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其二,朝中局势不稳,战争一触即发,父亲作为将帅,必当领兵杀敌,刀剑无眼,倘若有个万一,你当真甘心年纪轻轻便成为寡妇,从此青灯古佛相伴一生吗?
世人多对女子苛刻,究竟选择何人相伴一生你须得自个儿想明白,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你饱读诗书,必然知晓我刚才所说无一句虚言。我言尽于此,是否要继续往下走,你随意。
说罢,楚宜笑提裙便走,徒留凌秀一人在碧云阁,任由寒风将她好不容易才拼凑起来的决心,一点点击碎。
丹朱将暖手炉递给楚宜笑,姑娘,能劝回来吗?
楚宜笑想了想,她意志不坚,把坏处剖开来讲给她听,她应该不会到执迷不悟的地步吧?
楚耀又不是什么英俊潇洒的中年大叔,凌秀看中的无非是他的权与钱,若是这两样她得不到,自然会歇了对楚耀的心思。
走吧!楚宜笑踩着枯枝往回走,该劝的都劝了,路还是要靠自己走,咱们管不了太多。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姣姣月光照亮前路。
过了今夜,圆月渐亏,楚宜笑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翌日醒来,丹朱笑眯眯告诉她,凌秀妆也不画了,瞧着像是收了心。
楚宜笑心情大好,早膳多喝了一碗粥。
刚漱完口,就有人叫她去前院,说是宫里头送来了两位老嬷嬷,专门教她琴棋书画诗书礼仪。
楚宜笑两眼一黑,险些一口气没倒过来闷过头去。
丹朱忙上前为她顺气,学这样多,姑娘真是辛苦。
楚宜笑泪流满面,不,不辛苦。命苦
喜提二对一上门家教的楚某人还未消化完这个噩梦般的事实,那边衙门又传来消息,说是一早有个举子前来报案,说是楚家恃强凌弱,致其未婚妻死亡,还意欲隐瞒实情,需得请楚家派人过去一趟。
谎言终究成不了真,楚宜笑心道,这举子不止聪明,还勇气可嘉,竟敢跟楚耀这种权贵斗。
午时过后,大片的阴云瞬息间自东方天际席卷而来,遮天蔽日。
轰隆
惊雷炸起,江南正月里,竟是暴雨如注。
第64章 饿狼 小姑娘二话不说就扑过来扒拉他的
博山炉顶烟气氤氲, 檀香浸染小室的方方寸寸。
这是上课的第七日,课间休息,楚宜笑斜趴在矮桌上,如一尾搁浅的鱼。
凌秀挑开棉帘, 探头一瞧, 虚声喊道:姑娘!
搁浅的鱼一个扑棱直挺挺翻身坐起, 方嬷嬷腹痛如厕去了,你快进来!
凌秀带来了米糕、撒子还有肉干, 都是放凉了的, 不会吃的满屋是味。
犹如久旱逢甘霖,天知道她这七日过的是如何的饥肠辘辘。
嬷嬷嫌她吃得多,早中晚膳饭量减半, 还不得多食荤腥, 要以青菜汤羹为主。
为保持身材,还不许她多吃碳水。往往吃完不到半个时辰, 她就已经饿得犹如饿死鬼投胎了。
方嬷嬷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被发现了又是一通手板。
顾不得淑女不淑女,楚宜笑抓起两块米糕就往嘴里塞,凌秀帮她把裁成小块的肉干装进空了的荷包, 又塞上香花来掩盖气味。
吃饭也忘不了正事,楚宜笑边吃边问:你去狱里见过那举子了吗?
凌秀点头,奴婢去的时候,那举子胸前的鞭痕还血糊糊的, 如姑娘所料,应当是上过一轮刑了。
楚耀是谁,那举子又是谁,前者甚至不必亲自动手就有人上赶着为他平事。
他为何笃定春柳无辜?
