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卖钩子的玩意,好男色的混蛋,祁阳伯捏紧拳头,目送他们的离开。
临走前,想再唬下人,可陶严落在最后,笑眯眯同他对视。
又涌上散不尽的愤恨,江南名门陶氏,不可得罪,还得为五皇子拉拢他。
霎时,祁阳伯不愿再看,等马车灰尘由风滚去,才转身进了府。
“爹爹/哥哥!”
才踏过门槛,绵软如玉的女儿笑盈盈凑上来,祁阳伯受她们满眼的孺慕侵袭,郁闷的心吹去不少。
祁阳伯大臂一揽,将女儿搂入怀里,大笑:“唉,我的几位公子有什么需要?哥哥帮你们买。”
这么一说,祁阳伯发觉几个女儿发髻插的朱钗步摇有些熟悉,样式似是老旧,京内不再流行,眉头一挤。
“哥哥,儿想买玲珑坊新出的糕点。”
“哥哥,儿也想要!”
……
风铃般的声音在耳边围绕,祁阳伯面朝他们,一个接一个应下,最后落在还未出声的二女儿脸上。
祁阳伯夫人早逝,二女儿未受太多母爱,祁阳伯自是将人放在心上,甚至因她过爱美色,还想着要不令府上招婿。
或,效仿先祖,使她继承伯府爵位,广收面首。
虽,女子袭爵,须得降一等。
得再为女儿们,多挣几份功。
这般想着,祁阳伯察觉到二女儿腰间系戴的那半片玉佩,凤吟的模样,让他一愣。
“从哪儿获得的?”
此仅宗室妻可佩戴,祁阳伯可不愿女儿嫁进宗室,得那般罪受。
不过宗室近几年势力高涨,在太子的扶持下,力压勋贵。
朝内形势,已是朝臣压于宗室,宗室压于勋贵。
沈溪涟解下玉佩,递给祁阳伯:“是那人给的,不过可惜,让副指挥使大人带走了。”
该是没事,毕竟那人是皇子,刺杀个官员,没遇伤碰死,顶多被禁足罢了,沈溪涟于心中想。
祁阳伯摩挲玉佩,凤头处有触及细小的字,微刻的“伍”。
顿时,祁阳伯踏出府门,抓牢石狮掌心的滚石,望向兵马司远去的方向,已瞧不见他们影子,该是早回了官署。
“……”
那贼子,是五皇子!
心中大惊,掌心用力。
伫立许久、经风吹雨打而不散的石狮,于祁阳伯急剧睁大的眼眸中,有细小的石块滚落。
是狮头先开始,后是滚石滑落,砸中祁阳伯的脚。
痛苦夹杂哭声,响彻整个街道。
多么痛恨,连其他公侯府的下人也冒出头,凑看热闹。
……
另一块玉佩雕着龙头,晏城回家后,恰逢谢知珩出宫至府,他便将玉佩给了谢知珩。
“皇子都有吗?”晏城问。
谢知珩好奇般左右翻看,搁置桌前:“不,宗室子都有。若有一生相伴的爱人,才会拆分,交给爱人。”
“那我呢?你没给我。”晏城指着自己,不满地道。
谢知珩抬眸:“孤也没有。”
“你不也是宗室子?”
谢知珩:“是宗室子,可孤生来太子,乃大宗。此是小宗所有的玩意,孤大抵是没有。”
“哦。”
晏城撑着脑袋,仍不得满足,眼皮耷拉,往上仰看谢知珩。
谢知珩取下腰间常佩的玉佩,不分龙凤,与他外袍的五爪金龙一般,享彻极致的权势熏陶。
落在晏城掌心时,还带着德阳殿的熏香,与浸透谢知珩骨血里的,昂贵珍惜的龙涎香。
“壁不整,容惹是非。”谢知珩合上晏城的掌心,“完整的玉璧,才更适合庇佑你。”
“有孤在,哪怕群臣具知你杀了谢元珪,也无人敢参你入狱。”
谢知珩在晏城唇角一吻,轻声:“别怕,一无权无势,二登不了大位的皇子,还不至于让你这大/三/元的学子落狱。”
晏城不理解:“真的?”
“自然,皇子杀不尽,宗室在,便就有。但大/三/元的学子,大盛可就三位。”
重臣,与无宠的皇子。
孰轻孰重,一眼可知。
“谢元珪?他就是谢元珪!”
这名字,让快忘却剧情的晏城,总算从记忆的垃圾堆里摸索出来只言片语。
谢知珩:“嗯哼,他便是你与我说的,最后的胜利者。”
真好用的一把刀,王朝的胜利者对上天命眷顾的主角,自是天命胜。
谢元珪,你输给的乃是天命。
“啊?我什么时候说过!”
