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藏?藏什么藏?十年前死了多少人?有命藏没命花, 还不如今儿咱们哥几个乐呵乐呵。
老兄所言有理。家里姑娘年纪尚小,这节骨眼上,请的媒婆不下十个,竟没一个说成的。我家这姑娘啊哎!若真到那时, 我就找一根绳子,叫她干干净净上路。
客官吃好!小二笑着凑过来,本店新上了陶杯娃娃,客官可要瞧瞧?
那个家中有女的青年神色一顿, 家中小女提过此物,烦请拿来一观。
不多时,小二用托盘呈上六只木盒,盖口用蜜蜡封得严实,根本甭想看清盒内的东西。
小二满脸带笑:客官,这就是咱们新上的陶杯娃娃,纸上画的是娃娃模样,您瞧瞧?一两银子一个,五两银子一套,一套六个,您看您要几个?
能指定要这个么?
哎呦喂瞧您说的,盲盒盲盒,哪儿能指定呐,那多没意思?
也是。听说有什么隐藏款?
哎呦,隐藏款这可难办喽,开不开得出来,全凭手气。
那就先来个五套。
得嘞,不过咱这陶杯娃娃卖的实在好,眼下楼里就剩着一套,不如您先拿着,赊您的四套赶明儿送您府上去?
邻桌,丹朱眼里浮起了金元宝,姑娘姑娘,这得多少两银子啊你发财了!
嘘楚宜笑头戴幂篱,单指竖在唇中央,随着她摇头的动作,垂落的白纱漾出波纹。
对对对!丹朱捂嘴嘿嘿一笑,大家伙儿还不知道这盲盒生意背后真正的东家是谁呢!
最初找墨无痕帮着画稿,楚宜笑想的就是做盲盒生意。
单赁铺子太贵是一,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不想抛头露面。倒不是她怕萧遇,而是实在没必要多这个麻烦,故而再次找上天下第一酒楼的少东家墨无痕,谈了个合作。
借他酒楼的名声与客流量,试一试市场。
舞女陶娃盲盒系列,首次上新五百套,三日便售罄,盲盒一时风靡金陵。
陶杯娃娃盲盒系列,首次上新两千套,一个时辰便抢售一空。
楚宜笑摸摸自己的荷包。
她岂止是发财。
她是暴富!
每次新品开窑她都要亲去现场把关,更是要时不时扮成酒客做一做市场调查。
三番四次往外跑,不带丫鬟怎么成?所以一来二去丹朱也就明白她在做什么了,甚至她与墨无痕的关系这丫头应该也猜出来了点。
都说丹朱这丫头看上去就笨,但楚宜笑倒觉得她堪称一句大智若愚,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规规矩矩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不多想也不多求,这样的人才是有大智慧。
说话间,楚宜笑看见墨无言匆匆从人群穿过,既然他在,墨无痕大概率也在。
楚宜笑对丹朱道:我找墨公子有些事,你代我去武馆那边一趟,跟薄大当家的讲,叫他不要心疼银子,该花的花,该省的省,学徒们饭要吃好、吃饱,可别叫他们一日三餐喝羹汤泡胡饼了!
武馆里的学徒全部都是自愿报名,家里有些闲钱的,象征性/交些学费,但八成以上都是穷人家的男孩,白日耕地,夜里训练,之所以不睡觉也来学,为的就是那免费的一日三餐。
你再加一句。楚宜笑心里盘算着自己手头的银两,叫薄大当家放出话去,要是有女子愿来习武,每学会一招,奖银一两,多学多得,上不封顶。
一两!丹朱张大了嘴巴,姑娘,你看奴婢能去学吗
要知道,一个普通农户全家一年所得也不过五两银!丹朱的月例银子也不过一月一两!
