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对于她与墨无痕的事,楚宜笑原本以为萧遇会斥骂、羞辱、甚至体罚她,但没想到,萧遇从始至终没有提过半个字。
默默用完膳,默默漱完口,干净利落出了门,还留下话说,叫她没事别光闷着,多去御花园里走走,他又没禁她的足。
正是他的一反常态令楚宜笑坐卧不安数日,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萧遇一定是憋了个大的,风暴来临前的海面总会格外平静
宫殿寂寂,唯有冷月相伴。可即便整个东宫都空了,在这守备森严的宫城里,她也插翅难逃。
支开服侍的女婢,楚宜笑点燃一支烛火,就着窗外月光,提笔铺纸。
虽然墨无痕称自己心中有数,但楚宜笑仍是放心不下,就怕萧遇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亦或是中途出了差错,重蹈历史覆辙。
金陵鞭长莫及,她有心无力,但平蒲与浔城相距不过百里,若援助及时尚能有一线生机。
思来想去,唯有拜托义帮在平蒲的兄弟暗中尾随照看一二,这已是她眼下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再有三日就是柳姨娘的百日祭,前些日萧遇已允她出宫祭奠,到时只需找机会将信送去武馆就成。
砰!房门受到外力轰然大开。楚宜笑手一哆嗦,一滴浓墨落下,在只字未写的白色信笺上乌成一团。
萧遇踉跄的身影在一双乌润瞳仁里逐渐放大,汪合庆想要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浓郁的酒气伴随着他的靠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楚宜笑见势不对,扔笔就想往外跑,却被萧遇一把扯住胳膊,不由分说拖到榻前,随手一丢。
只听一声闷响,楚宜笑的后脑磕上床板,钝痛自颅骨一点迅速扩散,然而巨大的恐慌令她无暇喊痛,刚挣扎起半个身子,萧遇就单膝跪压在她的两膝上,任她如何扑腾都逃不出他圈出的方寸地。
殿、殿下,你醉了,你先放开我,我去给你端醒酒汤!
啪嗒一声,皮革落地,萧遇扯散自己的礼服,倾身覆上,咬住楚宜笑一侧的耳珠。
孤没醉。他噬咬着,像是在发泄,他可曾这样对待过你?
楚宜笑急得眼泪直流,脑袋却还清醒,晓得萧遇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总会来,酒精麻痹掉理智后,萧遇就迫不及待找她算账来了!
楚宜笑扭开头,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不知道?真是好一个不知道。萧遇撑起上半身,拇指在她光洁的下巴上来回摩挲,可孤对此事有疑,楚楚要如何为孤解惑呢?
楚宜笑咬紧下唇,松开时牙印清晰可见。
殿下可是又听信了什么流言蜚语?殿下若是信不过我,大可如上次一样,找嬷嬷来为我验身。
验身?是啊,孤怎么没想到呢。萧遇指尖下移,抚过纤颈,抚过雪峰,沿着小腹一路向下,最后钩住了淡紫襦裙腰间的系带,验身又何需嬷嬷呢?这一次,孤亲自来验。
什、什么?!
楚宜笑反应了两秒这句话的意思,两手慌里慌张去护那根松散的带子。
怎奈男女体力悬殊,萧遇单手便钳住了她的一双腕骨,高举过头,强迫着她仰躺在榻,如砧板鱼肉,任他索取。
泪糊了满脸,比害怕先到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
不、不要,求求你,求求你,不要
外衫、里衣、小衣,系带被人一根根解开。
最后一层障碍即将被轻松除去,铡刀即将落下,所有的细胞都在疯狂地求救。
楚宜笑突地想起一件事
我来癸水了!殿下,我今日来癸水了!
声音落下的瞬间,萧遇停止了动作。
他的手往下,隔着亵裤,一摸。
片刻后,他翻身,坐于榻沿,男子威猛的身躯在榻间投下大片的阴影。
给孤滚出去!
