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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个傻子做夫郎 第32节

  前头,风半言正讲到柳驸马和周琢公主的婚后秘事,讲得是满面红光,贾三也听得两眼放光,咧着嘴。
  谁想,沈鱼却忽地抬起手,指节轻轻叩了叩说书台子,“风老,柳驸马与公主婚后琴瑟和鸣,早前便已说透,听多了也觉无趣,不若再说说公主的两位哥哥有什么功绩,和这些朝廷派系家族的亲疏远近、势力消长?”
  风半言被骤然打断,本有些不悦,可小眼一转,看是沈鱼要改个故事,当下又笑眯眯的——这可是他的财神爷。
  这沈女郎每日固定的茶钱打赏从不短缺,又颇有人望,还能给他再带来不少听众。
  风半言咗着茶叶,这就准备重整思绪。
  周围听众虽有些意犹未尽地“啧”了一声,但看看沈鱼,又看看风半言,碍于向来都是沈鱼出钱,且她点的故事也确实总能带来新鲜,竟无人出声附和继续听那房中秘事。
  这情形,贾三看在眼里。
  他早已注意沈鱼多日。见她每日独来独往,气质不俗,有一身好医术,出手又大方,便存了攀附结交、甚至更进一步的心思。
  此刻见她再次打断风半言讲大伙爱听的段子,周围人还都顺着她,贾三倒是有些坐不住了。
  贾三拨开人群,几步走到沈鱼面前,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亲昵和调侃:“哎哟,我说沈女郎!大伙儿正听得入巷,魂儿都飘进公主府的花园子里了,你怎么又给打断了?” ”
  沈鱼抬眸看他,没轻易接话。
  贾三被她这样盯着,也趁机多流连了沈鱼两眼,心中暗道这婆娘细皮嫩肉倒有几分勾人姿色。
  他嘿嘿笑了两声:“每次一讲到这些个房中趣事、夫妻恩爱,沈女郎就打断要听别的……啧啧,看来咱们沈女郎面皮儿薄,性子忒害羞了?”
  他刻意把“房中趣事”和“害羞”几个字咬得又重又黏糊,引来几声窃窃私语。
  贾三环视一圈,故意拔高嗓门:“沈女郎!别这么害羞嘛!这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听听又能怎地?大伙儿说,是不是还想听啊?啊?”
  贾三自以为,大家肯定皆是这般想的。
  刚才大伙扫兴的样子,他都看在眼里呢。
  这下他既在沈鱼面前显了威风、指点了她一回,又帮着大家伙把好事继续遂了大家的意,简直一箭双雕!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片尴尬的沉默,短暂的寂静后,几声清晰的嗤笑和不满的嘟囔同时响起:
  “贾三,你胡咧咧啥呢?”
  “人家沈女郎不爱听这个,风老讲别的也一样有意思!”
  “就是,沈女郎付钱,爱听什么讲什么!”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
  眼看矛盾要起,周围人越聚越多。
  沈鱼不想招惹是非,更不想与贾三这等人纠缠。
  她站起身,语气平淡:“贾兄弟说笑了。风老,今日就到这里吧,不扰了大家的好兴。”
  惹不起,躲开便是。
  沈鱼准备离开。
  贾三一看沈鱼要走,周围人又都在驳斥他,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哎!别走啊!”
  他怪叫一声,一个箭步上前,手掌竟直接朝沈鱼的手臂抓去,脸上带着被拒绝后的蛮横和一丝即将得逞的得意,“沈女郎跑什么?是嫌我说的不对,还是……被我说中了心事,臊得慌?”
  沈鱼本能地急退一步,几乎撞到身后的条凳。
  但贾三出手太快,又颇有蛮力,眼瞧着就要落在她手边。
  沈鱼眼睛里压着嫌恶,急迫地想该如何脱身。
  就在贾三的手爪子即将钳上她腕子的刹那,一道身影后发先至。
  咔嚓一声暗响——
  祁渊率先一步扼住贾三的手,直接一股巧劲透骨而入,瞬间卸脱了他的腕关节!
  啊——!
  贾三登时抱着软垂的手腕,哀嚎不止。
  周围人不明所以,只看见突然又杀出来一人,把贾三的腕子好似扭断了。
  “你、你谁啊!”
  贾三痛中还在哀嚎,冲着上身要撞祁渊。
  事发突然,风半言慌忙起身:“哎哎哎呦!莫要打莫要打!听书图一乐!怎么动起手来了!使不得!使不得!”
