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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个傻子做夫郎 第34节

  他看着眼前少女,方才还泫然欲泣,此刻却笑得如此生动,如同雨后初绽的海棠,清艳脆弱,却又在烛火下亮得惊人。
  他想,他大概是从来没有正眼认真看过沈鱼,所以这会儿才知道,她笑起来也是好看的。
  然而,这轻松旖旎的气氛不过一瞬。
  透过祁渊瞳孔中混乱的情愫,沈鱼却想起那位如九天明月般高悬的周琢公主。
  她搁下杯盏,眸光重新变得冷静,“你可记着我们的约法三章。”
  祁渊眸色一沉,也从短暂的迷离中清醒过来。
  他收敛外露的情绪,淡声道:“其一,不纳妾室;其二,不可有逾矩之举;”他顿了顿,“……其三,尚欠你纹银四十五两。”
  沈鱼下心头的微涩,配合地轻松挑眉:“何时给我?”
  祁渊端起酒杯,饮下最后一口清冽酒液,望向窗外夜色,声音沉静:“到家后随你支取。”
  这一夜,许是那玉冰烧的后劲悄然发作,又或许是连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沈鱼竟睡得格外沉,直到天色大亮她才悠悠转醒。
  这日,她义诊去得晚了,可也不曾有人说她,大家看着她,只带着一种了然的笑。
  沈鱼细细想了,品出其中味道,羞赧中也有几分怅然。
  那日之后,贾三果然再没出现过。
  沈鱼的生活又恢复了一种有规律的平淡,直到一个微风和煦的午后,川鹤舫缓缓驶入回京前的最后一站。
  沈鱼随着祁渊再次踏上坚实地面。
  那一夜的互动再也没有出现过,二人之间却同上船之前,有什么悄然不一样了。
  第33章
  城门巍峨,间州二字在秋阳下闪着硬光。
  沈鱼背着小花布包袱,牵着黄将军,随着人潮缓缓向关口挪动。
  相熟的船客擦肩道别,感念她一路照拂。风半言遥遥晃着陶碗:“沈女郎,老朽常在京城笙仙茶馆说书,得了闲来坐坐,头排条凳给你留着!”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攒动的人头里。
  沈鱼嘴角噙着浅笑,目送那些匆匆离散的背影,望着城门上硕大的间州二字,身侧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到了间州,京城便在眼前了。”
  祁渊淡声,将周遭浮躁隔开几分,“你我在此换身行头再进京。”
  沈鱼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淡白色的布裙,恰时间迎面走来三五个打扮的花团锦簇、言笑晏晏的妇孺,行走间香风习习,环佩叮当。
  她暗叹京畿风貌果然不俗,留心其身上的款式,与祁渊踏入一家绸缎庄,黄将军则被系在店外一株叶片金黄的树下。
  甫一进门,满室流光溢彩。各色布料如云霞悬壁,柜案上珠钗环佩琳琅满目。
  眼尖的老板娘堆笑迎上,问明来意,当下开始介绍起这苏杭的软烟罗、蜀地的云锦、宫里的妆花缎……
  沈鱼视线掠过那些令人目眩的华彩,落在两套现成衣裙上:水绿清透,鹅黄柔软。
  老板娘心明眼亮,当即取下来给她摸着细看。
  沈鱼面朝铜镜看了一会儿,想着水绿秀气,鹅黄趁着这秋色也合宜,便随口一问:“你觉得这水绿色好吗?还是鹅黄的?”
  难得她开口询问他的意思,祁渊目光在那水绿和鹅黄之间流转,只是那些款式再他眼里实在没甚区别,他视线最终落回沈鱼脸上,用从前哄祁沁的惯用话道:“你肤白,想来都好。”
  这话本无他意,只是从他口中说出,却莫名听起来亲昵又轻佻,沈鱼手上动作一滞,鹅黄的布料被捏皱了些许。
  她再无心纠颜色,转身与老板娘就要了鹅黄的那件。
  老板娘利落应下,取出软尺引她至屏风后量体,“女郎削肩蜂腰,这现成的衣裳腰身还得再收两分才更显袅娜体态,女郎且再移步这边,瞧瞧这些环佩可有合眼缘的?消遣片刻,衣裳立时就好。”
  沈鱼点头,目光在红绒绸布托盘上扫过,珍珠的、梅花的、镶玉的、缠金的簪子一溜排开,宝光氤氲,争奇斗艳。
  她看了一圈,只觉得个个都精巧,唯其中一支柳叶形的白玉簪子,线条简洁流畅,玉色温润如凝脂,无甚繁复雕饰,反显出几分天然清韵,便多看了两眼。
  屏风后,祁渊也由掌柜量着尺寸,他站姿挺拔,肩宽背直,软尺卷上松软里衣,更显劲瘦流畅。
  那掌柜精明,向外觑了一眼,压低声音:“郎君何不给娘子添支簪子?瞧着像是有喜欢的。”
  祁渊面上无波,心底却蓦地想起云川渡口那个面人摊……他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目光飘向屏风外沈鱼模糊的身影,指尖无意识地在身侧衣料上轻叩了两下,才沉声道:“嗯。”
  不多时,衣裳改熨妥当。沈鱼再去屏风后换衣。
  祁渊等待间,踱步至首饰架前,长身玉立,修长的手指随意拂过那些珠翠。
  掌柜眼尖,立刻取过那支柳叶白玉簪,用一方素净仔细包好,无声递到祁渊手边。
  祁渊指尖微顿,终是接了过来,又迅速拢入袖中。
  那温润的玉簪隔着锦帕贴在腕间皮肤上,竟有些微微发烫。
  不一会儿,二人一齐出来。
  换了新衣,沈鱼步履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她俯身,为树下等待的黄将军解开绳索。
  祁渊站在她身后,瞧着少女身段袅娜,鹅黄上襦配着暗橘色的裙,腰间束一根赤红的丝绦,在这仲秋时节鲜亮又合时宜。只是那乌黑发髻上光秃秃的,有几分太过清素。
  他一手背在腰后,袖中拢着那方锦帕包裹的簪子,指腹反复婆娑。
  风过,秋叶沙沙响动。
  沈鱼直身,牵着黄将军,倏然回头问:“接下来去哪儿?”
