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对于纪千奚,他知道事情后的情绪比谈埙更甚,时不时就愣起神,时载才跟仰云每次都拉着他亲亲密密的说话,再迷茫清冷的心,也会被一句接一句的“你真好,喜欢你”暖至熨帖。
叔仰阔也不醋谈埙了,当初从徎州离开来圳安之前,那顿告别饭,叔仰阔只跟谈埙淡淡一句的“再见”,时载的“再见”是有缘再见、后会有期,叔仰阔却是再也不见、永远不见。
时载懒得跟臭男人计较。没想到,是谈埙命好,是纪千奚命好,也是叔仰阔命好,那边有情人再成眷侣,臭男人这边终于消停——虽然在那晚时载跟谈埙边打电话边哭的时候就不乐意,扬言“绝食三天”,时载挂了电话跟他大概讲了讲,结果老古板竟然不相信,非要觉得有猫腻,觉得是他想谈埙想得哭了。更是在第二天时载带着谈埙去见纪千奚的时候,给他发消息“你如果真的放不下他,也可以,我愿意做小”,气得时载蹬蹬蹬跑回来,拎起皮带就要抽人。
当时叔仰阔纹丝不动,只是让他换条皮带,时载纳闷,臭男人说“哥身上硬,别把哥的宝贝摔坏了”,时载当时那个无语,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即将皮带好好放一边去——拿的那条皮带正是缀着自己做的瓷皮带扣的那条,时载哪里还气呢,看着男人通红的眼睛更是一点气儿都没有了,干脆把谈埙跟纪千奚拥抱痛哭的照片给他看,再把事情详细说了,叔仰阔终于相信。
人家那边恩爱,他这边又醋又作,时载叉着腰问叔仰阔怎么办,臭男人歪头想了下,竟是给他跪下了,时载顿时大惊,刚要红着眼睛继续骂人,自己的裤链被拉下……很快,时载彻底没心思气了。但事后想想,哎,这男人啊,估计为了他真能做出来“当小”再一头撞墙的事情。
也都怪谈埙。事后大家开诚布公地聊了聊,才知道谈埙为何对他跟蒋自擎过多注视。
原来谈埙思人甚重,竟是着了魔般,纪千奚最初跟他认识的时候正是十六岁,他等纪千奚十八岁,才追了人……精神恍惚之下,觉得纪千奚没死,附魂到哪个十六岁男孩身上了,所以对那时刚十六岁的时载,还有第二年又认识的十六岁的蒋自擎格外注意,只是也没有彻底昏头,觉得两人不笑的时候有些文静,有一丝丝纪千奚清冷的性子,所以偶尔看错了眼多看两眼,随着两人越发乐观活泼,谈埙慢慢也就回了神,尤其是时载跟叔仰阔在一起之后更加的活泼开朗,谈埙连错眼都不能了,某一晚跟蒋自擎喝酒时,没忍住说了深藏心底的事情。
最初察觉到时载跟叔仰阔在一起,谈埙心里的不是滋味并非是时载有了人,也不是蒋自擎估计没两年也要谈对象,而是忽然惊觉纪千奚是彻彻底底没了,猛然清醒,自己连念想都没了,所以当时的一些话说得连自己都觉奇怪,好像是纪千奚的最后一缕魂魄都在人间消亡。
正又因这事说笑,门外叮铃,时载开了门,忙完最后一出戏的蒋自擎飞进来,拍去一身雪:
“都乐什么呢?再让我也笑一笑。”
“说你鬼上身到奚宝身上了!”
“哈哈哈哈……”
听了时载的解释,还有一屋子的欢笑,蒋自擎跟着大笑,又张开手臂:
“来啊,奚哥,我不介意你上我身上!”
“……”
纪千奚还未言,谈埙怒道:
“蒋自擎你给老子老实点!”
“哈哈哈,载哥摸他手你怎么不说?!”
蒋自擎跟谈埙呛了两句,一屋子又大笑,时载还又摸了摸纪千奚的手,在厨房里的高大男人出来之前,赶紧松了手,跑进去踮着脚亲了亲。
纪千奚的事,蒋自擎不知道内里,只当他们破镜重圆,不是时载他们不愿跟他说,毕竟蒋自擎没经历过这些,怕吓着他,所以每次就以开玩笑的形式说一说。
正说笑,叮铃,门又响了——时载咬了一下叔仰阔的嘴巴,飞了个眼神,赶紧去开门。
一打开门,进来一大串,时载一边招待着人进来,一边喊仰云帮忙,都带了礼物,玄关都要站不下,两个人赶紧拿拖鞋的拿拖鞋,接礼的接礼,蒋自擎自来熟,也跑来引着人进去。
蒋自擎抱起一个四岁小男孩的瞬间,男孩哇哇地朝另一侧伸手:
“要粉团哥哥抱嘛。”
“来啦来啦,跟你说多少次了,叫云宝哥哥。”
“粉团哥哥!”
