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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宋静听李奉渊想明白,略微松了口气,他展开皱着的眉头:“如此自然是最好。”
  李奉渊颔首:“好,等她回来,我去与她说。”
  他提笔继续写着此前未写完的信:“无事了,宋叔你忙去吧。”
  宋静道:“是。”
  杨惊春好不容易出趟府,与李姝菀在街头逛了好一阵子都不舍得回去。
  她自己不舍得回,也不让李姝菀回。在她眼里李府如今是熊窝蛇窟,李姝菀一回去,便会被李奉渊啃得渣都不剩。
  她心里盘算着事,拖着时辰捱到用晚膳,跟着李姝菀一道去了李府。
  恰巧,李奉渊让厨房备了一桌子好菜,招待她绰绰有余。
  半大不小的圆桌上,杨惊春故意坐在了李奉渊与李姝菀之间,如同楚河汉界将二人分开。
  李奉渊与李姝菀一般坐得近,侍女上菜时习惯将李姝菀爱吃的菜摆在了李奉渊手边。如今李姝菀被杨惊春拽着坐到了李奉渊对面,连爱吃的菜也夹不到。
  李奉渊指了指几只盘子,同侍女道:“端到两位小姐面前去。”
  杨惊春捧着碗,嘴里嚼着饭菜,一双眼盯贼似的盯着他。
  李奉渊被她盯得莫名,奇怪道:“看我干什么?”
  他说着,还给杨惊春和李姝菀各盛了半碗汤,兄长倒是当得有模有样。
  杨惊春不买他的账,冷哼了一声:“你心知肚明。”
  李奉渊越发疑惑,抬眸看向李姝菀。李姝菀端着碗喝汤,不吭声。
  她被杨惊春念了一下午,好不容易耳朵静下来,可不想自找麻烦。
  吃完饭,趁着李姝菀暂时不在,杨惊春将李奉渊拉到了一边。
  她环着双臂,压低了眉,神色不愤地盯着他:“我都已知道了。”
  她说完这句就没了下文,似想等着李奉渊自己画押招供。
  当初杨修禅上门来揍李奉渊时,也是这副咬牙切齿的神色,兄妹二人的神色简直一般无二。
  李奉渊看了眼杨惊春抱在胸前的双臂,似担心她和兄杨修禅一样一言不发便动手,脚下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半步。
  他垂着眼皮子看她:“知道什么?”
  “你心里清楚。”杨惊春目光如炬,说着又一声冷哼。
  她今日苦口婆心劝了李姝菀一下午,没劝得李姝菀回头,只好找上李奉渊。
  她满篇胡话张嘴就来:“我已与菀菀商量好了,菀菀今后要同我一起嫁给阿璟。你心里的龌龊事,就不要再想了。”
  李奉渊眉头一皱,不等开口,杨惊春眯眼睨着他,下颌一抬,威胁道:“你若还肯好好恪守本分做菀菀的哥哥,今后菀菀与我一起入了宫,我在阿璟面前说几句好话,过上一年半载,便还能让你见上菀菀一面。若你仍执迷不悟,等菀菀入宫,你保你今后便再不能见到她了。”
  她言之凿凿,说得煞有其事,李奉渊垂眸盯着她看了片刻,忽而屈着食指朝她额头敲去。
  杨惊春手快,抬掌一拦,拦得准,然而也只拦住一下。
  李奉渊翻腕格开她的细掌,结结实实请她额头吃了个爆栗。
  “咚”的一声,响响亮亮。
  “唔!”杨惊春痛哼出声,皱着眉头抬手一摸,摸到额头渐渐肿起个小硬包。
  她双眉一竖,直呼其名道:“李奉渊,你、你罔顾礼法,还不思悔改!我要告诉爷爷!”
  杨炳于李奉渊如师如父,杨惊春搬出老头子,想着至少能吓他一吓,叫他收敛了心思。
  哪想李奉渊半点不惧,还从从怀里掏出封信:“去吧,恰好,顺便帮我将这信带给师父。”
  杨惊春捂着额头,不肯接:“信里写的什么?”
  李奉渊糊弄道:“写的我已知错,向师父坦白罪行,改日登门负荆请罪。”
  杨惊春不信,狐疑地瞅着他:“当真?”
  李奉渊道:“当真。”
  杨惊春迟疑地伸手接过,看了眼装得严严实实的信封。
  她还想再说什么,李姝菀忽然来了。
  杨惊春将信随手往胸口一塞,撇下李奉渊,瘪着嘴巴朝李姝菀走去,告状道:“菀菀,奉渊哥哥弹我脑瓜崩——”
  她露出肿起小包的额头给李姝菀看,李姝菀凑近仔细一瞧,心疼地“呀”了一声,担心道:“怎么肿成这样,疼不疼啊?”
