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都市言情>捡个傻子做夫郎> 捡个傻子做夫郎 第27节

捡个傻子做夫郎 第27节

  祁渊看也没看那天,只笃定道:“午后定能放晴。”
  利落语气莫名给了沈鱼一丝安定的力量。
  她耐下性子等着。
  左右无事,沈鱼回屋再检查一遍有无遗漏。
  衣物,钗环,碎银铜贯,药箱和必备的一些药材……目光落在箱底一个小巧的胭脂盒上……
  这是成亲那日得的,后来便没再用。以后要进那高门大户……气势总不能输。
  沈鱼抿了抿唇,将那胭脂盒也塞进了包袱。
  环顾满屋,她目光又定定落回那泥人身上,看了良久终是未再拿起。
  午后。
  雨势果如祁渊所言渐歇。
  二人听着细碎雨声又用了一顿简单的饭。饭后,天际只余零星如雾的雨沫缠绵。
  沈鱼心下称奇,不由多看了祁渊一眼,这人竟真能断准天时?
  祁渊却似浑不在意,只抚着马鬃,喂马儿吃菜洼里的萝卜缨子,动作带着一种与这农家小院格格不入的从容。
  稍顷,他将套好的青篷马车停在院门外。
  沈鱼随至门外。
  桐油伞落在院子里,黄将军亦还拴着,祁渊示意沈鱼先行登车,自己则折回院中收尾。
  沈鱼依言,伸手攀住冰凉的车辕。她深吸一口气,略显生疏地抬脚去踏那车板。
  这车舆看着寻常,登车却需些巧劲。她初次不熟,裙裾一角竟钩在轼前雕花木柄上。
  钩挂之处自己难以调整,最好唤人搭手。
  可出于不想被嗤笑,不愿在他面前露怯丢脸的念头,沈鱼抿唇未语,只屈身车前板上,默默与被钩住的裙衫周旋。
  幸而钩挂不深,她在祁渊返回前整理好衣服,额角沁出一层细汗。
  这厢,沈鱼正欲俯身钻进那略显幽暗的车厢,前头泥泞的小路上却传来一阵急促不稳的脚步声。
  “沈、沈女郎……等等!”
  沈鱼闻声,侧身探出车帘。
  却见是邓墨气喘吁吁地奔来。
  他额发贴于苍白潮红的颊边,单薄的身子摇晃着,扶着路边的树干才勉强站稳,胸膛剧烈起伏,连话都说不完整。
  院内,祁渊也听到这声响,他闻声望去,目光在邓墨脸上停留片刻,只觉得这张脸似乎有些模糊的印象,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此时他已经收好桐油伞,却莫名不想横插进那正交谈的二人之间,便牵着黄将军于檐下斜立着,冷眼看了起来。
  邓墨奔至车前,仰头看着车上的沈鱼,气息未平:“沈女郎……我……”
  沈鱼惊讶地看着他:“邓公子,你怎么跑来了?”
  邓墨用力平复着喘息,声音带着奔跑后的沙哑:“听闻女郎今日远行……特来……特来道别……”
  沈鱼觉得奇怪,她自忖与邓墨不过几面之缘,何至于冒雨专程相送?
  邓墨似窥见沈鱼迷惑,声音微涩,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斟酌:“女郎……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鱼见邓墨目色真挚急切,便点点头,小心地下了车。
  二人一起走到路边树下。
  槐树枝叶犹带雨珠。
  邓墨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莫大的决心,“女郎是否可记得,那日在县里看社戏,我曾言……瞧着女郎面善?”
  沈鱼点头,她是记得有这么回事。
  邓墨又道:“后来我想起来,其实我与女郎第一次见面,是在山上、女郎救人的时候。”
  沈鱼微微一怔,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邓墨遂将那日所见,娓娓道来。
  在邓墨口中,沈鱼简直以弱质之躯行惊人之举,在那样的险境下,毫不犹豫地救人一命,还将人带回家安治……
  沈鱼听得惊讶,没想到自己的行径竟然有人看见。
  不过,她还是不知道邓墨来找自己说这事是为何。
  邓墨垂下了头,声音带着自嘲和苦涩:“我……我自知禀性怯懦,优柔寡断,读了这些年圣贤书,功名却屡试不第……常被人讥讽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也确实无用,有时被人轻慢了,也不敢大声争辩半句……”
  他倏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沈鱼,又飞快地避开,声音凝涩:“可是,见女郎身处那般艰难境地,以一介弱质,竟能临危不惧,救死扶伤,后来又在江家那样惊天一闹,其间勇气……实在令邓墨无地自容……我若能得女郎性情中三分……恐怕……恐怕今日境地该当不同……”
  他顿了顿,认真道:“今日得知女郎要走,思来想去,还是想和女郎说出这些,也算你我相识一场。”
  一番话,情深意切,激起千层涟漪。
  沈鱼全然怔住。
  她从未想过,在这方闭塞乡野,一仅仅几面之缘的人会默默注视着她,将她那日救人之举刻印于心,更视她为勇气的微光。
  一股暖意涌上,甚至让她鼻尖有些发酸。
  原来自己救了那傻子的事情,并非只有她自己念念不忘。
  如此想来,那一切……似乎也不算太糟。
  她看着邓墨那双因激动而明亮的眼睛,被理解、被认同的触动让她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她郑重而温声道:“邓公子言重了,沈鱼愧不敢当。公子沉潜内秀,心志坚韧,今日既明心志,他日必非池中之物。”
  邓墨面颊飞红,被她的话语鼓舞,用力点了点头。
  他还欲再问:“不知女郎此行,是去……”
  沈鱼还未答,一声狗吠却将二人交流打断。
  “汪!”
