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闻漪注意到顾屹风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波澜。
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审讯室里的空气，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第5章 心跳博弈
顾屹风缓缓抬头，目光重新落在桌上的名片上，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名片的边缘，像触碰到时光深处的某个约定。
那张名片是十五年前，他还在云湖市公安局工作时的名片。
名片背面那两个字——
【等我】
笔锋苍劲有力，连最后收笔时的上挑都一模一样。
没错，写下这张名片的是他本人。
记忆的碎片纷至沓来，那句留言穿越时光，带着当年的承诺重新回到他眼前。
十五年前，青峦山下。
他曾经意外地救下一个遇险的小女孩，但她的脸早在记忆里模糊不清。
临走前，他确实交给她这张留了言的名片。
但这句留言不是给小女孩的，而是给一个还没出现的人。
他没想到名片会以这样的形式回到他手中。
真头疼，这事要不要写进报告里？他还真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干脆别提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良久，他缓缓开口：“你现在，恐怕见不到这个警察了。”
*
闻漪的心猛地一颤，难道……他真的出什么意外了？
她轻轻垂眸，眼底是难掩的失望。
片刻后，闻漪重新抬起头，语气恢复平静：“既然如此，我想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你们查不到我的档案，不奇怪——毕竟，那不在你们的权限范围内。”
“哟，这么嚣张啊。”倪千帆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那你说说，谁有这样的权限。”
“自然是有权限的人。”她目光扫过对面，“有些事，不是你们该知道的。”
说完这话，她忍不住心跳加速。但仍不动声色，从容得像是真的拥有某种特权。
“不知道国家安全调查局有没有这个权限，过问闻小姐的档案？”一直沉默的顾屹风突然开口。
？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她还没说完呢，他就把她的底牌掀了！
闻漪捋了捋碎发，硬着头皮道：“那……也得是够级别的长官才行。”
她不懂这些官衔等级制度，心里有些发虚，但她不信今天能见到局里的高层长官。
顾屹风轻声一笑：“不知道正处级，够不够？”
闻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原来他也会笑。不笑时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可这一笑，竟如冰雪初融，透出一丝难得的温柔。
她还想继续嘴硬几句，却突然注意到倪千帆、高亦远都快绷不住笑。
“差不多吧。” 闻漪轻哼了一声，眼神有些飘忽。
下一秒，一本黑色烫金字的证件在她面前一闪而过。
顾屹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纵容的笑意：“闻小姐要找的调查局长官，现在就坐在你的面前。”
闻漪一愣，随即脱口而出：“你不是警察吗？”
“噗——”
倪千帆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高亦远更是夸张地捂住嘴。
顾屹风慢条斯理地收起证件和那张名片，深邃的目光直视着她：“国安调查局第七分局，特别案件调查处处长。”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几分，“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现在，轮到你了。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是谁？
审讯室的门轻轻关上。
闻漪无语望天，她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或者让时间倒流回五分钟前，她一定不会说那些蠢话！
顾屹风将一杯热咖啡推到闻漪面前，试探地问道：“加糖，还是加奶？”
她下意识地回答：“只加糖，谢谢。”
他拿着糖包的手一顿，眸光微闪。那句话，他曾听那个人说过。
他不动声色地替她撕开糖包，语气柔和了些：“别担心，这里很安静，你可以慢慢说。”
“说什么？”她接过咖啡，漫不经心地问。
顾屹风将一份案件初步报告放在她面前：“我刚从法医处回来，死者体内的细胞结构被某种力量扭曲了。”
闻漪低头搅动着咖啡，目光有些游移，嘴角微扬：“哇哦，像科幻电影里的情节。”
“你知道什么，对吗？”他的目光温和，轻声问道。
