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无妨。”胤禛压下闷哼,终是剧痛难忍,直直朝她坠去。
“池峥!”楚娴目眦欲裂抱紧池峥。
穗青冲到池峥身后,与苏盛二人将昏厥的池峥搀扶回西厢内。
苏培盛担心林姝应付不过来,将四爷安顿好,再蹀躞出西厢之时,登时捂着嘴巴,压下反胃。
但见不知何时归来的羡蓉,正将绫家人血糊糊的脑袋踹到墙角。
冷不丁与绫美死不瞑目的血淋淋眼睛对视。
她染血的眼睛还在下意识翕张,朝他眨眼。
墙角边上,林姝浑身染血,像个疯子似的在用铁锤砸脑袋。
砰砰砰铁锤闷响不断砸下,那些血糊糊的脑袋被砸扁,饼似的贴在地上,抠都抠不下来。
肚子被撕开,五脏六腑涂满一地。
羡蓉执扫帚,一下下刮擦血肉模糊的地面。
天底下竟有人以虐杀人命安抚情绪..
此刻林姝游魂似的,拽着被砍去四肢的绫家大郎,往牛棚里拽去。
所过之处淌出一道蜿蜒血河。
看羡蓉熟练处理善后事宜,显然已见怪不怪,常做这勾当。
“林姝..”苏培盛方喊出声,竟被人从身后捂紧嘴。
林姝缓缓转过脸来,唇瓣妖红,红得如一汪血,像是刚吃过人。
“别叫,林姝听不见,她听不见,一会将她喊来,你也得死。”穗青手掌都在发颤。
“哎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姝为何病得这样厉害?”
苏培盛心里发怵,这样的女子即便是天仙下凡,也绝不可侍奉在四爷身边。
谁知道她会不会忽然发疯,半夜刺杀四爷。
“没事的,林姝一年也发作不了几回,已快三年没发病,你让她自己醒来,她自己醒来就好。”
“啊?那她自己不晓得在杀人吗?”
穗青放下手掌,目露忧色:“她有朦胧印象,但记不住细节,无法控制躯壳,她只会记得她杀过人,但记不住过程。”
“待她苏醒之后,不可与她说太细致的话。”
“这这这..她该不会是离魂症,是不是被人下蛊?或者被下厌胜之术?”
“不知。”穗青摇头,没有人知道姑娘为何得这怪病。
四阿哥还真是与姑娘命格相克。
姑娘与四阿哥定亲没多久,竟意外落水,苏醒之后,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似的,还得了这怪病。
原以为这怪病数年不曾发作,已然痊愈,没想到短短数月竟连续发作两次。
与皇族联姻岂能说退就退,如今大婚在即,只能赶鸭子上架,若是拒婚,是藐视皇恩,公然抗旨的死罪。
老爷为姑娘的隐疾,这些年来更是心力交瘁,姑娘亲兄四公子明面上外调江南,其实暗中在江南寻医问药多年,却依旧徒劳无功。
“这这这..”苏培盛哑口无言。
“那主家姑娘知道林姝有隐疾吗?”
苏培盛总觉得不对劲。
那拉氏那般跋扈张扬之人,如何能容许自己的奴婢有疯疾?
穗青攥紧袖沿,满口扯谎遮掩:“知道,所以林姝才没在姑娘身边近身伺候,可姑娘离不开她,姑娘的产业还需林姝掌舵呢。”
“这也是,林姝虽有隐疾,但不影响她为姑娘管事儿,赚得盆满钵满。”苏培盛叹气。
只不过,若那拉氏今后寻到替代林姝之人,以那拉氏的残刻,林姝定没好下场。
“总之你别与林姝说太揪细。”
穗青对苏盛千叮咛万嘱咐之后,不敢再隐瞒。
当即躲在厨房秘密修书一封,将姑娘病况立即禀报老爷与四公子。
...
后背钻心剧痛袭来,耳畔传来苏培盛与穗青压低的对话声。
却不曾察觉到林姝的气息,胤禛陡然睁眼。
“池峥,你终于醒啦。”穗青眼圈发红,嗫喏着欲言又止。
“林姝....在
哪?”稍一坐直身,即刻牵动后背伤势,胤禛蹙眉忍下剧痛,缓缓坐起身。
“她...她不太好,发病了...在牛圈里,不太好,糟透了。”穗青目光时不时往牛棚方向瞟去。
“为何留她一人!”胤禛焦急站起身来。
“羡蓉恰好今日归来,她在牛棚陪伴林姝,你既无恙,我需去守着林姝。”
穗青说罢,将针灸盒子抱在怀里,满面忧容疾步离开。
待穗青走远,苏培盛忙不迭凑到四爷身侧,跪在地上伺候四爷穿鞋履。
“爷,林姝她..她又犯了疯病,动手的绫家人都被..被..被林姝给乱刀砍死了。”
“爷,奴才斗胆,林姝的疯病若无法根治,绝不能将如此危险之人留在您身边伺候,她疯起来真会杀人,杀的手法还忒残忍病态..”
