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四爷黑沉着脸,苏培盛忙不迭谄媚讨好,轻轻打自己嘴巴子。
还真是急中生乱,那可是林姝的贴身之物,他哪有资格藏自个儿身上。
“穗青..我好饿。”楚娴幽幽转醒。
“苏盛,取饭菜。”
“池峥,你没事吧?”听到池峥沙哑虚弱的声音,楚娴急得抓住他的手腕。
“我没事,不必担心。”
胤禛亲昵抬手,正要搂紧她,衣袖处竟滑出一炔银红衣角。
他从容将撕坏的肚兜从袖中取出,满眼无辜歉意:“姝儿,方才我喂你喝水,不慎将水洒在你衣襟,穗青与羡蓉不在,对不起...”
楚娴诧异扯出破碎肚兜,揉成一团丢到放脏衣衫的竹筐里。
一抬眸,瞧见池峥俊逸脸上绯红一片,耳根子到脖颈都红了。
何时见过他如此羞赧,楚娴忍不住搂紧他的脖子,吻他脸颊:“我肚兜样式颇为复杂,你若学不会,今后我教你解。”
“咳咳..会了。”胤禛涨红脸,假装咳嗽。
“不公平,我都被你瞧光了,还没瞧见你的。”楚娴说着,伸手扯池峥衣襟,三两下褪去他的衣衫,露出精壮胸膛。
“还想看哪里,今日一并让你得逞。”胤禛眉眼含笑,打趣。
却见她绕到他后背。
“后背有何好看,你..”不待他说完,后背一暖,她从身后抱紧他。
“谁稀罕你挡,今后你再逞英雄,我们一拍两散。”
她的语气染着呜咽哭腔。
看不见她的面容,胤禛莫名慌张,下意识握紧她的手。
后背阵阵温热不断砸下,砸得他心口抽疼,胤禛转身,将泪眼汪汪的姝儿拥入怀中。
“虽说伤的是你,到最后疼得还是我,倒不如落在我身上,至少心不疼。”楚娴小心翼翼轻抚池峥后背。
他后背斜斜肿起一道淤青棍伤,也不知是否伤及筋骨,一会定要找羡蓉问清楚。
“不必担心,我并无大碍。”胤禛温声安慰她。
楚娴破涕为笑,在他心口亲昵蹭着。
“池峥,绫家人全被我给杀了,我是不是太恶毒了?”
楚娴惴惴不安,忐忑的不敢抬头看池峥的眼睛,就怕从他眼中发现嫌恶。
“你只管杀即可,我负责善后埋尸,我还将绫家人剁碎成肉酱,比起恶毒,你不及我。”
“姝儿,我亦非良善之辈,你若看清我的真面目,可会怕我?”
胤禛心中不安,他在林姝面前展露的只是伪装的假面。
倘若有一日,她亲眼目睹他阴暗恣睢的真面目,也许会吓得逃离。
可即便她想逃,他也绝对不会放她走。
无论是爱是恨,他与她,死生都必须厮守在一处。
“我怕什么?只要你不纳妾养外室,后宅只有我一个女子,此生都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天塌下来都不怕。”
胤禛唇角笑意荡然无存,垂眸压下震惊之色。
他从不曾料到,她要的竟是他此生唯一不能允诺之事。
“姝儿,我岂能让你多番承受孕育子嗣之苦。”
“咿?你这句话好生没道理,我身子骨康健,为你生儿育女并
无大碍,两三个子嗣还不够吗?若再多,我还真吃不消。”
趁池峥提及今后生孩子的问题,楚娴正好借机与他摊开说。
她依偎在池峥怀中,柔声细语:“两三个足矣,非是家中有皇位继承,生那么多做甚?”
胤禛有苦难言,他虽无需继承皇位,但迟早有王位继承。
他此生绝无可能只守着一个女子,更遑论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需考量权衡后宅各方势力,需雨露均沾,更需子嗣昌盛繁茂。
生于帝王家,亦有无可奈何之事。
即便他再不愿,也需与那拉氏成婚,即便他再不喜,也必须善待后宅女子,庇护她们一生,无关情爱。
该如何对她言明,独宠于她而言,未必是天下第一幸事,而是她的催命符。
“好啊!池峥,你是不是想纳妾!”楚娴满脸怒容推开他。
“你我二人虽情投意合,但需将丑话说在前头,你若做不到只有我一人,就不必再提嫁娶之事,你我..”
