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别担心,只是求你帮一点忙。”爱德蒙露出他最友善的笑,“我是打着生病的幌子带妻子、教父去英格兰度假,所以担心有人捉了这一把柄。”
  前台立刻心领神会:“您想让我修改记录。”
  “不止是修改记录。万一有人打听消息,也请你帮忙遮掩。”爱德蒙极为羞涩地咳嗽一声,暗示性地摸摸他那光滑的下巴,“新婚燕尔,我也不想去度假后被同僚举报,老板解雇。”
  “谁又想呢!”前台扭着新买的婚戒,“即使没有二十法郎,我也会替你遮掩。先生,祝您新婚愉快。”说罢他还开玩笑道,“为了您的新婚妻子,您牺牲了绅士的胡子。”
  “谢谢,也希望你今晚伴着美酒入睡。”爱德蒙拍拍对方的肩膀。
  前台露出了然的笑容,被他带着想念自己的新婚妻子。
  果然,大堂的客人走的七七八八后,有个长个肉瘤鼻的老人过来打听消息。
  前台立刻打起精神。
  “那桌的客人是从巴黎来的?”老葛朗台忍痛递给前台一枚五法郎的硬币。”
  前台收下给他的小费:“对。”
  “那你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吗?”
  “不清楚,我们不问客人隐私?”
  “能看下他们的登记信息吗?”
  “您稍等。”前台本想回绝对方,但又觉得这么做也太可疑,“在这儿呢!”他翻出了另一夫妇的住宿登记。
  “只有姓名和出发地?”
  “我们只要求这些。”
  “那个车夫与神父呢?”
  前台的目光落向老葛朗台的口袋,右手的大拇指与食指更是暗示性地磨搓了下。
  对比他与珍妮一行地人数差双,老葛朗台找了个不给钱的合理由头。
  祈祷完的神父被敲门声叫下了床。
  “爱……”开门看见的不是爱德蒙,而是暗中偷窥他们的肉瘤鼻老人。
  “pere.”老葛朗台特别擅长装可怜,“很抱歉在这时打扰您。”他干嚎着侧身进屋,内心的疑虑消了一半。
  来信提到珍妮的恋人叫路易,可这神父叫的显然不是“路易斯”或“路易”的“lu”。
  神父很意外对方会出动出击:“我的孩子。”他露出与神父相符的慈悲表情,“你需要忏悔吗?”
  “是的,神父,我确实要向你忏悔。”老葛朗台没直说需要忏悔的事,而是打量着与爱德蒙、珍妮不是同一画风的朴素神父:“主说过。’不可作假见证陷害人‘、’不可使慈爱、诚实离开你,要系在你颈项上,刻在你心版上‘。”他紧盯着神父的表情,后者依旧温文尔雅,眸光慈爱。
  “我宣誓对上帝绝对服从,保守信徒的秘密,遵守教会的法律法规。”
  “上帝见证,你不会说谎。”
  “上帝见证,我不会给真诚者虚伪的答复。”神父留了个心眼道,“好了,孩子,你有什么要忏悔的?”
  “我承认对妻子不义。”老葛朗台愁容满面地聊起他妻子的病,承认他在妻子病时为了省钱而没有赶紧去请医生。他希望借此事勾起神父的同情,进而带出珍妮。博林的监护问题,以此让神父确认与他同行的少女是珍妮。博林。
  神父在老葛朗台自爆身份前也猜到对方的真实身份。爱德蒙查葛朗台家也没有瞒着疼爱珍妮,希望珍妮幸福安康的法利亚神父。
  作为能带爱德蒙越狱的实干派神父,法利亚知道对方打什么主意,回的也是相当巧妙:“上帝见证,你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无微不至地照顾妻子,忏悔你对她做过的种种恶行。”
  老葛朗台毕竟是个基督徒,被神父问的有点心虚。
  可他毕竟是金子做的。
  在遗产的诱惑下,良心的谴责不值一提。
  “我很担心自己没有赎罪的机会。”老葛朗台擦擦眼泪,在要分给珍妮。博林庞大遗产的可怕前景下,这个冷得心脏都是金子做的男人居然哭出了声。
  神父被这手搞得动摇了下,但老葛朗台没一会儿就原形毕露的:“上帝见证,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女儿,让妻子死前见下她放心不下的表妹。”
  老葛朗台又擦擦眼角:“可怜的表妹在父亲死后便被赶出了家。上帝见证!我不会让可怜的女孩继续过着飘渺无定的日子。”
  “您的善良令我倍感欣慰。”神父趁机试探对方,“令夫人与她表妹间的血脉联系如此浓烈,令人动容……”他与还在擦眼泪的老葛朗台对上了眼,语气上也骤然一缓,“这样一位有爱心的虔诚女士,怎么会临终前才想着找到漂泊无依的表妹。”
  “这牵扯到我妻子的家族秘密。”老葛朗台也早有准备,“我尊重妻子,不想揭开她的家族伤疤。”
  “您真体贴。”尊重妻子的家族伤疤,但不尊重妻子的家族的巨额遗产,“您还有忏悔的事吗?”