  杨惊春硬挤出两滴泪:“疼得要命。”
  李姝菀蹙眉道:“桃青!快去叫人取些冰来,再拿块厚实的棉布。快些。”
  “是,小姐!”桃青听李姝菀语气担忧,忙应下。
  李姝菀扶着杨惊春到椅中坐下,扭头看向李奉渊,不问缘由便是一通怪罪:“侯爷好大的架子,竟还动起手了。”
  李奉渊难得见李姝菀生气,他倚在房柱上,道:“她威胁我。”
  “我没有。”杨惊春不认。她一字一句都是真心,当真想让李姝菀与她一同进宫,怎能算威胁。
  杨惊春坐在椅中,双手抱住李姝菀的软腰,将下巴抵在她身前,抬起脑袋眨巴着宛如清湖的眼眸看她:“菀菀,你不要信他。”
  李姝菀心偏到天边去,伸手将她鬓角碎发别在耳后,柔声道:“你说没有,自然是没有。”
  杨惊春心头舒坦,她偏着脑袋靠在李姝菀胸前,可怜巴巴地蹭了蹭:“菀菀,好疼——”
  李姝菀安抚道:“一会儿取来冰块,用帕子包着敷一敷就不疼了。”
  李姝菀伸出手想碰杨惊春的额头,又怕弄疼了她,回头轻瞪了李奉渊一眼,埋怨道:“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李奉渊看李姝菀疼杨惊春和疼女儿一样,提醒道:“她的拳头比修禅还重,身子硬实着,没那么虚弱。”
  杨惊春正要反驳,李姝菀先开了口:“胡说八道,惊春一贯娇弱。你那手劲,沙包也经不住你揍。”
  李奉渊无力辩解,叹了口气,承认下来:“好,怪我,是我没分寸……”
  第156章 呷醋
  呷醋
  天光徐徐沉没西山,暮色暗淡,时辰已经不早。
  杨惊春缠着李姝菀撒了好一通娇,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李姝菀将杨惊春送上马车,回到东厢,看见内间亮起了烛光。
  桌案旁,李奉渊靠坐在她常坐的梨木椅中,微斜倚着身子,手边摆着茶盏,捧着她合算了好几日还没算完的年账册子,正颇闲暇地翻看着账本。
  房中炭炉挪了个位置,搁在他左腿旁,百岁也蜷着身子在他脚边睡着。
  他倚着她的椅,烤着她的炉火,饮着她的好茶,一个人自在得如在他的西厢,
  见李姝菀进门,李奉渊合上手中账本,道:“回来了。”
  柳素和桃青本准备伺候李姝菀梳洗,瞧见李奉渊在,二人知道没她们的活计,识趣地退了下去。
  今日在外奔走一日,李姝菀也有些累了,连身上的大氅都觉得重得压肩。
  她抬手去解脖颈处的系带,那带子仿佛缠死了,好几下都没解得开。
  李奉渊起身走到她面前,拉下她的手,道:“抬头。”
  李姝菀垂下手,微微仰起了下颌。
  李奉渊偏着头,低眸看她,长指动了几下,灵活解开系带的死结,取下她身上的大氅。
  外边正下着雪,皮氅下摆被雪水浸出了深润湿色,有些沉。
  此刻肩头骤然一松,李姝菀展开眉心,轻舒了口气。
  李奉渊难得见她乖乖听话,没忍得住,屈指在她下颌处轻轻挠了两下。
  些许酥痒传来,李姝菀偏了偏下巴,拍开了他作弄的手。
  李奉渊轻笑了声,抖了抖大氅上化开的雪水,挂在了衣桁上。
  李姝菀看得出他此刻心情不错,只是不知道他在欢喜什么。
  李姝菀在妆台前坐下,对着铜镜取下耳坠。
  李奉渊立在她身后,伸手取她发髻间的钗环,忽而道:“我听宋叔说,沈回今日南下回老家了。”
  他语气平静,然而李姝菀透过铜镜看他,却见他唇边若有若无地挂着笑意。
  李奉渊没听见她应声,揉了揉她发红的耳垂,又问道:“他明年还来望京吗?”
  朋友别离,总叫人伤怀。李姝菀轻叹了口气:“不来了,他说天地浩然,想去周游人间。”
  李奉渊听见这话,低声闷笑。
  他笑声刻意压得低,但还是叫李姝菀听见了。她望着铜镜中的李奉渊,开口道:“我交心之友不过寥寥几人,如今少了一位推心置腹的友人,你就这样开心?”
  她神色不满,李奉渊勉强止住笑意,口不对心道:“怎会,你不好受,我自然也替你难受。”
  李姝菀不信他的话,她抿了抿唇,看着当真因沈回的离开而伤感万分。
  李奉渊见她沉默不言,抬起她下颌,自身后低下头看她。
  深邃目光直直望入她盛着烛光的明净双眸,他嗓音微沉:“今日为他送别时,你哭了吗?”
  装过黄天大漠的宽阔胸怀一遇上沈回便只剩下瓜子大,沈回离京,李姝菀哭没哭李奉渊都在意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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