  祁渊手腕微动,袖中之物拢得更深,薄唇微抿,面上却一派云淡风轻的淡定:“租了马车,直接进京。”
  ——
  车轮辘辘,碾过官道。
  沉沉黑夜中,车夫沉默着挥鞭驾驶,向巍巍帝京疾驰而去。
  车内,沈鱼斜靠木楞,听着单调的车轮声。黄将军蜷伏在她脚边,发出均匀的呼吸。
  这种与京城不断拉近的感觉让她莫名地紧张,毫无睡意。
  她悄然抬眼。
  祁渊此刻正端坐着,垂眸静思。
  越靠近京城,他便越发沉默,周身锐利气息越发凝聚,目色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月光透入窗缝,勾勒出他沉静而轮廓分明的侧脸,他双手随意搭在膝上,即使在休憩,也有种自成一派的风流。
  沈鱼不禁看得有些挪不开眼,脑中又默默响起祁渊说自己肤白的话,此间回过味儿来,脸色薄红,耳尖也悄悄发烫。
  同时,祁渊眼帘轻抬,投来一个略带疑惑的眼神。
  沈鱼登时心中突跳,长睫慌乱地颤了颤,立刻闭眼假寐。
  车内寂静,唯余清脆规律的马蹄声。
  沈鱼强迫自己忽视那似乎还在自己身上流连的目光。闭着眼,羞意和心慌搅在一起,在车轮单调的催眠下,紧绷的神经竟渐渐放松,迷迷糊糊真的睡着了……
  一夜无梦。
  天色将明未明之际,京西便门在熹微中显现。
  踏入此门,便是真正的天子脚下,繁华帝京。
  入关盘查时,祁渊并未刻意遮掩行迹。
  他甚至亲自打起车帘,平静地递过路引。
  城门守备接过那薄薄的纸片,目光狐疑地在他脸上和纸上来回扫视,瞧他举止气度不凡,可路引上的身份不过一介普通农户。
  守备满目狐疑地上下打量,最终还是挥手放行。
  沈鱼敏锐地捕捉到四周那些隐晦窥探的目光,低声问祁渊:“可会有麻烦?”
  祁渊轻哼:“无妨。”
  黑顶马车顺利穿过厚重城门。
  车夫打起帘儿,恭敬地问:“郎君,娘子,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祁渊声色笃定:“承天门外。”
  承天门?沈鱼有些发懵。那岂不是宫城正门?她原以为至少会先去祁家落脚,探探风声再做打算……
  “去做什么?”她紧张地问。
  “面圣。”
  祁渊答得简洁。
  沈鱼只觉那巍峨的宫墙仿佛瞬间压到了眼前,她试探问:“我和黄将军在外面等你?”
  祁渊目光转向她,“狗等在外头,你要一起。”
  沈鱼呼吸一窒。
  面圣?她?她何德何能?
  祁渊似有所感,沉声安抚:“跟着我,不会有事。”
  沈鱼愣了好一会儿才似消化完这消息,随即连忙翻找出胭脂,为因赶路而略显苍白的脸颊点上颜色,又上下整理衣衫、抚平裙摆、抿紧鬓角碎发,仿佛这样就能多一分面对天威的底气。
  见她忙碌,祁渊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种桐花鸟,娇小爱洁,总忙着整理羽毛。
  他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停当。
  沈鱼拢着衣袖,亦步亦趋跟在祁渊身侧,满目是前所未见的巍峨与森严,可她却只剩下沉甸甸的敬畏与紧张。
  巨大的赤金宫门如同巨口遥遥伫立,散发威压。
  祁渊伸手,轻轻覆在她微凉的后背上。
  沈鱼微微一颤,仓惶抬头望着祁渊,低声问道:“我一定要一起吗?”
  祁渊不置可否:“有些话问起来只有你能回答。”
  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衫带着一种安抚意味,他抚着她的后背,并未直接走向宫门,而是转向宫门外不远的一处空地。
  那里支着一个小小的馄饨摊子,几张油亮的矮桌,几条磨得发光的条凳,正是为那些赶早朝又来不及在家用饭的官员小吏预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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