“有些事，不是我不想说。” 闻漪语气淡然，视线却始终停留在杯中晃动的咖啡上，“就像有些门，是为特定的人开的。如果你走不进去，说明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顾屹风微微一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你现在会坐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是你允许我看到一部分真相。所以，”他顿了顿，“我是不是该理解为，你默认我有这个资格？”
闻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抬起被拷着的手腕晃了晃：“默认？你以为我是自愿坐在这里的？难道不是被你拷回来的。你觉得这样能让我对你敞开心扉吗？”
顾屹风耐心解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的情况，任谁看都会觉得你的行为可疑，我是按照程序办事。”
“对对对。”闻漪冷笑，“你说得都对。那么我的回答是无可奉告。如果你认为是我做的，”她直视他的眼睛，“那就拿出证据来证明吧。”
顾屹风沉默片刻，随后缓缓开口，语气中多了一份真诚：“我知道这种方式让你不舒服，但我有我的职责。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这么做是为了更快接近真相，也是为了保护你。”
闻漪轻哼一声，眼神中的敌意稍减，故意道：“是为了接近真相，还是为了接近我？”
顾屹风微微一怔，随即笑得有些无奈：“或许都有吧。毕竟，你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幸存者，也是唯一有可能告诉我答案的人。”
闻漪低头喝了口咖啡：“你确定你真的想要知道那些答案吗？一旦知道了，也许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这本来就是第七局的职责所在。”顾屹风直视她的眼睛，语气坚定：“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不会逃避。”
闻漪抬眸看他，眼神里透着一丝防备。
顾屹风沉默片刻，轻轻靠向椅背：“现在没有旁人，没有监控，也没有调查局的人监听。这是我为你拿出来的诚意。”
他语调认真，“也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大妥协。”
“诚意？” 闻漪迎上他的目光：“我可没有看出来。聊了这么久，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的身份？看我笑话很高兴吗？”
“闻小姐不也有所保留吗？”顾屹风指尖轻点桌面，意有所指。
“我没有骗过你，”她摇摇头，“我真的叫闻漪。是你不相信我。”
他凝视她片刻，忽然问：“怎么写？”
“如是我闻的闻，涟漪的漪。”她冲他扬眉，“你呢？”
“你不是有我的名片吗？”
闻漪怔了一下，瞳孔微缩，随即瞪大了眼睛：“你……？你就是顾屹风？你到底是警察还是国安调查局的处长？！”
“曾经是警察，”他语气平静，“现在在调查局工作。”
“你明知道我找的人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的质问声中带着委屈，“是工作需要？还是另有目的？”
顾屹风眼神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和你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和秘密。”
他停顿片刻，补充道，“而且我一旦说了，你就再也没法装作不认识我。这可能让你受到更多质疑，甚至被怀疑动机。”
闻漪一愣，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片刻后，她神情缓和了些：“我明白了。没想到我们这么早就认识了，缘分匪浅啊。”她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就连名字也很有缘。‘屹’是山势巍峨，‘漪’是水波轻漾，山环水绕，风过涟漪。”
说完，闻漪笑了笑，低头快速搅动咖啡，像在掩饰加快的心跳声。
她的话让顾屹风仿佛真的看到风吹过水面，荡起层层涟漪的画面，平静的心湖再也无法恢复原状。他知道她在说什么，也知道她想听什么。但他不敢轻易回应，目前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太多。
他抿了抿唇，避开了她投来的视线，生硬地转移话题：“那冰淇淋车损毁，与你有关吗？”
闻漪不答反问：“顾处长，相信世界上有无法解释的力量存在吗？”
顾屹风瞳孔微缩，刹那间，戴一鸣的问题在他脑海中回响，和闻漪的话字字重合。
“我相信世界上的一切现象都能有科学的解释。”他不动声色回答。
“科学只能解释已知，却无法揭示未知，不是吗？”
“只是还无法解释，并非不能解释。”
闻漪点头：“没错，对于我们这个世界，人类的认识是肤浅的。”
顾屹风沉默地往后靠了靠，许是在思考，眉心那道细纹愈发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