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傻子做夫郎 第46节
那不是用在她和他身上的。
可此刻紧紧相贴的身体却失控叫嚣着,说他们就是这样。
脸是烫的,呼吸破碎。
沈鱼情迷意乱,祁渊也不例外。
他记得那短暂的一夜。
那时他不知怜惜,只如牛嚼牡丹地索取。醒来后更是意气用事,迁怒于她。
现在他又失控于她,却换了一种姿态,自顾自地温柔讨好,希望自己能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他捧着她的脸,她的颈,一遍遍啄吻。
她的腰那么细,不盈一握,微微发颤。
祁渊手掌紧压她腰际,拇指横跨腹部,在那块儿平坦而柔软的方寸之地上下婆娑,努力压着想把人拆吃入肚的冲动,又时不时泄露出那渴望侵占的凶念。
在那近乎磨人的力道之下,沈鱼难耐躬背,可后腰那四指又微微发力,不许她逃。
暧昧的揉搓引人遐思许多。
神智飘摇中,祁渊把她抵在月洞门上,珠钗猝然从发间滑脱,砸在半露的锁骨上。
轻微刺痛溅开,骤然惊醒沉溺。
不该。
不该如此。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宫苑角落显得格外突兀。
祁渊所有动作顿住。
他微微偏着头,脸颊上迅速浮起淡红痕迹。
远处宫灯微弱的光线勾勒出他紧绷的侧脸,看不清神色,唯见喉结难以自抑地滚动一下。
沈鱼手心发麻,带着火辣辣的触感,指尖止不住地轻颤,心口却慌得厉害,像是做错了事,又像是被无尽的羞耻淹没。
良久,祁渊缓缓转回头。
黑眸深不见底,没有沈鱼想象中的怒意。
他只垂眸,目光斜斜向下,游离在她剧烈起伏的心口,肩头细汗濡湿的发丝,和筋线明晰的脖颈,却偏偏不敢和她的眼对视。
那眼神让沈鱼心头又起一层愠怒,羞愤更甚,又有种被看穿的脆弱不安。
她抬手还想再打,但瞧他脸上已经浮起指痕,聚起的狠劲儿又泄了,手腕转到一半,最终只虚软推在他下颌上,自己则趁机背过身去,拉拢散开的衣襟,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无耻。”
回应她的是一声极低、极沉的叹息。
“…嗯。”
祁渊开口,声音浸透夜色,暗哑惑人,“是我不好。”
沈鱼动作一滞,眉心颦起。
她所知的祁渊,无论有理无理,从来骄傲,一身近乎固执的少年意气,几时这样低声下气?
他今晚所做的一切都不对劲。
沈鱼不知道他怎么了,只隐约觉得他话里还有别的含义。
祁渊定了定,眉目温柔,声音却有恼意,“沈鱼,我想过了,从前现在,许多事,其实是我不好。”
那恼意是对着他自己。
大概是因为沈鱼说他不如之前到傻子。
也大概是厌自己又让她生气。
总之,他低头,想要一个原谅。
门前树下,月影斑驳。
沈鱼明白过来。
她忽然鼻尖一酸,眼睛涌上许多泪。
她努力擦了。
可是新的泪珠还是源源不断,一颗比一颗大,一颗比一颗落得快,争先恐后滑过面靥,挂在下巴尖儿,砸进土里。
沈鱼不想原谅祁渊。
对他,她始终憋着,大气不喘,怒气不抒。
她以为自己压下去了,她为自己讨够了补偿,他轻掷那一段时光,她也大度地揭过。
可他一道歉,她才发现自己跟本没放下。
凭什么,为什么。
她问了自己许多遍。
后来不问了,他却偏在此时来说一句。
惹得她如此难堪,又哭一场。
祁渊看她哭得肩膀轻颤,却再不觉得她的眼泪烦,只觉得有点可怜,想哄她,便继续低头:“错的是我,你怪我就是,别哭伤自己身子。”
他越这样说,沈鱼越觉得委屈不知所起、漫无边际。
她再承受不住一般,推开他的手臂又跑。
可她本就是一路跑着迷路而来的,眼下又该跑往哪里呢?