“哈哈哈,好……啊呀你吃一嘴糖还亲我!臭响响!”
“臭粉团!”
一大一小闹得大家都笑起来,仰云抹了抹脸上的糖渍,黏糊糊的,故意嫌弃地撇撇嘴,却在叫“响响”的小男孩咧嘴要哭之前,赶紧啜着肉嘟嘟的脸蛋,亲了几大口。
响响这下不哭了,脸蛋被啜得疼,皱着小眉头,用小拳头哐哐把粉团哥哥捶开。
没把人推开,响响转头又找人:
“载载哥哥呢?抱——”
“哈哈哈,我的小响宝,等下啊……来啦!”
把酒放在酒柜上之后,时载忙跑过来,一把将响响抱起来,飞了一圈,小孩儿高兴地直蹬小短腿。也是没想到,时载在叔仰阔那里还是举高高的,现在都能举着小男孩飞了。
闹了一下,时载故意把他往厨房带,刚走一步,看见高大男人的瞬间,响响喊起来:
“不要仰阔叔叔!不要他!我们快走!”
“哈哈哈哈哈……”
时载笑个不停,怀里小孩扑腾着小短腿,脸都不看厨房里的人。那边叫哥哥,到自己却叫叔叔,叔仰阔只淡淡笑了下,走过来在时载眼睛上亲了亲,说了句“就好”,又回身继续去忙。
这边抱着小孩儿笑,时载被客厅里一声浑厚的声音喊过去。
男人三十二岁的年纪,个头约有一米八九,平日沉稳寡言,眼下却道:
“小载,你猜我儿子为什么不待见你那位?”
“我哥板着脸的时候凶呗。”
“……”
却见男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寡着脸,捣了下身边坐着的既凌厉又伶俐的男人,年纪虽小他三岁,但两人坐在一起时,却是后面这位眉眼间更傲盛,一看就是里里外外拍板的。
这人正是响响、大名晏响的爸爸,晏帏,性子既有着纪筝吟的清冷,亦有着时载的和气,却是刚刚二十九岁的年纪,比他们两个都大不少,多了些稳重温柔,更显得矜雅爽朗。
方才捣鼓他的男人正是他老公,郑余桉,响响的爹,素日沉冷,在老婆跟前就一脸没出息的样。晏帏瞪了眼人,说话永远不能好好说,这里捣鼓一下那里碰一下,像是他带了个傻子出门。
一转脸,晏帏笑着说前几天的事——两人让司机把响响从幼儿园接回来之后,先送到叔仰阔的古玩商行里。俩人忙完一推开门,就见叔仰阔近两米的个子,站在小小的响响跟前,低着头越走越近。小孩儿没见过这么高大的人,往常眼前的叔叔都是坐着的,这会儿跟参天大树似的,还长了腿朝他靠近!看起来格外吓人,又让小孩儿忍不住好奇去仰看。
响响仰着脖子,小脑袋越仰越高——噗通,一屁股后仰在地上,怔了怔,哇哇大哭。
晏帏当即就把叔仰阔骂了个狗血喷头。
郑余桉一边抱着儿子哄,一边朝叔仰阔使眼色“千万不要还嘴,否则他让你家时载知道,你还得再挨一遭骂”。叔仰阔比郑余桉还寡言,自然无话。彼此都熟悉,只当晏帏骂的不是自己。
今儿晚上,郑余桉为什么要说出来?明明前几天还好兄弟讲义气……这纯粹是因为出门的时候,自己惹着晏帏生气了,所以把兄弟祭了天,博老婆说说笑笑。而且,还有后戏——
听了这事的时载顿时瞪起眼睛,三两步跑到厨房,两手一抬,高大男人就下意识弯了腰低了头,让他宝贝揪自己耳朵的时候好轻松些……时载这边又骂又打“幼稚鬼”,客厅里已经笑成一团。郑余桉捣鼓下老婆,附耳“你看仰阔那个不值钱的样儿”,晏帏冲这人翻了个白眼。
祭了兄弟还没讨着好,郑余桉跟旁边的谈埙碰了下茶杯,都呆坐着看自己老婆跟时载闹。
幸好房子足够大,大平层,客厅更是十来个人玩捉迷藏都跑得开。大阳台那边,时载跟晏帏、纪千奚说得火热,自然是他一人说,剩下两人时不时说一句、笑两下。若按彼此的性子,时载该跟谈埙更聊得来,这人只是因为有了年纪才略显沉稳,他跟纪千奚在一起时,纯粹像是哈士奇跟贵宾犬。跟时载聊天时,也不会端着年纪大的架子,该说什么是什么,很随和。
但,虽然过去那一茬茬都不算什么了,叔仰阔不会看见谈埙就懒得搭理,俩人也还是总能呛一两句,逗得时载心里发笑——臭男人很少跟人这样,倒也奇妙,还偷偷想过这俩人……毕竟能引起叔仰阔情绪波动的不大,有次跟叔仰阔这么说了,男人一脸惊恐,甚至要他跟谈埙绝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