楚宜笑啜了口茶,你去便是,我不拦你。
门口一阵骚乱,吵嚷中掺杂着碎瓷声。
随着一声哀嚎,有人破口大骂,不长眼的东西,把大将军烫伤喽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楚宜笑听见邻座的男子小声嗤道:还不是个杀猪的,真以为披上身官皮就了不起了。
说什么呢!他好友劝道,贵妃娘娘宠冠六宫,就是楚大将军在这儿都不敢说他半个字,你脑袋不要了?
呸!
楚宜笑起身,撩起半面纱幕,目光越过人群看向近来炙手可热的屠夫将军。
浓眉大眼,满脸凶煞,宛如恶鬼罗刹。
她近来对朝堂之事多有关注,楚廷赫也乐得讲给她听。
或许是一山不容二虎,这位屠夫将军对楚耀有着天生的敌意,宋青时一案更是没少落井下石,偏偏圣上是个爱屋及乌、情感远胜理智的,楚耀近半年来简直是水逆到家了。
对楚宜笑来说,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圣上所为,是在把楚耀推向离王啊
门前传来阵阵惊呼,只见犯了错的伙计被人扭住手脚,屠夫将军当胸就是一踹。
你们东家呢?本将前来,为何不亲自来迎!
大堂掌柜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他赔着笑上前。
不知大将军前来,有失远迎,是本店的不是!
你们东家呢?屠夫将军重复,叫他滚出来。
这掌柜的苦笑,求将军明鉴,不是小的不给找,别说东家,就连少东家,小的也不知在哪儿啊
屠夫将军两眼喷火,花言巧语,尔等贱民根本就是瞧不起本将!来人!把这些人统统捆起来,本将要治他们的罪!
掌柜大呼不敢,食客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嗑着瓜子看热闹,屠夫将军的手下走狗狂吠着上前逮人,还有不少趁乱溜号吃霸王餐的,场面一度混乱到极致。
楚宜笑寻思着墨无痕大约不会袖手旁观,正打算瞧瞧他如何结束这场闹剧,忽闻一道润如酥雨、柔若流岚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极轻,几乎要淹没在那吵嚷声中。
却又极有威势,令人难以忽略。
只见人群自动分做两列,一男子,青衣玉冠,如寒竹立雪,慢步而来。
他的肩头落有小花,入门站定后,被他拾于掌中,交给随从,细心放入荷包,收好。
而后他方才看向面前之人,弯出一道恰到好处的笑容。
王大将军,又见面了。
王徊眉头一压,晋王殿下也来用膳?
楚宜笑本还在想如此美男子怎么先前没碰见过,王徊晋王殿下四个字一叫,什么美男美人她统统顾不上了。
晋王,晋王!
北燕使臣,五皇子墨瑾瑜!
面对王徊的无礼,墨瑾瑜也不恼,依然保持着和善的笑。
金玉阁美名在外,虽说北燕亦有,但本王更想来尝尝北地与江南的风味究竟有何不同。所以还望王大将军网开一面,放过他们,也好叫本王吃上一顿热饭。
王徊再蠢也知道对面站的是个他惹不起的王爷,脸色须臾变了三变,才没好气道:听见没,王爷替你们求情,本将暂且饶了你们。
掌柜忙不迭谢恩叩首。
墨瑾瑜再次道:王大将军,既然遇见了,不如一起?本王头一回来金陵,也不知有何特色,还要请教将军一二。
他用了请教二字,王徊顿时脸上生光,一口应下,两人有说有笑,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相伴着去雅间了。
楚宜笑收回目光,没再耽搁,迅速上楼去找墨无痕。
一推门,就听墨无痕抱怨道: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来得这么晚?
楚宜笑僵在半开的门缝里,我不是前儿才来过吗?
书桌后,墨无痕似乎错愕了一瞬,楚宜笑眨了眨眼,就见他已神色如常,仿佛刚刚那眼只是她的错觉。
墨无痕搁笔起身,总归是跑一趟,你很该一早就来,这样我们就有一整日的功夫待在一起。
太早出门,我大哥会起疑的。楚宜笑被他推到窗前坐好,你知道吗,方才我在楼下碰上北燕来的晋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