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姑娘,咱们还要往前走吗?
  再往前就是前院,白日里是楚耀会客之所,他不许女眷随意靠近。再加上近日来他心情不好,丹朱担心楚宜笑去了触霉头,又要挨骂。
  去!楚宜笑斩钉截铁道。
  算算时辰,墨无痕应该已经忽悠太子在前院跟楚耀议政呢。
  正午阳光将地砖晒得暖烘烘的,楚宜笑跪上去,热度透过薄薄的亵裤浸入肌理,多日来猫在屋里积压的寒气一点一点被逼出体外。
  忽略掉膝盖承受的疼痛,冬日里这样晒上一晒还是很舒服的。
  楚宜笑跪着缓了会儿神,估摸着差不多了,后牙一咬,狠扭了腿侧伤口一把。
  眼睛疼的泛起了泪花儿。
  更要命的是,连日来的饥饿使得她有些低血糖,本还能撑一撑,但在疼痛的刺激下,晕眩耳鸣齐齐上头,她感觉自己仿佛化成了一朵云,飘然而落。
  丹朱把楚宜笑嘱咐好的话术喊了出来:姑娘!快来人啊,姑娘罚跪晕倒了!
  意识断线的最后一刻,她于炫目日光中,看见太子匆匆奔来的身影。
  帘帐轻掩,皓白素腕垂落榻沿,墨无痕侧身坐于榻边方凳,沉息搭脉。
  萧遇眉目阴沉,楚耀熬出了一身冷汗,屋里一时间只能听见噼里啪啦的炭火灼烧之声。
  装模作样一刻钟后,墨无痕将早已与楚宜笑商量好的腹稿流利背出。
  五劳七伤,脾胃衰弱,元精竭枯,阴阳离决,气血崩败,恐有性命之忧。
  萧遇霍地起身,怎会如此?
  墨无痕:沉眠药毒积郁体内尚不得出,本该好生静养,弹琴绘画怡情尚可,然过犹不及,反而伤身。再加之以板刑,烈日罚跪,别说本就虚亏之人,康健者,亦不能受。
  他说得很明白:课业太多,刑罚太重,把她给伤着了。
  方嬷嬷与李嬷嬷之所以敢在楚府之内横行,必然是得了萧遇的暗示。
  不过嘛,老板说的话,往往都是可大可小,可深可浅,会错了意那就是你的事。
  譬如现在,萧遇强调他的原话是好生教导,有所精益,何时要求她们上强度、上刑罚、敲碎她那一身的反骨了?
  六位嬷嬷抖如秋叶,心想还不是那日汪公公嘱咐,说良娣近日来屡次惹得太子不快,才叫她们好生教导的嘛!
  但这话她们不敢说,一人领了三十板,降职降薪,灰溜溜回宫去了。
  从那以后,楚宜笑的日子好过起来,日上三竿起,鸡鸣三声睡,墨无痕几乎夜夜探望,次次想与她亲热一番时,必会被用完就扔、毫不讲理、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甲方爸爸催稿催到兴致全无。
  偏偏还不许他另聘行家。
  笔杆咬烂三支、废纸篓倒了十次,七日后,几乎将毕生所学用尽的墨少主,终于递上了一张令甲方爸爸赞不绝口的完美画稿。
  楚宜笑借着烛光细细看着那一幅幅身姿曼妙的舞女。
  前几日我托你找的土窑可找好了?
  墨无痕递给她一张纸条,你看看?
  楚宜笑看过,圈出一个租金尚可的。
  就这家吧,速速将一切谈妥后,你就把图纸送过去,叫他们尽快按我的要求烧一套样品出来。
  墨无痕两手接过纸条,道:得嘞,属下遵命,姑娘可还有其他吩咐?
  他本就是句玩笑话,想着逗她笑两声,没想到小姑娘闻言竟还真又思考起来。
  眀熠和薄大当家人生地不熟的,银钱也没多少,花娘说他们至今没找到心仪的铺子开武馆
  所以呢?墨无痕翘起的唇角逐渐抿平。
  所以楚宜笑两掌合拢,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拜佛似的仰望着他,可以请我们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墨少主帮帮忙吗?我付你银子!
  墨无痕气笑了,我瞧着像是缺银子?
  啊对,你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当然看不上这等铜臭之物!