他自称与春柳是指腹为婚, 从小在一个田埂上玩到大,脾气秉性如何能不知?他笃定,春柳断不会做出那等攀附虚荣的事儿来。
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新科举子,只待三月参加完殿试,不论官至几品,身份都与那女婢有着云泥之别。
富贵却不忘糟糠之妻,这位举子确是位人品贵重之人。
楚宜笑提笔写下一行字,凌秀,你今日抽空帮我把这个递到中书令的府上去,给齐小姐。
凌秀上前接过折了两折的字条,楚宜笑从她身上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屋内檀香浓郁,方才她们隔得稍远,香气被掩盖。此时乍然闻见,楚宜笑一下子就想到了前两日楚兰韵身上的异香。
何其相似。
凌秀,你今儿去哪儿沾了这苦艾香?
凌秀抬起袖子一闻,许是去见那举子时沾上的,姑娘怕是不知道,夏日蚊蝇多,百姓都去山上弄些苦艾回家来烧,时间久了,身上的味道就祛不掉了。
苦艾香,举子,楚兰韵最近的频繁外出
楚宜笑难免想歪,但细想又觉得不可能。楚兰韵岂是那种不自爱的女孩儿,且从那举子的种种行为来看,也是个正人君子,断不会做出什么苟且之事。
姑娘,这香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有,你别多想。
一切都只是猜测,即便楚兰韵和那举子真有什么,她也断不会叫他人知晓。
今夜还是要委屈你同那些嬷嬷一处睡。
太子供遣来六位嬷嬷,两位负责授课,四位负责监督她日常的一举一动。
授课的方嬷嬷与李嬷嬷有单独的小院,其他四位嬷嬷就住在楚宜笑隔壁,凌秀这几日以值夜为名跟那四个嬷嬷挤在一处睡,有什么消息好及时跟楚宜笑通气。
凌秀笑着摇摇头,姑娘这是说得哪里话,姑娘的苦心,奴婢都晓得的。
那日她一时踏错勾引了楚耀,若非姑娘安排她与宫里来的嬷嬷睡在一处,她岂能逃得过楚耀的宠幸?
楚宜笑拍拍她的手,你放心,有我在一日,必不会叫父亲辱了你去。
日头转了半圈,黄昏终于降临。
楚宜笑看着自己焚香一日的成果,陷入了沉思。
香粉研磨粗糙导致间隙过大,无法燃烧完一整个图案,失败。
炭火埋得太深,激发不出香味,失败。
炭火埋得太浅,导致香料烧焦,失败。
隔火片断裂,失败。
嬷嬷楚宜笑两手背到身后,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明日,明日定能成功!
她就是个手残党,并非是态度不端正,她发誓,她学的比高考冲刺还要认真!
方嬷嬷却不信,出宫前,太子殿下特意叮嘱过,楚良娣近来有些不服管,叫她们定要好生管教。
她冷笑一声,焚香学了一日都学不好,老奴看姑娘就是不上心!手拿出来!
楚宜笑扭头想跑,立刻有两个婆子冲过来将她扭住。
啪啪啪!
三板毫不留情的手板落下,掌心登时红了一片。
钻心的疼。
比疼还难过的是委屈。
态度不端被罚她也就人了,但凭什么她都认真学了还要被打!
被打也就算了,晚膳也没了。
那四个看贼似的老嬷嬷,甩不掉的尾巴似的跟着她,凌秀她们便是有心投喂也无能为力。
楚宜笑没办法,找了条腰带紧勒住腰,气冲冲往楚兰韵屋里去。
楚兰韵是个屋里没存货的,楚宜笑也不指望能在她这儿吃到些什么,她来只是想问问那苦艾香的事。
楚楚,我与他未曾有过什么,你要信我。楚兰韵有些紧张,此事你知我知,你莫要再说与第三人听。
楚宜笑握住她的手,我多这个嘴做什么?
楚兰韵心下稍定。
我跟他认识了不过半月
年前,楚兰韵一时心血来潮想添两件首饰过新年。
往常她寻思着闺阁女子不宜外出,这种事情统统交由下人代办。
今年许是受了楚宜笑那不受拘束性子的影响,她忐忑着叫人备车,打算亲自上街挑选。
谁知下车时,她看见一年轻书生,抱着一卷书画进了一家书斋。
她自幼爱这些雅物,鬼使神差跟了进去,就听书生在跟那老板讲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