楚娴哽咽难言,泪盈于睫:“你我就到此为止,一别两宽,嫁娶不须啼。”
“你是不是另有新欢?与我说开也无妨。”
楚娴背过身,不理他。
没想到与他在一起不到两个月,都尚未成婚,他已在琢磨纳妾。
还美其名曰担心她承受生育苦楚。
原以为寒门子弟贫贱夫妻能坚守本心,是她太天真幼稚。
幸而她与池峥的感情,还未到非卿不可,覆水难收的地步,尚能全身而退。
“何来新欢?某些人惯会颠倒黑白,野湖畔与人举止亲昵分柿而食之人是谁?与别的男子亲亲我我之人,又是谁?”胤禛冷冷揶揄。
“是我又如何!与你何干!”楚娴气哼哼离开床榻。
池峥越是岔开话题,顾左右而言他,就越是言之有物,他想纳妾。
“哎呦..怎么就吵起来了,有话好好说啊,林姝。”
苏培盛站在门边,眼睁睁看林姝拂袖而去,却不曾挪步规劝。
他打心眼里不想让四爷与林姝继续纠缠不休。
林姝绝不能侍奉在四爷身边,若四爷因林姝的疯病出任何差池,主子身边所有奴才都必须陪葬,那可是灭族重罪。
于公于私,苏培盛都不愿看到林姝与四爷过从甚密。
待林姝躲进西厢内,将西厢房门重重合上,苏培盛扭身到四爷跟前伺候。
胤禛郁郁寡欢独坐于床榻,绝望与无力挫败感油然而生。
“爷,奴才觉着您没错,林姝的想法太离经叛道,即便是小门小户之家,哪个没有娇妻美妾相伴?她气性儿大了些。”
“显贵子弟若无美妾,多显寒酸,定会被人笑掉大牙。”
“依着奴才看,您先冷她几日,没准儿她自个儿就能想明白。”
“嗯。”胤禛头疼扶额,一时愁眉莫展。
西厢内噼里啪啦一顿声响之后,楚娴白着脸,将放在西厢内的一应物件搬回东厢。
那人像块木头似的,躇在她床榻上。
她当没看见,自顾自绕到屏风后更衣,穿戴整齐,拂袖而去。
午膳之时,胤禛主动示好,为她盛饭,将剥好虾壳的河虾叠放在她面前的青瓷小碗中,等她一道用膳。
羡蓉大步流星进来,取来托盘:“穗青,林姝这几日身子骨不舒服,她说留在屋里吃。”
说罢,羡蓉将饭菜拨拉到海碗里,端着海碗径直离去。
“唉?怎么一回事?今儿我与羡蓉回来,林姝就不大对劲。”穗青一头雾水,若有所思看向细嚼慢咽的池峥。
姑娘平日里恨不能与池峥时时刻刻耳鬓厮磨,怎地今儿个却对池峥避而不见。
“哼!”穗青冷哼,对池峥愈发没好脸色。
千错万错,总归不会是姑娘有错。
姑娘与池峥之间的孽情,没人乐见其成,断个干净也好。
穗青三两下扒拉完午膳,起身觑一眼苏盛:“记得洗碗!把灶台也给擦干净,泔水桶拿去喂猪。”
“晓得了,我哪回惫懒过。”苏培盛笑脸回应。
胤禛味同嚼蜡,心不在焉用过午膳,回到西厢之时,面色一沉。
镜台上空空如也,只剩下一把桃木梳子,属于她的簪珥首饰一概消失。
她最稀罕的胭脂水粉匣子亦是空空如也,他心口瞬时跟着一空,酸楚至极。
他抿紧唇,仰面躺在只剩下孤零零瓷枕的床榻,下意识伸手往床榻里侧探去,却空得心悸。
东厢内,楚娴正用小剪子将做一半的荷包剪碎。
“穗青,下月三十池峥生辰,你依照庄子管事生辰的标准给生辰礼物即可。”
“主事每年生辰循例可得银二两、鲤鱼两条、猪腿一条、寿包十斤、绸衫一身,凉帽一顶,还需添置旁的吗?”穗青询问。
楚娴将剪碎的荷包随手丢进针线篓里,沉吟不语。
“再加四季衣衫鞋袜各三身,银三两,再去采买涉猎科考的经史子集之类的书籍给他,多添置些笔墨纸砚。”
“凡涉猎科考之物都寻最好的来。”
楚娴没料到自己竟如此迅速从这段感情中全身而退,此刻甚至已开始筹谋算计,扶持池峥入朝为官,培植她在朝堂上的暗中势力。
她才不会意气用事的与池峥老死不相往来。
她虽无缘与池峥结为连理,却需想尽办法让此人为她所用。
第二日一早,楚娴面容平和,到厨房里用早膳。
见池峥主仆前来,她客套颔首:“来啦。”
胤禛脚步顿挫,他不喜她此刻疏远的神色,一如初见他之时,疏离淡漠。
楚娴与池峥打招呼之后,端着海碗旋身走出闷热厨房,坐在柿子树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