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再抬头,沈忌琛从外头进来了,他何时出去的?岳溶溶不得而知,但还是斟酌道:“我还是去原来的院子做吧?”
  沈忌琛沉声道:“就在这儿做,我能随时提出意见。”
  真挑剔。岳溶溶撇撇嘴,她还是挣扎了一下,垂眸道:“这不太好,万一靳小姐来了误会就不好了……”
  她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平,却不自然的有些僵硬。半晌没有听到声音,她狐疑地抬眼,见沈忌琛盯着她,眸色乌沉,她愣了愣,就听到他冷漠的声音。
  “她那儿用不着你操心。”
  岳溶溶一呆,低垂眼眸轻轻一笑,压下心中的苦涩,是啊,人家都要成亲了,自然会去解释,闹起来,他也会耐心哄着,哪像从前,她因为靳棠颂闹起来,一开始他还会哄着,后来直接冷眼旁观了。
  毕竟是不一样的。她深吸一口气,抬头堆起一抹假笑:“侯爷既这么说,那我就无所顾忌了!”她笑着咬牙,最好靳棠颂现在就冲进来,两人因为她大吵一架,也算给曾经的自己出口气了!
  看着她的脸色,沈忌琛黑了脸:“你在想什么?”
  岳溶溶笑得灿烂天真:“没想什么啊。”说完低头的一瞬间笑容收敛,开始穿针引线,接着上回绣到一半的花样继续。
  过了一会,她掩唇打了个哈欠,朦胧中正对上沈忌琛幽深的眼眸,她愣了下,偷偷瞪他一眼,低头继续。
  又不知过了多久,文松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置着一个粉彩绿里花形碗,岳溶溶第一眼就被那个漂亮的碗吸引了,直到文松放在她右边的矮几上,她才看到里头是药......
  “姑娘,这是补气血的,您先喝了吧。”说着端起来送到岳溶溶跟前。
  岳溶溶往后退了退:“不用了吧?我又没生病,不用喝药。”
  文松劝道:“这是进补的。”
  “我不喝。”岳溶溶还在摇头,转眼,就看到沈忌琛走来,站在了文松身后,接过了文松手里花形碗。
  没跟她客气,冷淡道:“喝了它。”
  两人对峙半晌,终究岳溶溶还是定力不足,接过碗,好巧不巧,外头传来管家的声音。
  “侯爷,工部侍郎求见您。”
  沈忌琛面无表情应了一声,离开前还不忘冷声道:“这碗药很贵,若是倒了,就从你赏银中扣。”
  “......”
  岳溶溶气得咬牙,闭上眼睛一口闷了,没有想象中苦,但还是有一点儿的,她喝着文松倒来的水,看着空了的花形碗,她随口称赞:“你们府上的碗真好看。”
  文松笑道:“您知道,侯爷是不爱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的,这还是方才他特意嘱咐我去库房找出来的,知道您喜欢。”
  岳溶溶捧着花形碗的手微顿,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和自以为是,悠闲地看着文松:“你是说我就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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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嫖姚:去熬一碗参汤来。
  文松:是。
  嫖姚:等等。
  文松:......
  文松:?????
  嫖姚:去库房拿一组花里胡哨的碗碟。
  文松:是!
  嫖姚:......算了,把那些花里胡哨的碗碟全都拿出来备着。
  文松:[猫头]
  第21章 宴会 “嫖姚,你还放不下从前,你还在……
  沈忌琛去了很久,等到回来时,岳溶溶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脚步微顿,不自觉放轻了脚步,文松迎上来,正要行礼,也被他制止了,他低声道:“去拿条毯子。”
  文松会意,很快拿过他家侯爷的毯子,沈忌琛接过走过去帮岳溶溶盖上,就看到她安静的睡颜,肌肤胜雪,一抹绯红像是雪地里透出的花汁,他心底一软,离开西厅,回到东厅,从他的书案这头能看到她那头。
  他终究拗不过自己。
  文松立在他身边问道:“可是工部侍郎又来求侯爷帮忙了?”
  沈忌琛面色淡淡,只道:“吩咐下去,日后他来不必通报。”
  文松心领神会,这是不想见了,也难怪,这位工部侍郎真忒急了些,他的顶头上官还未被处置,他就急着四处张罗着上位,吃相未免太难看,又道:“听闻最近罗家和工部侍郎走得很近,罗家之前在扬州修缮河道一事,因为牵扯到私利一直未能实施,听说最近工部批下来了。”
  文松不仅是沈忌琛的随从,也是他的左膀右臂。
  沈忌琛微微蹙眉:“罗家?”他目光深沉地看向岳溶溶。
  这时丫鬟正进来奉茶,就看到一位姑娘正趴在书房睡得酣甜,吓得惊呼了出来,被文松压着声音严厉呵斥了。
  “慌什么!没点规矩!”
