空间狭小,两人并肩坐着,几乎是紧贴在一起。
楚宜笑靠着车壁,努力不让自己沾到萧遇分毫, 可对方却故意贴近, 那股浸透到骨子里的龙涎香浓郁到难以忽视, 熏得她脑壳子疼。
楚楚不掀开帘子看一眼孤为你准备的大礼?
楚宜笑不想搭理这个疯子,索性闭着眼假寐, 下颌却被探来的铁钳般的两指捏住, 白皙的皮肤瞬间泛红。
萧遇迫她转头,睁眼,正对上一双暴怒野兽般的红眸。
少在这儿给孤摆脸子。
我说我不想, 殿下会带我走吗?楚宜笑冷冷看着他。
萧遇的目光逗留在那红唇, 因着他的动作,嘟起的红唇愈发饱满, 叫人恨不能狠狠蹂/躏。
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早该想到, 他的太子妃美艳倾城,哪个男子见了不会动心呢?
指腹自右向左用力刮过那令人欲望暴涨的柔软,他有些遗憾道:你就不能说几句软话哄哄孤?说不定孤一高兴, 就放过你了。
哄你?楚宜笑冷笑一声,听不得人说实话,萧遇,你就是个昏君。
昏君。
楚宜笑精准无误踩中了萧遇的雷区。
萧遇两指用力一推, 楚宜笑的脑袋咚得撞上车壁,还没从晕眩中缓过神来,又被他捏住下颌。
昏君?上次你也是这么说孤的。可孤后来想,忠言逆耳, 乃是忠臣谏君之言,孤纳之,则为明君。但你一个小女娘,生来便是伺候孤的小玩意,不好生想想如何哄孤开心多赏些恩宠给你,反而要求孤尊你之言。楚楚,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去你的小玩意!萧遇的手指近在咫尺,楚宜笑张口就咬了上去。
一声短浅的痛呼响起在车内。
什么道理?楚宜笑用衣袖狠狠擦了擦嘴,一堆歪理,你跟我讲什么道理!
一阵风来,些许百姓的议论声飘入车厢。
这楚三姑娘瞧着文文静静一个人,怎么干的竟是些浪荡事儿?
这不就说呢吗,先是传出与那金玉阁少主有私,现在又和这土匪头子不清不楚,啧啧啧
女子长成那样,多半是狐狸精转世,肚子里头的淫货多着呢哈哈哈哈我估摸着,她这太子妃之位,也差不多该废了。
楚宜笑心头猛地一沉,一把扯开车帘,大片的白光挥入,刺得眼睛一晃。
萧遇低沉到有些病态的笑音传来:说着不想,这不还是迫不及待要看吗?
只见明氏武学的四字牌匾下,眀熠与薄云义被粗绳捆绑成赎罪的跪姿跪坐在地。
武馆内,与金玉阁一样,官差蚂蚁似的忙忙碌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