  贾三疼得发狂,余下那只好手一把搡开风半言,粗着脖子对祁渊道:“你妈的是谁?!老子跟沈女郎说话,关你屁事!”
  祁渊轻蔑一哼:“你拉扯家妻,当然有关。”
  他自然的神态,仿佛只在陈述一件理应被所有人熟知的事。
  说书棚下瞬间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
  方才的喧闹、窃语、贾三的哀嚎、风半言的劝架声,都被祁渊那句石破天惊的“家妻”给生生按了下去。
  围观的众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无数道目光一起投射在半大的说书棚下,脸色惨白的贾三、惊疑不定的风半言、以及,长身玉立、神色淡然的祁渊,和他臂弯里……明显僵住的沈鱼。
  唯有河风依旧,吹得棚顶的破帆布猎猎作响。
  沈鱼不知道祁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微微抬头看着祁渊。
  距离太近了,她从祁渊眼中看到自己错愕的倒影。
  她当然错愕。
  他说什么?家妻?
  他疯了吗?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这让她更加窘迫,下意识地想挣脱他揽着在腰后的手。
  祁渊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手臂,将沈鱼更稳固地护在自己身侧,低声细问:“可有碰脏了哪儿?”
  沈鱼机械地摇头,不知祁渊眼下唱得是哪出戏。
  与此同时,见他们互动,周围渐渐响起一些私语:
  “嚯,真是沈女郎的夫君?”
  “沈女郎整日独来独往的,我当她是一个人呢……”
  “你没听他说——家妻!沈女郎藏得够深啊。”
  “啧啧,看着就不好惹,这贾三当面调戏人家媳妇,那手怕是不能要咯。”
  “哈哈,这出戏可比风老头说的书有意思!”
  风半言也反应过来,连忙打着圆场:“哎哟!误会!天大的误会!贾三糊涂了!沈女郎,这位……这位郎君,您二位大人有大量,莫跟他一般见识!散了散了,都散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给旁边几个相熟的船工使眼色,让他们赶紧把疼得直哼哼的贾三拖走,别在这儿继续碍眼,自己也拿起陶碗醒木,提早收摊。
  周围人见贾三被草草拖走,再待下去也无甚热闹可看,也三三两两地议论着散开了。
  方才还喧闹不已的说书棚很快空荡下来。
  祁渊推着沈鱼的腰,带她往白浪阁走。
  沈鱼脸还热着,被动地随着他的步伐,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夕阳的余辉将河水染成金红色,甲板上的,两人的身影拉得斜长。
  沈鱼思绪纷乱。
  祁渊怎么会在这里?
  他一直看着吗?
  家妻……
  突如其来的宣告让沈鱼无所适从。
  一路沉默。
  期间,祁渊的手一直在沈鱼的腰侧,固执地揽着。
  沈鱼没有推开,却也不甚自在。
  终于回到白浪阁。
  甫一进门,沈鱼便错身离开祁渊的手。
  祁渊反手轻轻合上门扉。
  没了外面那些探究的目光,沈鱼心里松快了一些,有了余力去问祁渊:“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祁渊淡然道:“出来透气。”
  沈鱼轻轻“嗯”了一声,过了几息,又压低了声音问:“解围就解围,为什么还胡说起来了。”她说不出那两个字。
  祁渊莞尔:“也不算胡说。”
  沈鱼一滞。
  她的意思是,其实不说明二人关系,也可以解决问题的。
  她不认为祁渊很骄傲于自己做他名义上的妻子,也不认为祁渊是可以用这个称呼来开玩笑的人。
  沈鱼自我开解想,可能只是这样说,最简单直接,最能震慑那贾三吧。
  她半晌后挤出一句:“还是……谢谢你。”
  祁渊眼帘一垂,又抬起,“你无事便好。”
  沈鱼一如既往的客气,声音轻轻的,“再有这种事,我自己也可以解决。”
  祁渊不解起来,“我出手帮你,不好吗?”
  他开始并没想出手的。
  他看得清楚,沈鱼为人冷静,又有众人拥护,若不是那贾三胡搅蛮缠起来,这桩事儿也便被她应付过去了。
  他旁观时,甚至还欣赏沈鱼的审时度势、四两拨千斤地化解,还有她在不知不觉间积累起的人望。
  若非那贾三彻底撕破脸皮,他或许会一直旁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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