楚宜笑慌乱拢好衣裳,连鞋都顾不上穿,赤脚便跑了出去。
每到大姨妈快要造访的日子,怕弄脏衣裙,她都会早两日就用上月事带。
萧遇摸到自然误以为是她来了月事,再大的兴致也会被此打消的一干二净。
真是好险好险
楚宜笑不敢回屋,也不敢大半夜在宫里乱窜,要是再撞上一个不管不顾的醉酒狂徒,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在东宫里寻了处偏僻角落,把自己团成一团,缩进茂盛枝叶间。
眼看就要入冬,夜间寒凉更甚,她又赤着脚,衣衫单薄风一吹便透。
卖火柴的小女孩儿还有微弱火光描绘的美梦,可她呢,连一双布鞋都没有,圆润的脚趾沾着湿泥,早已冰冷到麻木。
从前在家,有爱她的爸妈兄长,哪里有人敢动她一根指头。
从前有墨无痕在,她受了委屈也好歹能有地方哭上一哭。
可现在,她孤零零一个人,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论体力、论权力,她都比不过萧遇,受了欺负也只能忍气吞声。
楚宜笑抱着膝头,脑袋深深埋进臂弯里,压抑的、克制的哭声断断续续响起在这无光的夜晚。
她从未有一刻,如现在一般,如此急迫、如此渴切地想要回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了,恍惚间,她竟感受到一股暖流烘烤着小腹。
低头,便看见腰间那只身穿绿袍、侠气十足的泥偶忽闪忽闪发着微弱的光,像个电量不足的暖手宝,虽然热量有限,但足以让她汲取一点点温暖撑过这个寒夜。
【谢谢你啊系统。】楚宜笑心想。
但不知为何,系统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
熬了半宿,东方天际终于露出一线晴光。
楚宜笑强撑着一步一歇挪回了寝殿,这个辰点萧遇早去上朝了,汪合庆正在领人找她。
撞见后,汪合庆先是冷言冷语转达了萧遇对她的训诫,而后捧出一叠宫规闺训叫她抄写。
然而还没来得及抄,楚宜笑就一头栽过去不省人事了。
惊吓之余又受了风寒,病情来得凶猛,连续两日高热不退,药石罔效,一众太医都束手无策。
萧遇依然忙碌,每日只向汪合庆问一嘴她的消息。
殊不知,他这种冷淡的态度向御医传达了一个太子妃失宠的讯号。
一个已然失宠的妃子,顾忌就少了许多。原先他们用药用的是战战兢兢,生怕惹祸上头。但眼下,救人放在了第一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保守治疗被一剂剂猛药替代。
到了第三日清晨,热度退下去一些,傍晚时分楚宜笑从昏睡中醒来,她迷茫地望着绣有石榴花的帐顶,片刻后,艰难撑起身子靠着床柱,只觉浑身上下连骨头都是酸的。
干痒的喉咙引发一通剧烈的咳嗽,肺部就像一只坏掉的鼓风机,呼哧呼哧地响,单听声音,几乎叫人以为她是一个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白发老妪呢。
萧遇便在此时,踏着日暮黄昏,走进了她的寝殿。
楚宜笑咳嗽没掩帕子,或许是怕过了病气,萧遇在珠帘后停住了脚步。
醒了?
这不是废话吗!
楚宜笑冲他翻了个白眼。
前些日你跟孤说,今日想要出宫祭拜柳氏。
柳氏百日祭,怕是赶不上了。
那封信,也够呛能再找机会传出去了。
楚宜笑僵硬地点了点头。
萧遇不悦:为何不开口说话?
他定然以为她又在闹小脾气了,楚宜笑指指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
嗓子哑了,说不了话。
萧遇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些,三日后午时,若你身体大好,孤便准你出宫。
楚宜笑一下子没理解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萧遇准她出宫?
萧遇竟然准她出宫!
楚宜笑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萧遇是良心发现决定立地成佛善待于她,事出反常必有妖,指不定有什么大祸等着她呢!
但萧遇没再多说什么,又站在原地沉默着看她喝了一盏水便走了。他走后,楚宜笑见到了久违的凌秀。
凌秀没什么变化,见了面还是哭,伏在她的榻沿,说什么姑娘受苦了奴婢被太子关起来好害怕等等。
楚宜笑差点就要被她的忠心耿耿给打动了。
如果忽略掉她身上那股药味都掩盖不住的龙涎香的话。
三日后,高热彻底退去,楚宜笑面覆薄纱,一架不起眼的马车从侧门出了皇宫。
车夫是东宫侍卫,怕被瞧出端倪,她不敢直奔武馆,先去城东的糕点铺子买了些吃食,又顺着长街边走边逛,打算状若无意溜达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