  沈鱼回头,只见祁渊面无表情,一手抱着那把桐油伞,一手牵着躁动不安的黄将军,立于门首。他身形高大,目光沉沉地扫过树下的两人,
  邓墨登时自觉局促。
  虽无事发生,可毕竟他与沈鱼彼此之间有过相看,面对这男人,虽知道他痴傻懵懂,亦不免尴尬。
  他脸上红白交错,匆忙对沈鱼揖了一礼:“女郎珍重!邓墨……告辞!”
  沈鱼也正要还一揖礼,邓墨却已经转身疾步离去。
  她面色无辜看着,只当对方内向太过。
  不过,邓墨这一番剖白,确如清风轻浮湖面,让她心情明朗起来。
  沈鱼脸上还残留着浅浅的红晕和未散的笑意。
  她抬头,素手微伸,手心向上,承接了一会儿,“雨停了?”又转身向檐下,俯身去抱起黄将军,先把它送上车前板,自己再攀上去。
  这一次她轻驾熟路,行动利落。
  临钻进车厢前,祁渊蓦然开口,声音带着探究:“你们聊了什么?”
  沈鱼满心沉浸在那番话带来的触动中,只随口应道:“没什么,寻常话别。”声音平静温和。
  祁渊听后沉默了一瞬。
  他看他们两个人都脸色薄红,两个人都姿态扭捏,她现在又心绪颇佳,他不觉得那是寻常话别。
  不过,也与他无关就是。
  祁渊心底淡淡掠过这个念头,正待扬鞭,却又动作一顿,觉得哪里不够痛快。
  他扭身,掀开车帘。
  沈鱼正坐在车厢内,低头抚弄着黄将军毛茸茸的脑袋,她闻声缓缓抬眼望来,眼中还带着一丝温软。
  祁渊目光在她白净透红的脸庞上盘桓,倏然淡声问:“婚书,你可带着?”
  沈鱼抚弄犬首的手一滞,不知道他突然问这个是何用意。
  若是说带着,岂不显得她好似还有什么妄想心思?
  若是说没带……
  可她确实贴身收着。
  邓墨带来的那点儿轻松悉数散去,沈鱼只觉得又被架在了火上,骑虎难下起来。
  慌乱、羞窘、强装的镇定。
  祁渊将她瞬息变幻的情态尽收眼底。
  他语气平淡地补道:“若没带就下去拿,通关时我有路引,你就用婚书证明是与我一道。”
  沈鱼如蒙大赦:“带了带了……”
  祁渊轻哼,不再看她,掣着缰绳的手利落一抖:“驾!”
  青篷马车碾过湿漉漉的泥地,朝着漫天初霁、云霞初染的天际驶去……
  第28章
  远山如黛,田埂朦胧。
  狭小的车厢内光线昏沉,唯余祁渊的背影透过布帘缝隙,拓下沉默而挺直的轮廓。
  马蹄踏过土路的单调声响和偶尔扬起的鞭哨在寂静中回荡。
  初时,官道两旁尚是田野村落,后来途径些乡野小镇,二人便停驻片刻,补充了干粮清水,旋即又踏上路途。
  日夜兼程虽令人疲惫不堪,沈鱼却因沿途景致新鲜,倒也不觉乏味。
  约莫半月颠簸,风尘仆仆的马车终于抵达了此行的首座大城镇——川州。
  巍峨的青砖城墙如蛰伏的巨兽盘踞在地平线,投下森然的阴影。
  高耸的城门洞开,人流如织,车马喧嚣。衣兵丁手持锃亮长矛,眼神锐利盘查着每一个进出的人,肃杀之气令人不自觉地屏息。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