  “没有,但我听说您和与您同行的夫妇是从巴黎来的。”老葛朗台又强调起了神父的誓言,“正因您是虔诚的pere,我才抱着一点希望来祈祷奇迹……”
  老葛朗台说话的同时还把藏在衣服里的十字架提留出来,耶稣的瞳孔刚好对着神父的位子,“您在巴黎有见过叫珍妮。博林的女士吗?”
  “亦或是说……”
  “与您同行的女士就是珍妮。博林?”
  第71章 第 71 章 那个一直盯着我们的人是……
  “我宣誓对上帝绝对服从, 保守信徒的秘密,遵守教会的法律法规。”神父被老葛朗台打断了话。
  “您有见过珍妮。博林吗?还是说与您同行的是珍妮。博林?”老葛朗台原形毕露道,“上帝见证, 您不会骗我,也会帮助上门求助的基督徒。”
  “我会帮您。可帮您并不意味着要透露别人的私密信息。”神父回道,“首先,与博林小姐有亲戚关系不是你, 而是你的妻子。”
  “作为丈夫,我可以代理妻子的人际关系。”
  “好吧!那你有妻子的授权吗?”
  “……”葛朗台夫人病得下不了床。这种情况下,就算她有力气授权丈夫联系远房表妹, 法官也要判断授权的葛朗台夫人是否具有行为能力。
  而这也让神父找到破局之策:“您一直在打理妻子的财产?”
  “这是丈夫的合法权力。”老葛朗台结结巴巴道。
  “您岳父是什么人?不必给我具体名字, 只用说他生前从事什么职业。”神父打量着老葛朗台, “我看您也不像是个粗鄙之人,应该是有不动产的中产阶级或资产阶级。”
  “是的,您真是目光如炬。”老葛朗台心脏一缩, 后悔贸然上门打探,“我妻子……”他想说葛朗台夫人是农家少女,可又担心神父见过珍妮。博林,知道珍妮的家庭背景与德-拉-贝尔特尼埃家族的事,“她父亲是木材商, 外祖父是贵族……”
  “那您有签婚前协议吗?”
  “……”老葛朗台不说话了, 额前的冷汗也增加不少。
  神父立刻有了答案:“先生,现在是十九世纪。即使是中世纪,也不是说丈夫可以无所顾虑地支配妻子的全部财产, 这样就没人愿意抚养女儿。您岳父是木材商,外祖岳父是贵族,那肯定对法律……尤其是婚姻法略有了解。这样的家庭会允许不签婚前协议?会不在遗嘱上说明财产归女方所有?或是省了遗嘱生效的时间, 直接用赠与合同来保证女儿可以处理个人资产?”
  高老头的大女婿为何要抓妻子的把柄?还不是他婚后无法染指妻子的巨额嫁妆,所以得用“私奔”、“盗窃”的罪名来逼迫妻子转让财产。
  同理,高老头的妻子可能虔诚木讷,但她赚下巨额财产的父亲,保住祖辈丰厚遗产的母亲不是泛泛之辈。
  老葛朗台直到他的岳母闭眼才有胆染指妻子的钱。
  而且这染指也有诸多限制。
  除非……
  谈话的攻势骤然一转,神父捏着十字架对老葛朗台步步紧逼:“在您妻子病得不能下床的这段时间里,您有申请过禁治产吗?”
  “我……”老葛朗台想欺骗对方,可这不是他能打发的老家神父或另有所图的克罗旭。
  “您若申请了禁治产,那么法院不会允许您的夫人——一个无行为能力的人去监护快成年的女性。”
  “即使我的妻子没有监护资格,我的女儿也可以做博林小姐的监护人。”老葛朗台不服气道。
  “既然您的女儿能当博林小姐的监护人,您又为不提女儿,一直拿你病重的妻子说事?”
  “……”
  “你女儿结婚了?还是说你控制不了叛逆的女儿。”
  “您不帮忙就直说,没必要侮辱我。”老葛朗台摔门而去。
  这么一闹,神父哪还睡得着觉,拉门缝看对方敲不敲珍妮的门。
  果然,老葛朗台去楼下打听了更多消息,回来找到了珍妮的门。
  神父屏着呼吸等待老葛朗台的下一举动。
  敲开一个神父的门和敲开一个少女的门是不同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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