晏城惊呼出声,有些不相信,他什么时候同谢知珩说过这等事。
在他的认知里,与谢知珩的对话中,晏城明确记得,他只说过自己是后世误入的人。
谢知珩挑起晏城垂落的鬓发,浅浅细吻。
“初遇时,你便与孤说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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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成明天了,可恶(〃>皿<)
第16章
熹始二十三年,高阳不歇,悬挂东宫之上。
初春的阳晖仍带有余冬的寒,洒在裹得严实的宫人身上,不暖和,却又压得眼下阴影重重,与散不尽的青黑相伴。
行走间,宫人莫敢低声细语,托着的案几上乌黑药汤。
埋入炭盆的金丝炭堆成一座又一重的山,连灰都洒落盆边。跪守的宫人,用浸湿的锦帕擦拭一遍又一遍。
无人敢言语,他们低敛眉目,将自己缩进角落,缩进阴影。
细碎的咳嗽声再次袭来,未响彻整个宫室,只在内室,如逸不开的烟云随意,却惹得他们再次匍匐。
“殿下,用点吧。”
眉头紧缩,几连成一条线,李公公端来新送的汤药,低声与谢知珩说。
冬缠的寒意侵袭上身,谢知珩这咳嗽持续了将近半月。
太医令早为他诊了脉,道此病于他无碍,只需服药几日便可。
又叮嘱,不得再亏空精力,得好好休息,养养冬日散去的神。
最重要的一环,太医令不敢与谢知珩说,可在李公公的强力劝服下,才出口。
太医令:“还请殿下,宽慰心神,不可再受昨日牵扯。”
无力而瘫软在床榻间,谢知珩揪紧垂落的纱帘,许久未言,骇得太医令跪地不起,怕惹怒了他。
宫人跪匐的动作不满,乌压压的一片,落在谢知珩眸眼中,倒像逼迫他坠入深渊的漫长队伍。
龙纹玉璧搁着掌心痛,触感的温热都比谢知珩高些,甚至到要烫伤他的程度。
谢知珩咬咬唇,喉咙里挤出几句话:“退下吧。”
如获重释,太医令告辞后,忙拉着药童走出东宫。
太医令走,可满地的宫人未起,谢知珩偏头不愿看向他们,再次重复:“你们也退下吧。”
宫人听此又惊又喜,可又怕,他们先是热泪盈眶看了李公公一眼,后不敢耽误半分,后退着离了内室。
偌大的寝室内,只谢知珩,与伺候他许久的李公公。
谢知珩靠着床柱,哑声问:“你怎还不退下。”
寒病没吞他太多精气神,是自个不再硬挺,尾调衰弱,又轻,融入纱帘。
“臣得陪着殿下。”李公公回。
谢知珩眸光溃散,陷入透不进光的黝黑里:“陪着?你能陪孤多久,瞧你那老身板,没得几年就死了吧。”
确实,李公公而立之年被天后派到谢知珩旁,从他能落地走路,到如今执掌王朝,陪伴的时月不输帝后。
可同时,他也衰老许久。
“是没几年,可臣想看殿下走太极殿,想看殿下泰山封禅,想唤殿下一声,陛下。”
谢知珩侧头未回,本就冷白的肤色,因病更显,毫无血色,几乎可瞧得脖颈处暴露的青筋,万分脆弱。
未束发,垂落杂乱的发丝游走在锁骨处,像捆住他的黑绳,掐住脖颈,步步逼紧。
连呼吸,都轻了太多。
“臣能看到吗?看到殿下登基的那一日。”
李公公又问,似乎将此作为夙愿,同谢知珩一道又一道说着,说着人几乎要烦。
“你可知,孤要登位,是要当今逝去的!”
李公公:“臣知道,臣比谁更清楚。”
“既然如此,孤现在便去弑父,明日即刻登基,让你这老不死的活不过三日!”谢知珩恶狠狠道,咬牙切齿,磨牙的声音细细碎碎,却又非无。
李公公将那碗汤药端到谢知珩面前,笑说:“那殿下先喝完药,喝了这碗,臣就去唤羽林卫统领,立刻包围艳阳宫。礼部那儿,圣人早早为殿下备好登基的仪仗,明日不算慢,赶得来。”
他说的,谢知珩都无奈轻笑了会儿,低垂眼睫:“你啊,不用这么快,慢步春不是早给人灌下。”
“瞧臣说的,怎可让殿下承了那弑父的罪,圣人可是极不愿殿下,在史书留得这罪名。”
李公公轻打了自己一巴掌,骂自己说话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