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知眠嗑了个瓜子:“听说陆将军刚回的,一回来就下聘了?”
雁儿回:“听林管家说,陆将军早便让人将聘礼备好,只等他回来就下聘。”
知眠咂咂嘴,点评一句:“想必那陆将军对四姑娘情深不已,若不然,如何能这般心急?”
话音刚落,怀茵笑着敲了下雁儿的脑门,“你这丫头,见着了也不赶紧回来叫我们,这么一场大戏,我们不看浪费了。”
孟榆倚在窗边的榻上绣着鸳鸯枕套,闻言伸手越过窗台,敲了下怀茵的发顶。
怀茵捂着头,回首斜睨她:“姑娘,痛。”
孟榆放下手里的东西,敛眉又冷不丁抬手敲了她的脑门,“知道疼便好,不要什么热闹都往跟前凑。”
怀茵躲闪不及,疼得哇哇叫,一脸委屈地点点头:“话说姑娘,你怎么舍得敲我两下的?”
孟榆抬手,佯作又要敲。怀茵忙起身,一溜烟儿地跑了,还忘回头作个鬼脸,朝孟榆喊:“姑娘你要再敲我脑袋,我就要找姨娘做主了。”
孟榆望着她跑得飞快的背影,笑着摇摇头,继续手里的活。
晚间的时候,沈姨娘又带回来一个消息,道是孟洇成婚的日子也定下来了:“就在八月初七。”
孟榆一惊,眼皮忽然猛跳了几下:“下月初七?姨娘没听错?”
沈姨娘亦觉诧异:“起初我也以为自己听错,复又问了句,谁知夫人笑着说没错,还提了那日可巧也是你的生辰,算是双喜临门。”
轰隆!
孟榆的脑袋仿佛在一刹间炸开了。
***
孟榆不信,事情会来这般巧合。
她还特意去看了看日子,谁知那天竟真的是宜嫁娶。这个消息震得她久久不能入眠,在榻上辗转了许久才缓缓睡过去。
好似门窗闭得紧,一丝风都漏不进,
孟榆喃喃着被热醒,睁开眼想下榻去开窗,谁料昏暗的烛光下,却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正悄无声息地覆在她上方,冷不丁地站在榻边看着她。
孟榆吓一跳,下意识想喊出声儿,陆修沂却先她一步俯身下来捂住她的嘴,带着些许无奈地道:“喊什么?你又发不出声音。”
他满身酒气,面色醺得微红。孟榆蹙了蹙眉,拂开他的手,打起手势:“你来做什么?”
“想你了,过来看看。”
孟榆又抬手:“可我不想见到你,你走。”
“我不管,我就不走。”一面说着,他也不管孟榆有多嫌恶,整副身躯便重重地朝她身上压过来。
孟榆震诧她连打两个手势,他竟皆看懂了。想不到短短半个多月不见,他便已懂了手语。
正自惊讶中,陆修沂的身体就已经压上来,奈何床太小,容不下两个人,孟榆虽已经躲到一边儿,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他压到了大腿。
夏天的睡衫有些薄,还有些透。她就这样被迫屈膝坐着,睡衫被撩到大腿往上的地方,露出白皙的腿,而男人正好贴脸压在上面。
孟榆尴尬得红了脸,想把腿抽回来,谁知他力气极大,死死抱着不肯脱手,脸蹭了蹭,嘴里还喃喃:“我不管,我就不走。孟榆,我求求你,你别那么狠心。”
原是微哑的嗓音此时竟带了些许幽怨和委屈,好似受到极不公平的待遇,却又无力反抗。
他这声音砸到孟榆心间上,她那只想将他的脸推开的手也堪堪停在了虚空中,欲往前时,指尖却不自觉地瑟缩了下。
孟榆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收回了那只欲将他推离的手。
被他压着腿动不了,孟榆闲得无聊,在摇曳的烛光下,看了看陆修沂。他是浓眉大眼的类型,下颌棱角分明,原带了几分刚毅的脸在闭眼时,却染了几许温柔。
就这么看了会,孟榆忽然发觉被他压着的地方异常滚烫,她下意识往他额楼一探,霎时就沉了脸。
他居然……发烧了???
