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通过余光，她看清了自己的打扮：运动衣裤，硕大的跑步鞋，如果不是戴着手套的手上，正握着一把铲子，她真以为自己只是在树林里晨跑。
没有预想中的搏斗或挣扎，也没有尖叫与鲜血，只有单调而机械的挖掘声。
这架势，不太像受害者，倒像是……
下一秒，视线转向一侧，一只苍白的手垂落在枯枝乱叶中。
闻漪呼吸一滞。
一个毫无声息的男人，侧卧在地上，碎发半遮了脸庞，穿着不合时节的长袖长裤下。
裸露的手腕和脚踝处，凝着暗红的血渍。
“啪嗒——”
闻漪一把扔下了铲子，尘土飞溅，落在了男人散乱的头发上。
她看见自己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到尸体边，粗暴地扯住他的衣领用力一拽，
“咚——”
沉闷的尸体坠地声让闻漪跟着浑身一颤。
一阵风卷起几片树叶，在空中打了几个转，轻轻盖在了尸体身上。
她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这次，她竟跟随着凶手视角，从沉浸式被杀变成了沉浸式杀人抛尸。
她这能力还是过分全面了啊。
不过，这凶手行事不太合逻辑，哪有人晨跑顺便抛个尸？
他就不担心会被人看到吗？
挖坑，抛尸，每一个步骤都冷静得可怕，这样的心理素质，令人毛骨悚然。
在闻漪毫无防备的时候，凶手竟然跳入坑中，跨立在尸体头部两侧，慢慢蹲下。
一只蜘蛛突然从碎叶中钻出，迅速爬过凶手的鞋面。
闻漪从小最怕蜘蛛，这一刻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但被困在这身体里，她连闭眼都做不到。
她只能看着“自己”的手狠狠拽起那人凌乱的发丝，露出掩盖在头发下青灰的脸。
死者面容在她眼前骤然清晰！
突然，她的意识像撞上了一堵透明壁垒，被暴力弹回，像是某种高维度的力量在强行驱逐她。
万千光锥在虚空中破碎，闻漪在时空隧道中混沌下坠。
她看见自己悬浮在餐厅上空，像在另一个世界俯瞰下方。
顾屹风与“另一个她”相对而坐，“她”扶额低头，手上的筷子正缓缓从她指尖滑落。
下一刻，意识终于回归身体。
“唔...” 闻漪闷哼着按住太阳穴，这种感觉与之前不同……是能力排斥？
尚未完全回收的能量在“她”指间流转缠绕，空气似有波动，“咔嚓——”，筷子突然被弯折，断成几截掉落在地。
周围的温度仿佛下降了几度，热茶瞬间冷却，杯壁上悄然凝出一层薄霜。
与此同时，顾屹风的手表屏幕闪烁着红色警告：【0.2级引力畸变】
顾屹风瞳孔骤缩，目光迅速落在她身上，随后扫过那杯早已失温的茶。
他放下茶杯，神色恢复如常，淡淡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闻漪来不及回答，猛地回头——身后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桌上只剩一只捏扁了的易拉罐。
“刚才我身后的那个人……去哪儿了？” 她回过身急切地问。
顾屹风朝餐厅门口的方向望了眼道：“已经走了，怎么了？”
闻漪不知如何解释，下意识要追出去，随即对顾屹风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待她快步追出餐厅，那个男子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人海中。
还是晚了一步！
巨大的失望和异能触发过后的不适同时袭来，闻漪感觉一阵强烈的晕眩。
鼻尖一热，浓稠的鼻血喷涌而出。
闻漪手忙脚乱地捂住鼻子，摸遍全身却没有找到一张纸巾。
“我记得餐厅的洗手间不在这里。” 顾屹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边，面无表情地递给她一张纸巾。
“我……走错了。”闻漪尴尬地接过纸巾。
“闻小姐好像比较容易上火，还是吃点清淡的菜吧。”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硬着头皮回到餐桌，闻漪发现刚才的那副筷子不见了。
服务员很快递来一副新的，她却只是握在手中，迟迟没有动筷。
顾屹风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对刚才发生的一切绝口不提。
她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频频偷瞄对面的顾屹风。
他会要她解释刚才的行为吗？瞎编个理由他会信吗？
