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临别前,好友三人于桌上饮罢饯别酒,李姝菀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多少湿了眼眶。
  不过李姝菀好面子,不想回答这话,回避道:“问这做什么?”
  李奉渊动了动拇指,轻轻摩擦着她白净的下颌,心里已明了答案。
  看来是掉了眼泪。
  他没再多问,替她拆了发髻,用玉梳梳顺了长发。
  门外柳素叩响房门,道:“小姐,浴房热水已备好。”
  “知道了。”李姝菀回道,她起身欲去浴房,然才推椅站起来,李奉渊忽而伸手扣住了她的腰。
  他往前半步,长腿一伸,抵入她靴见,将她困在他与妆台前,捧着她的颈一言不发地低头吻了下来。
  这吻来得有些莫名其妙,高大结实的身体紧压着李姝菀,她被迫仰头,神色有些怔忡,直到唇上被啃了一下才回过神。
  他口如野兽,牙齿坚硬,这一下咬得李姝菀有些疼。
  她睫毛颤了颤,望着李奉渊幽深的双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这是因沈回的事在呷醋。
  于情之一事,他从来不是大度的人。
  心里的情得不到满足,便急需肌肤之亲得以慰藉。
  不知情时想问清楚,求得答案心头又不痛快。李奉渊的心思着实有些曲折难猜。
  他吻得深,却并未纠缠,须臾便松开了她。
  李姝菀单手后撑着桌沿,轻喘了口气,她摸着湿唇上他咬下的齿印,蹙起眉心瞧他:“将军的脾气果真越来越大。”
  李奉渊不答,他低声问:“你今日去为沈回送行,为何没同我说。”
  他语气沉静,听着并不恼恨也并未生嫉妒,可李姝菀了解他,此时此刻,他反应越平淡反而越表明心中不静。
  李姝菀问他:“同你说做什么,你那日街头剑指其颈,难不成你还要去为阿沈送别。”
  李奉渊想问的不是这个。他沉默片刻,耐心道:“往日你出门都会提前告诉我,今日却隐而不言,是故意瞒我?”
  他顿了顿,用拇指轻抚着她的脸颊:“我不是什么老顽固,即便我不喜他,但你要见他,我也不会阻你。你这样,让我觉得你是想……”
  他声未止,李姝菀忽而接过他的话:“私会?”
  李奉渊看着她明艳的面庞,否认道:“我并非此意。”
  他如此说,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却紧了紧,就差把她整个人锢在他怀里。
  李姝菀定定望着他双眼,挑眉轻笑起来:“为何不这样想?”
  李奉渊知道李姝菀是在玩笑话,可闻言还是不由得愣了一瞬。
  他因李姝菀与沈回的情谊绊足了跟头,如今也成了杯弓蛇影之徒
  李姝菀趁机脱离他的怀抱,也不管他愕然神色,撇下他径直去了浴房。
  李奉渊看着她的背影,颇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抱臂靠在桌边,闭目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该给沈回安排个一官半职,再找个将人送去天南地北、到老也不得回京的差事。
  第157章 腿伤
  腿伤
  李姝菀沐浴回来,李奉渊还在她房中待着。
  他换了身衣裳,也去了发冠,长发随意披在身后,看着有些湿,似梳洗过。
  他姿态闲散地仰靠在宽椅中,双目轻阖,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沉思。
  朝中局势动荡,他一日里多的是劳心费脑的苦差事,李姝菀没打扰他,绞着头发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安安静静坐在炉边烘发。
  坐下后,没片刻,她鼻尖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苦药酒味。
  她起初还以为是房中熏炉换了熏香,然而过了会儿,发觉那淡淡的药酒味似是从李奉渊身上传来的。
  李姝菀有些疑惑,起身倾身去闻。
  湿凉的发丝垂落,扫过李奉渊的手背,椅中的人陡然敏锐地睁开了眼。
  乌黑双眸扫过凑近的人影,李奉渊下意识地仰头后避,椅腿磨过地面发出声一声钝响,格外响亮。
  他速度太快,李姝菀没想到他会避开,愣了一瞬,抬眸看着他,满脸写着三个字:躲什么?