难怪他睡得这样沉。
再顾不得什么,孟榆忙将他的脑袋从腿上抬起,轻轻地放在枕头上,又蹑手蹑脚地开了房门。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之时,院里各处都熄了灯,孟榆放轻手脚往厨房去,途径知眠和雁儿的房间时,似震天般的呼噜声从里头传出。
孟榆到厨房打了盆冷水,拿了条脸巾回房。
陆修沂已经烧得脸色通红,不醒人事。孟榆忙浸湿脸巾,拧干后敷到他额头上。
谁知敷了半晌,他丝毫没有退烧的痕迹,额头反而滚烫。
这里没有前世那般的退烧药,孟榆也只存了些草药,可这些草药只能用水煎服,若此时起火煎药,将青梨院的人吵醒还是次要的,最怕的是将巡夜的婆子惹来。
若被人发现孟家未来的四姑爷却在三姑娘的榻上,先不说孟洇会如何闹,单想了想从那些婆子口中吐出来能淹死人的闲言碎语,不仅腌臜至极,还很是难听。况凭孟砚清那样的性子,发生了这样的事,他绝不会去细究来还她清白,只会当场下令将她沉塘以保孟家清誉。
孟榆无法,只得将厨房的脸巾、手巾全拿过来,将陆修沂上半身的衣衫全解开,再将湿了水拧干后的脸巾和手巾分别放在他额头、脖子以及两边腋下。
待脸巾和手巾都吸收了他身上的热量后,又重新拿下来浸透冷水,再敷上去。如此反复弄了不知几回,连盆里的都换了好几次后,陆修沂的烧才渐渐退了。
孟榆这才松了口气,直到此时,眼皮也重重地压下来。
她打了个哈欠,再控制不住,趴在榻边就睡沉了。
***
一张扬着笑的脸陡然在眼前放大,
孟榆再次睁眼的瞬间,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么一幕。她猛然吓了一跳,往后退了退。
眼前的男人悠悠笑着,面上的潮红已然褪去,连眸光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还不忘揶揄她::“榆儿既把我全剥/光了,便要对我负责。”
孟榆闻言,回过神来才发现陆修沂的衣裳仍挂在腰间,精壮的上半身依旧是光/裸着的。
也不知他是何时醒来的。她微微启唇,骂了句:“不要脸。”
哪承想陆修沂却看懂了她的唇语,露出一副受害者的委屈神色:“榆儿把我剥/光,还说我不要脸。明明被看过光的人是我,明明没了清白的人是我,你倒反咬我一口,我不管,你就要对我负责。”
孟榆:“……”
何时给他解个衣裳,好心替他退个烧,便成毁他清白了?
瞧他一脸无赖,她只好抬手解释:“你都烧成那样儿了,我不把你的衣裳解下来,如何替你退烧?难不成要看着你活活烧成个傻子,你才乐意?”
话音刚落,陆修沂的神色瞬间亮了下,立刻俯身上前:“榆儿替我退的烧?如何替的?为何要解衣裳?难不成是身子贴着身子?既是如此,我也该投以相同的回报。”
男人身上独有的雪松味忽然紧紧包裹着过来,孟榆有些不适地起身,退离两步。
他连问四个问题,还自问自答,孟榆白了他一眼:“好啊!冷水和脸巾替你退的烧,你报答它们去吧!”
孟榆不欲再理他,顾自转身去打开房门,“没事了就快走,我可不想因为你徒惹一身骚。”
此时天边已隐隐翻出鱼肚白,他若再不走,早起的婆子们便都要瞧见他了。
因着孟榆照顾了他一夜,陆修沂心情极好,闻言也没同她计较,只慢悠悠地穿好衣裳,起身下榻,依她所言正要离开。
然将将要踏出门槛的一瞬,他却仿佛听见孟榆喊了他的名字,他下意识回头看她。
果见孟榆抬手,清丽的面容上染着他从未瞧过的认真:“陆修沂,此番过后,别再来我这儿了,你救我一程,我如今也救了你一命,我们两不相欠了。往后你便是我妹夫,希望你能好好待孟洇。”
第38章 方寸乱
陆修沂她面上寸寸扫过,他看得仔仔细细,妄图从中找出她对他即将要成婚而感到难过的证据,奈何看遍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后,他才发现她除了释然,还有一丝对未来的向往。
她在向往什么?
向往没有他的日子?向往没有他后的平静生活?还是向往着摆脱他后,再拉下脸去缠住江煊礼?
陆修沂愈思愈气。
两不相欠?做梦。
只要他死不放手,她注定要和他纠缠一辈子。
她的话音落了半晌,陆修沂面色沉沉地剜了她一眼,吐出的话裹满寒意:“原来你照顾我一整晚就为了说这个。孟榆,难道我在你眼里就这般不堪?连让你稍微低下头都不值得?”
话落,砰!
他用力拉上房门,抬脚离开。
忽然一声巨响,不仅震得孟榆心间颤了颤,还把熟睡中的四人皆吵醒了。
怀茵率先揉着惺忪睡眼打开门,见孟榆房内映出橘色灯火,她正呆怔在门口,身后的影子拉得老长。
“姑娘,刚刚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这般吵?”怀茵走过来,一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