苏培盛腿肚子都在哆嗦,他见惯风浪,手底下沾的人命也不少。
可从没见过林姝那般残忍虐杀人命的。
“让叶天士秘密前来诊治,不惜代价治好她,绫家众人,处理干净。”
胤禛缓缓踱步,往牛棚踽踽前行。
迎面与满身染血的羡蓉照面,羡蓉将抱在怀里昏厥的姑娘交给匆匆赶来的穗青。
抹一把脸上的血污,羡蓉沉默取来扫帚与水桶,处理命案现场。
苏培盛小跑着前来,满地血污无处下脚,他愁眉苦脸打水洗地。
胤禛一路跟随穗青回到东厢内,站在门外。
直到穗青伺候昏厥的林姝沐浴更衣之后,方才转身到幔帐后陪伴她。
“池峥,待林姝苏醒,你与苏盛莫要碎嘴,林姝若有疑问,你就说是羡蓉与我忍无可忍。”
“最多透露她也动手,不必再详述杀人分尸的过程。”
“好。”胤禛目光始终落在林姝苍白脸颊。
她有隐疾,那拉氏那般刻薄之人,却能容下她,将她视做心腹,林姝定比旁人活得更为艰辛,方能得到那拉氏认可。
胤禛心疼握紧她冰冷手掌,坐于床前陪她。
午时刚过,苏培盛趁穗青与羡蓉去后山寻草药,领着乔装成江湖游医的神叶天士前来看诊。
幔帐后探出一支苍白皓腕,佩戴鹿角扳指的修长手掌将女子的手轻捧起。
叶天士不知幔帐后究竟是何人,只照平日里诊脉流程行事。
指尖待要触及病人脉搏之时,忽而听见四阿哥极低沉的声音:“悬丝诊脉。”
叶天士愣怔在原地,翻下袖子,隔着袖子将丝线缠在女子手腕上。
初时还以为是寻常病症,可悬丝诊脉之后,登时满眼震惊,腾地站起身来。
“主子,可否容奴才取她的心头血。”
“可。”胤禛捻起她指尖,指尖之血直通心脉。
叶天士捻紧银针,摇头道:“主子,她的情况特殊,不可取指尖心头血,需从靠近心脉处采血,越靠近心口越好。”
“需两肺之间偏左,第二至第六肋软骨处采血。”
医者眼中无男女之别,可那只是针对平民百姓,叶天士蜷缩在矮榻边,没敢掀幔帐。
幔帐后,胤禛沉默片刻,伸出手掌:“银针给我,需采血几何?”
从幔帐缝隙递进来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银勺:“取半勺即可。”
胤禛接过银勺,目不斜视为姝儿宽衣解带。
幔帐后传来悉悉嗦嗦宽衣解带声,忽地安静下来。
苏培盛纳闷,继而眼前一亮:“爷,肚兜细带先解脖颈儿那根,再解腰后那根儿,记得不可拧死结,回头系不起来。”
幔帐后仍是沉默。
“脖颈没有细带..”胤禛凝眉,眼神从她裹身的奇怪亵衣挪开。
“肩上两根细带缝死,无从解开。”
“诶?”苏培盛挠头,女人贴里的肚兜样式千奇百怪,通常解开脖颈与腰后的细带即可褪下。
也不知林姝的肚兜是何款式。
嘶啦一声裂帛轻响传来,苏培盛瞠目结舌,得,不必研究如何解开肚兜了。
幔帐后,胤禛不曾料到撕开亵衣,丰腴之地失去束缚,竟软得呼之欲出。
他缓缓闭眼调息,捻紧银针,气息愈发紊乱,无奈之下,他睁开眼,迅速用银针采血。
指尖不可避免触及到柔软,他呼吸一窒,目光艰难从她左肋下的朱砂红痣挪开。
那朱砂痣美得让人心醉神迷,尚未触碰,他已呼吸愈发急促。
慌乱绻起指尖,逼自己阖眼回避。
“主子,奴才需费两日查看她的心头血。”
“可。”
胤禛从床头五斗柜翻出她的肚兜,随手取出那件鹅黄肚兜,端详片刻,终于发现端倪。
姝儿的肚兜用两排银扣衔接在后背,解开银扣,即可解下肚兜,甚为巧思。
仔细替她穿戴整齐,胤禛掀开幔帐一角。
眼见林姝眼睑翕动,叶天士与护卫悉数隐匿。
苏培盛眼疾手快,捡起被四爷撕破的银红肚兜,仓促间不知该藏哪儿,正要塞入衣袖内,却被四爷抬手夺走,藏于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