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个月初,缠绵病榻,估摸着熬不过明年入冬。”
  “排除叶赫....”楚娴语气笃定。
  以四阿哥睚眦必报的极端性格,若淑儿是叶赫那拉氏,又命悬一线,他早已出手。
  “太子妃,也不必查。”
  毫无头绪,四阿哥这几个月安静的可怕,隐有山雨欲来之前的平静死感。
  他到底在筹谋什么阴谋诡计?
  楚娴哀叹:“犀角香,去寻更好的来,去寻。”
  “为何彻夜不熄,他都不来寻我,为何他不肯入梦寻我..”
  楚娴呜咽抬手掩盖泪眼。
  “福晋,犀角香通鬼神只是传闻,您莫要当真,此香活血化淤,用多对身子骨不利。”
  穗青苦口婆心劝谏。
  “把剩下的犀角香都点燃,点燃!咳咳咳咳咳...”
  眼瞧着姑娘撕心裂肺捂嘴咳嗽,穗青吓得将剩下的犀角香一股脑倒入香炉。
  袅袅紫烟升腾,穗青被呛得连连咳嗽,抬眸间,福晋苍白病容笼罩在迷朦烟雾中。
  她瘦得脱了相,穗青屏住呼吸,怕一喘息,福晋就彻底化为红粉骷髅,散作青烟消逝。
  “字画儿,卖字画嘞~”
  窗外陡然传来熟悉的吆喝声,穗青难以置信,忍不住呜呜咽咽哭起来。
  如轰雷掣顶,楚娴眉心蹙聚,忽地舒展开,微笑着,潸然泪下。
  “池..池峥..”
  “字画。”清冷低沉声音传来。
  楚娴垂死挣扎,颤身坐起来,踉踉跄跄冲到门边,却咬紧牙关收回已迈出门槛的脚,回身之际,瘫软跪坐于地,最后一丝气力筋骨被抽去。
  她艰难站起身,心急如焚扑到镜台前。
  “上妆,快。”
  她抓过脂粉盒子,拼命往病态削瘦形容枯槁的面颊按,脂粉簌簌掉落,她的脸颊干瘦,脂粉都不愿留连,永难掇拾。
  无奈之下,只能取来帷帽。
  跌跌撞撞绕过拐角,她恐惧攥紧羡蓉手腕。
  羡蓉哽咽:“奴婢方才已亲眼瞧过,是他,是他。”
  手腕上钳紧的力道猛地松开,福晋步履匆匆,往红墙下拔腿狂奔。
  羡蓉与穗青二人含泪跟在福晋身后,赫然瞧见红墙下那道救命的清癯身影。
  致命的是,池峥竟潜移默化,成为姑娘安身立命的一部分,再难割舍。
  楚娴抻平衣袖,缓缓来到池峥身后。
  “公子..”
  语气染着悲切哭腔,楚娴懊恼咬唇,哑声:“许久不见,公子去了何处?”
  “姑娘,在下临时回乡,昨夜方归,家中突起大火,忙于安顿下来,故而今日方来赴约。”
  “哦..今日这些书画我全都要,烦请公子立即送去南锣鼓巷蓑衣胡同一甲八排,郑兰雪府上。”
  “好。”胤禛酸楚拱手。
  “去吧,快些去。”楚娴含泪催促。
  依依不舍转身,疾步回府邸。
  靠近福晋正院回廊处,李格格愁眉苦脸。
  福晋从正月里就缠绵病榻。
  她每月初一十五仍是要到前院,向哑巴郑嬷嬷与精刮的春嬷嬷两个老虔婆汇报如何拢住四阿哥。
  长生天保佑,但愿那拉氏一病不起,早死早超生。
  再来个蠢笨平庸的继福晋,就凭她的姿容,定能将继福晋比下去,捞个侧福晋的位份。
  如今这位福晋,太精明,她斗不过那拉氏,也不敢斗。
  冷不丁几道鬼祟身影从回廊走出,李氏下意识躲进假山后面。
  她在娘家跟着女师傅练过几招花拳绣腿防身,屏息不让人察觉,易如反掌。
  穗青紧赶慢赶追上福晋步伐,病去如抽丝,池峥是最见效的灵药。
  福晋步伐轻快,她三步并两步方能跟上。
  穗青左顾右盼,确认四下无人,方压低嗓音规劝。
  “福晋,您不能再去寻池峥,会出事的,那场大火蹊跷,定是四阿哥给您的警告,他岂能容下您与外男有染。”
  楚娴不以为意加快脚步:“我自有考量,立即准备车马,酉时我要出门。”
  脑海中闪过一张阴鸷面容,楚娴没来由发怵,顿在原地。
  “四阿哥今日在何处?”