  丫鬟刚好抬头,看到沈忌琛不悦的脸色,她立刻跪了下去,手里的茶盏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文松急忙按住了杯盏。
  “还不低声些!下去!”
  丫鬟赶紧退了。
  岳溶溶也已经被吵醒了,她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直起身子,迷糊间不知身在何处。
  沈忌琛眸光微顿,恍若隔世,从前,她也是这么迷迷糊糊醒来,倒进他怀里,黏黏糊糊不肯走,只是再睡一会。
  他心头一紧,握笔的手紧了紧,直到岳溶溶看过来,迷茫的目光瞬间激灵,他目光沉了下去,看到他就这么惊怔吗!
  岳溶溶心突突地跳,脸颊也烧了起来,立刻面向绣架,拿起绣针,慌里慌张不知从何落针。
  余光一瞥,见沈忌琛已经走了过来,她忙是垂眸,愈发认真起来,感觉到沈忌琛已经站在身旁,她皱起眉,“咦”了一声,转头发问:“这儿你想绣个吉祥纹吗?”
  沈忌琛看都没看绣架一眼,只道:“收拾下,跟我出去。”
  岳溶溶微愣:“去哪儿?”
  “带你去吃饭。”
  岳溶溶惊得瞪大了眼睛,连坐上车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今日怎么回事?
  马车停在了一处园外,沈忌琛已经下了车,在车外等她,她呆了一瞬,才走出来,看着沈忌琛朝她伸出的手,她迟疑了一瞬,才将自己的手放进去,顺势下了车,才落地,沈忌琛已经松开了她,她的心晃晃悠悠,深吸了好几口气,抬头,已见沈忌琛在前等她,她急忙跟了上去。
  这才看到园子的牌匾上上书“嵩雅山园”,她原本跟在沈忌琛身后,四处乱看时已经落下一大截,再回头时,沈忌琛已经走在了她身侧,走进园子,一股清幽的香味传来,满园花色,陈列的画卷穿插在万紫千红中。
  来往的公子皆是书卷气风雅,不时立在一幅画卷前驻足欣赏。
  岳溶溶惊诧又狐疑地看向沈忌琛,不是说带她去吃饭?怎么来看画宴?
  疑惑还未问出口,却看到前面一群文人雅士簇拥着一位半百老者走了过来,那老者青衫长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姿态,郎君们满脸恭敬,虚心请教。
  老者皆是一脸和善一一作答,转眼看到了沈忌琛二人,眸中笑意渐浓。
  沈忌琛已经走过去了,从容道:“即墨先生。”
  岳溶溶惊诧地瞪大了眼睛,这位居然是即墨先生!大周第一画师!她最为钦佩之人!
  “嫖姚来了。”即墨先生含蓄地点头,并没有因为沈忌琛的身份而露出丝毫的奉承惊喜之色。
  那些文人见沈忌琛气质不凡,不敢造次,纷纷先告辞各自去看画景了。
  沈忌琛语含尊敬:“即墨先生,这位是岳溶溶。”
  岳溶溶呆住了,看着沈忌琛,心里像是打翻了一罐蜜罐,他还记得……她自小擅画,五岁便能画山水图,十四岁那年一幅孔雀开屏图,引得真孔雀争竞开屏,更是名动杭州,大家都说她将来能成为第一女画师,她崇拜即墨先生,曾因说了一句“若是此生能见一回即墨先生,死而无憾了”,而被他凶了。
  只是后来来了上京,她为了生计,才选了这个和画画还沾一点关系的绣娘,银子挣得也多。
  沈忌琛眉心微蹙,眼底却像是含有一丝笑意:“还不给即墨先生请安。”
  岳溶溶回神,紧张的双手一时不知如何交叠,笑意却灿若蔷薇,也不管姿势对不对,先行个大礼再说:“见过即墨先生。”
  即墨先生反而被她这一自然的状态讨得欢心:“不必拘礼。”
  说着他和沈忌琛道:“当年你说的姑娘原就是她。”
  岳溶溶心神一震,看向沈忌琛,他容色淡淡没有反驳即墨先生。
  即墨先生邀请他们去茶厅坐,拿出两幅画轴自己的近作给岳溶溶欣赏,岳溶溶又惊又喜,恭恭敬敬接过来,铺陈开来,镇定心神,细细来看,那是一幅春日宴和一幅策马山野图。
  沈忌琛端着茶杯,凝视着岳溶溶,早春的阳光斜斜打在她脸上,白皙莹润似美玉,忽然她眼睛一亮,抬起头来,满天繁星都藏进了她的眼底。
  她说:“这一幅画是赝品!是模仿了先生的画风和落笔。”说完才惊觉自己的唐突,脸刷的红了,“对不起……”都怪她太激动了!竟然说出这么冒失的话来!她急急看向沈忌琛,一如当年做错了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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