沈鱼不知道,却也不想停下。
直到她泪眼朦胧看不清路一个踉跄几乎跌倒,祁渊又轻而易举把她捉住,稳稳扶住她的手臂。
“再跑,就要到东宫了。”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无奈。
沈鱼唇瓣翕动,想斥他凭什么轻薄她,又想问他为何道歉,千头万绪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为更汹涌的泪意和徒劳挣扎的手臂。
祁渊看她越靠近自己就哭得越凶,那双总是或嗔或怒或带着精明的明亮眼眸,此刻被水光浸得通红,只剩下纯粹的伤心。
他终是退开些许距离,等她缓了一缓,停了抽噎,才克制道:“你我出来太久,先回去,其他的回家再说。”
他转身,默然为她引路。
沈鱼望着他挺拔孤直的背影,心口那阵奇怪的酸涩又涌了上来,愤怒和委屈还在,可在那之下,另一种情绪悄悄探出头。
他任由她打了一巴掌。
他没有发怒,只是承受,然后对她说“是我不好”。
这本是应该让她得意的事情,可沈鱼心口却像压了石头。
她以为自己要的是一场彻彻底底的胜利,要极为高调的开医馆,要做他的正头娘子,不许他纳妾,还不许他碰她,如此便可以把他加诸于她的轻慢讨回来。
可当他真的俯首,她却发现,一直紧绷着、想要对抗什么东西的那根心弦,倏然间松动了。
泪水如暴雨猛烈地冲刷过后,带走了淤积多时的沉闷。
沈鱼仍然生气,仍然觉得“不该如此”,但一种奇异的澄明开始取代之前的混乱。
她抬手,用指尖拭掉眼尾残留的泪,然后默默地跟上了他。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行走在寂静的宫道上,衣袂摩擦的窸窣微响和彼此呼吸声于夜色下交织,形成一片残余的暧昧。
丝竹声渐近,灯火愈发明亮,人声依稀可闻。
临到殿前,二人站定。
大哭一场后,沈鱼心头渐渐松快了些。
她转眼瞥向祁渊侧脸,那抹未消的红痕在渐亮的灯火下愈发明显。
沈鱼下意识扯住他的袖口,想让他暂缓片刻再入席。
动作间,“叮当”一声脆响——
一块用巾帕包裹着的物事掉落在地,里头的东西滚出来,正停在她绣鞋尖前。
是一枚柳叶状的玉簪。
沈鱼记得。在京畿那家衣铺子里,她曾目光流连,多看过它两眼。
祁渊俯身,几乎低至她的裙畔,将那枚簪子拾起,用袖角轻轻擦拭干净,抬手将簪子轻轻插入她鬓间空缺的那处,“一直想送你,总寻不到时机,便一直带在身边。”
玉簪圆润精致的尖儿穿过密匝匝的头发,有种安定感。
“你珠花掉了,若不喜,也暂且戴着,回去再扔不迟。”他声音低沉,气息拂过她耳廓,带来一阵微痒的战栗。
沈鱼低着头,心跳如鹿撞,任由他动作,指尖悄悄蜷缩起来,心头百味杂陈,末了,还是几分试探地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祁渊没有犹疑:“我知道。”
夜风似乎在这一刻凝滞。
他凝视着她,缓缓开口,“你说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可是现在的我和之前的我一样,会不自主地看你……想讨好你。”
沈鱼怔住了。
讨好?
她感受着唇瓣残留的微肿紧绷感。
他管方才那几乎将她吞噬的激烈,称作讨好……
沈鱼抬眼看向祁渊,想维持冷硬,可视线一与他相接,面色就忍不住发红,复又垂了眸子,“胡说八道……”
感受到她语气有所缓和,祁渊俯身追着她的目光,想到当时她唇舌的回应,半是玩笑道:“能让你喜欢就好。”
沈鱼撇开脸,还有些鼻音:“你若真心要讨好我,就晚点归席,不要让我再被议论纷纷。”随后不等他回应,转身朝着灯火通明的大殿方向走去。
祁渊在宫苑外伫立,夜风拂过他微烫得脸,他指尖轻捻,回忆方才干净又勾人的触感,直到脸上的指痕和心间的翻腾都渐渐冷却,才整了整衣袍,面无表情地踏入宴席。
丝竹喧闹,席间众人已见倦色,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低声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