  “爷今日一早出门去南苑围猎,说是后日回府。”
  “好,秘密派人去南苑,他一离开南苑,立即禀报。”
  “羡蓉,派人不分昼夜保护池峥。”
  楚娴满眼欣喜,一颗心已飞到南锣鼓巷私宅,飞到池峥身边。
  “婉凝肩上的伤势如何了?前两日送去的丹参羊脂膏可有淡疤药效。”
  穗青凑到福晋身侧:“奴婢昨儿才去瞧过,疤痕已转为淡粉,八爷那也送来好些秘药,婉凝姑娘偷懒,被八爷按住肩,亲自敷的药膏。”
  “好,你去安亲王府递名帖,后日酉时,我去探望婉凝。”
  主仆三人行色匆匆回福晋正院。
  风过竹梢,竹影斑驳鬼魅,李格格从假山后若无其事信步离开,眸中明暗变幻。
  楚娴回到福晋正院,心急如焚等待夜幕降临,尽快出府与池峥相会。
  “福晋,李格格在外头求见,哭哭啼啼,说想念在京中的姑母,晌午想去探望,天黑之前回府。”
  “让她去,若明儿还想去也成,多派两个奴婢伺候着。”
  楚娴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手一挥,又让人准备丰厚礼物送去李格格院里。
  “福晋..”穗青欲言又止。
  “怎么?你还有何事禀报?”楚娴懵然。
  “福晋,那晚,四阿哥为救您于火海,半个身子探入烈焰里,左手半边胳膊烧伤,伤口没将养好,化了脓血,您病几日,他也病了几日。”
  “哦..”楚娴怅然片刻,再无旁的情绪。
  在她查清楚四阿哥是否与私宅纵火一事有关之前,她绝不会踏足前院半步。
  四阿哥救她?
  呵,他只是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傀儡,为他披荆斩棘,粉身碎骨,铺平淑儿当嫡福晋的血路。
  望眼欲穿熬到酉时,楚娴乘仆从马车从角门悄然离开府邸。
  暗夜里,数道潜藏在深巷中的鬼祟身影悄无声息尾随。
  楚娴在深巷中七拐八绕,在六处私宅兜兜转转,乔装打扮成小农女,在蓑衣胡同后巷钻出。
  私宅门前摇曳扑朔的羊角灯笼照亮漆黑前路。
  楚娴嘴角压不住笑意,叩响院门。
  三重两轻叩门后,院门吱呀打开,苏盛探出脑袋,闪身退到门边。
  楚娴迫不及待冲进门内,一把抱住站在门后的池峥。
  “你都去哪了?你去哪了!”楚娴没命地搂紧他,扑进他怀里。
  才两个月未见,他竟如此削瘦,手指瘦长,指骨嶙峋,面容憔悴瘦损。
  楚娴泣不成声:“为何瘦成这样,是不是病了?才迟迟不回来?”
  他不答,只收紧臂弯,拥她入怀。
  暗夜里,胤禛情眸眷恋,辛酸泪堵在喉头,不争气滚落。
  他哽咽低头,轻软吻她被汤药浸入味的云鬓。
  寝食难安数日,他已万念俱灰,束手无策,很绝望,他彻底活成见不得光的池峥。
  “哎呦,都怪我。”苏盛大力抽耳光。
  “公子留下书信,我压在书房镇纸下,没料到会起火,我走的时候忘记熄灶膛哩,都怪我。”
  “行了行了,都怪你,也不知派人送个信。”
  穗青叉腰,一把将唉声叹气的苏盛推到墙角。
  “..福晋...”羡蓉尖着嗓子低呼。
  穗青吓得拧身,福晋已牵着池峥的手,穿过内宅与外宅禁忌分界的垂花门。
  外男绝不准擅入垂花门,入垂花门意味着什么,已不言而喻。
  楚娴钳紧池峥温热手掌,不准他离开。
  随着跨过垂花门,步入后宅女子正院内,距离内室只剩下一道隔扇门。
  若跨过那道最后的阻碍,池峥与娴儿,再无法回头。
  她指尖轻颤,胤禛能察觉娴儿在害怕。
  此等狎昵之事,本该由他来主动,他已心曲大乱,停步,不敢向前。
  从未如此软弱,他仓皇转身逃离:“娴儿,待成亲之后再..”
  他面颊发烫,反手回握她颤抖的手。
  “再什么
  ?洞房么?”楚娴咬唇忍下羞意。
  第41章
  “池峥,让我仔细瞧瞧你身上是否藏着伤。”
  “你想哪儿去了?我信不过我自己,还信不过你是谦谦君子吗?”
  他沉默寡言,向来报喜不报忧,她总觉得池峥受伤了只想带他进内室查看一番。
  胤禛下意识往后移步,若是与她初时之际,他只会坦然一笑,闲庭信步登堂入室。
  如今不一样了。
  他信不过自己,若今日踏入内室,一切都完了。
  “我只是瞧一眼,就瞧一眼,不上榻。”话一出口,楚娴登时羞涩垂首。
  这句话暧昧至极,就像骗小姑娘的狂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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