  李奉渊对上她的目光,很快反应过来,又老老实实凑了回去,解释道:“习武本能。”
  李姝菀单手撑在他的椅子扶臂上,低头在他锁骨处闻了闻,发觉那药酒味更浓了些,显然的确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她蹙眉问他:“你受伤了?为何身上有药味。”
  李姝菀在药馆长大,对药酒的气息很是敏锐。李奉渊怕晚上熏着她,抹得不多,没想到被她嗅出来了。
  他道:“今日风雪大,骑马回来时腿受了风,隐隐作痛,不碍事。”
  他怕李姝菀担心,避重就轻地道,刻意隐去了自己膝盖受过伤的事。
  李姝菀自己腿脚受了凉风也犯痛,没多想,她坐回去,微微侧着头,用帕子吸着发尾的水,道:“我还以为习武之人身体强健,不会犯这些毛病。”
  李奉渊回道:“肉体凡胎,没什么分别。”
  他接过她手中帕子,拖了只矮凳到身前,示意李姝菀坐下:“过来,我替你绞发。”
  李奉渊是个武将,伺候人时动作却轻柔,李姝菀背对他坐在他腿间,被炉火烤得昏昏欲睡,索性趴在了他左腿上。
  她将下颌搭在他膝上,斜着身子,猫儿似的慵懒。
  趴了须臾,眼皮子便开始变沉,半闭半睁,似要睡着。
  李奉渊道:“别睡,有事和你商量。”
  李姝菀没动弹,嘟囔着问:“何事?”
  李奉渊道:“我让宋叔从账房支了笔钱。”
  李姝菀“唔”了一声:“支吧。”
  她随口问:“支了多少?”
  李奉渊捞过她的手掌,在她掌心写下数。
  李姝菀动了动指尖,昏昏欲睡的脑子琢磨了一下这数,而后瞌睡倏然散去了九霄云外。
  她蓦然回头,双目诧异地看着他:“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造反吗?”
  李奉渊忠君护国,做不来这样的事。他伸手捏她鼻子:“胡说。”
  不怪乎李姝菀作此想,这样大的一笔钱,便是用来养一小支军队也足够了。
  李姝菀百思不解:“那你要这笔钱做何用?抗震救灾自有国库,用不着你。朝中上下打点,也都是小钱。莫不是太子殿下找你借钱?可太子殿下受享万户,应当也不缺钱。”
  李姝菀想不明白,李奉渊也并不打算告诉她:“此事你少知为好,只是你操持不易,想着应该告诉你一声。”
  李姝菀闻言,侧目看他片刻,又闭眼趴了回去。道:“随你吧,横竖钱赚来是为了用的。”
  她说着含糊道了句:“我说你今日怎么在看我账本,本是要用钱。”
  李奉渊笑了笑,道:“我定会仔细用在刀刃上。”
  炉火暖热,长发渐干。
  李姝菀趴在李奉渊腿上,鼻尖嗅着暖燥的炭火气和李奉渊身上药酒气,灯树上烛芯爆裂,忽然间,她脑海中一道思绪一闪而过。
  她缓缓睁开眼,若有所思地看向面前的暖炉,又扭头看了看原本暖炉原本所在的位置。
  她突然问:“这炉子是你拖过来的?”
  李奉渊正替她抹发油,他应了声:“嗯,怎么了?是烤得发热吗?要不要挪远些。”
  李姝菀没说话,她脑中思绪飞转,总觉得这不对劲。
  在她的记忆里,李奉渊自小风雨不改地习武,从没见他染过病,他身体强于常人,怎会雪风一吹腿就犯起痛。
  便是痛,皮肉脓烂也不听吭上一声的人,又怎会畏惧区区寒痛。
  他会给自己上药,必然是疼得太过厉害。
  李姝菀想着,突然坐直身,看着李奉渊离炭火近的左腿,伸手去掀他的裤脚。
  李奉渊愣了一下:“菀菀?”
  他下意识动了动腿,不愿她碰。
  “别动!”李姝菀声音稍厉。
  李奉渊动作僵了一瞬,停了下来。
  李姝菀掀开他的裤脚,果不其然,见他的膝盖上布着数道狰狞恐怖的伤疤。
  纵横交错,仿佛被人切开过又缝上,李姝菀手一抖,心也跟着颤了一颤。
  第158章 师徒
  师徒
  南方至都城一带,最平坦的道便是商客不绝的商路。
  李姝菀经营着江南一半的丝织生意,将丝布从江南销往望京,这一路都有人手,打听起消息来比周荣派去的亲兵还要灵通些。
  数日后,常安一行人于午后随商队冒着风雪入京。李姝菀得知消息,提前派刘大刘二在城门口接应。
  常安徒弟众多,刘二带常安的徒弟们去客栈落脚,刘大驭车恭敬将常安送来了府中。
  李奉渊还没回来,李姝菀独自在府门口迎客。
  挂着李府牌子的马车穿过风雪,于府门前徐徐停下,车前的刘大同车中人道:“常先生,到了。”
  车门从内推开,须臾,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年拿着把伞利落跳下马车,回头搀扶车内白发苍苍的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