玉盘珍馐此刻都没有了吸引力，闻漪轻轻放下筷子，欲言又止。
顾屹风搁下筷子，锐利的目光扫来：“闻小姐编好理由了吗？”
刚想开口的闻漪被噎了一下，这人是会读心术吗？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吗？”她心虚地抓起茶杯，指尖微微发颤。
“如果你没想好怎么解释，可以选择不说。”顾屹风为她斟茶，“但我不会容忍谎言。”
闻漪屈指轻叩桌面，思考片刻后，她试探道：“我能不能……先请顾处帮个忙？”
“说。”
“刚才坐在我后面的那个男人，能帮我找到他吗？”
视线再度交汇，顾屹风盯着她染血的鼻尖：“我需要足够的理由。”
“他……不是好人。”
“理由不够充分。”
她深吸一口气：“我刚才回溯了他的记忆，他可能与一起凶杀案有关。”
下一刻，顾屹风突然抬手示意服务员结账：“走。”
“去……去哪儿？”
“找线索和证据，如果真如你所说，就尽快将案件移交当地警方。”
“你……你就这么信我的判断？”闻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因为我是记录在册的能力者？”
“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证据……” 顾屹风垂眸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和你给出的答案。”
闻漪怔了一下，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暖意。
顾屹风没再说话，插在裤兜中的右手轻轻摩挲着一双扭曲断裂的筷子，眸光微沉。
餐厅经理擦着汗将pos机推到顾屹风面前：“实在抱歉，系统里查不到那位客人的支付记录...”
“餐厅的监控设备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跟见鬼了似的都失灵了！” 经理愈发尴尬，“真的，平时不这样！”
闻漪和顾屹风对视了一眼，能将数据轻易抹去的绝非一般人。
也许从一开始，那个男人就是故意坐在闻漪身后的，他想要做什么？
闻漪没有将怀疑和盘托出，她不确定这是否是一场同源能力者之间的相互试探。
顾屹风已经拿出手机：“小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速来。”
闻漪和顾屹风一起走进餐厅后台办公室。
很快，高亦远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监控系统被清空了？”他一边坐下一边问，语气里带着点烦躁。
顾屹风点头：“饭店的监控系统和支付记录都被彻底抹掉了。”
“这家伙手脚倒是干净。”他啧了一声，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顾屹风抱臂站在一旁，目光沉冷：“有办法吗？”
“别人也许没办法，但是对我来说，没有不可能。” 高亦远自信一笑，调出一个直播平台的界面：“他再厉害，也不可能黑进所有人的手机。这家店最近挺火，不少网红来打卡。我刚刚搜索了今天晚上所有的直播录像……”
“等着瞧！”高亦远得意地打了个响指，“这家伙以为自己能抹掉所有痕迹，却忘了现在人人都是行走的监控摄像头。”
直播回放的画面快速跳过，最终被定格在07:12:45——
镜头扫过餐厅一角，一个戴细框眼镜的黑衣男人正低头摆弄手机，抬头的一瞬正好被镜头捕捉到。
第8章 同源对决
回到警队的技术处，三人迅速围拢在电脑屏幕前。
“虽然画面不太清楚，但应该够用了。”高亦远敲着键盘，眉头微皱，“你们等着瞧吧。”
没过多久，结果锁定：郭青宇，云湖本市人。
照片加载出来的一刻，顾屹风的目光忽然顿住。
“老大？”高亦远察觉到他神色不对，“你认识他？”
顾屹风收回视线，语气平静：“不认识。”
高亦远轻点键盘，念出档案信息：“原来他就是“易起”交友app的创始人！”
闻漪好奇道：“什么app？”
“就是市面上很火的一款交友软件，我之前研究过他的匹配算法，是目前地表最强。”
高亦远随手点开财经咨询：“你们看，‘易起科技’的股价……靠！涨那么高了！早知道我就梭~哈一把，现在已经财富自由了！”
顾屹风冷冷扫来一眼。
“咳咳...跑题了。”高亦远赶紧切回正题，“郭青宇的经历也挺有意思！他早年平平无奇，从没听说过有任何代码天赋，直到大学期间因为写出颠覆性算法，被科技巨头破格录用。在30岁前就已经创立自己的科技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