  楚宜笑默默收回刚刚掏出的三锭银子。
  当菩萨多委屈。墨无痕捏住楚宜笑的下巴在她唇角亲了一口,用这个换。
  墨无痕,我付钱不卖唔
  张开的嘴刚好给了墨无痕可乘之机,他毫无阻拦便探到对方温热的腔舌。
  片刻后他松了口,侧卧于榻,单臂支着脑袋,看着近在咫尺的绯色小人儿,听着她短而促的气息。
  他笑问:不卖什么?
  不卖身!
  哦那不亲了。给银子。
  墨无痕佯装起身,楚宜笑正是被他亲得不上不下的时候,挣扎须臾,在心里骂了句狗东西,然后两手攀上他的颈,一个翻身压他在下,狠狠在他唇角咬了一口。
  你想得美!
  庭院深深,月色朦胧,躲藏了整个冬日的小花儿探出了脑袋,于旭旭暖流中,悄然绽放。
  春,来了。
  二月,明氏武学开业,楚宜笑头戴幂篱,拉着墨无痕去凑热闹。
  说起来,她还算是半个股东,毕竟薄云义没多少资财,大半的钱都是她投的。
  眀熠双目有疾难以授课,闲谈时,薄云义提起他这双眼,本不是先天不能视物,而是当年家中遭难以致头颅受损,醒来后便失明了。
  墨无痕搭脉一诊,又问了些症状,楚宜笑一听,这不就是颅内瘀血压迫视觉神经导致的嘛。
  连续扎针月余,淤血消散,多亏墨无痕精湛的医术,眀熠得以重见天日。
  取下眼前的黑布条,楚宜笑发现眀熠是那种长相十分硬朗的少年,线条流畅有力,眉目深邃长情。
  眀熠估计也是头次跟女孩儿对视这样久,还是个美若天仙的小娘子,手脚简直不知该往哪儿放。
  最后还是墨无痕气呼呼把楚宜笑拽走了完事。
  三月,殿试结束,宋青时被圣上点为探花,拜于齐敬儒门下,封校书郎。
  同月,楚廷赫正式调任回京,任羽林军副将。圣上亲赐府邸当日,他便去楚府接了楚宜笑同去,为此还与楚耀争执一番,父子二人终是不欢而散。
  也是因为这个,楚耀越发看中柳姨娘肚里这一胎,日日好吃好喝伺候着,楚宜笑看得心惊肉跳,暗暗嘱咐楚兰韵定要监督着姨娘多走动,若是补得太过胎大难产就麻烦了!
  转眼五月已至,楚廷赫为楚宜笑收拾出的小院浸泡在栀子香里,墙角紫藤花也开得热烈,花浪翻涌,煞是美丽。
  然而,就在她赏花耍玩的同时,在大齐与北燕的交界地带,和平十余载的两国再次交锋。
  起因不过是村民一时贪心越界捕猎,被燕人抓了现行以后,竟被戴上细作的帽子。
  燕人怀疑齐人居心不良,齐人反道燕人贼心不死,一来二去便动起手来,小小的口舌之争最终上升为外交大事。
  七月,燕使来朝,大齐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再次嗅到了战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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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说明一下,楚墨目前仅停留在亲亲以及抱着睡的程度,楚宜笑与太子关系存续期间她不会与墨无痕产生任何实质性进展,边缘性的都没有!
  第67章 北燕使臣 你觉得他长得好?
  午膳时分, 金玉阁酒楼人声鼎沸。
  一楼大堂的散座,三位布衣男子围着盘花生米,聊得正热闹。
  不过是越河逮了只兔子,就被当成细作, 燕人这不明摆着挑事儿吗!
  谁说不是?北燕蠢蠢欲动, 羌吾也不安分, 我那在兵部的表兄私底下说,离州节度使连上数道折子请兵呢!
  敢问羌吾又是何故?
  大旱缺粮呗。真是那啥, 屋顶漏了还偏偏赶上下雨。好歹过了十年安生日子, 这是又要打起来了,倒霉的还是咱们老百姓!
  屋漏偏逢连夜雨,看这局势,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老兄啊,快快把你的那点子家底找地儿藏了吧!还有你老弟, 别再挑挑拣拣, 家里头姑娘赶紧嫁人,万一世道乱起来,好好的姑娘不是等着叫人糟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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