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四喜娃娃也是精怪吗?”
储良怎么也想不明白,“我只是近两年没下山,怎么山下都成这样儿了?多了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
“两年对百姓来说已经很长了,足够人完成很多事。”万春说。
只是这些以坊间流传的故事,百姓之间的一些蕴含意义的象征变成真实存在的精怪,未免一下变得太多了。
四喜娃娃究竟又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我传个信给驻守点的师兄弟们问一下。”万春拿出符纸,折叠成一个纸鹤,点灵施法,纸鹤就闪着光眨眼间消失了。
几人交换完情报,闻玉至就安排了申时众人需要做的事情,万春储良在外接应,少齐少秉跟着他与谢春酌一起进庙,如有异样就出去找接应,加上待会儿几人得换一身着装,不能以修士的身份进庙……
其中布置种种,将叶叩芳排除在外。
谢春酌不禁看向叶叩芳,对方脸上没有一丝难堪和不满。
叶叩芳垂着头,露出清俊的侧颜,一身青衫,格外衬肤色,手上端着一杯清茶,手指修长白皙,热雾熏得人眉目柔软。
他就在这种画面下,掀起眼帘望来。
“卿卿以为如何?”
笑声从耳边传来,谢春酌一惊,对上闻玉至的目光。
闻玉至握着他的手腕,指腹在上摩擦,语气漫不经心,“满意吗?”
谢春酌不知道闻玉至是在说自己的布置,还是说他看叶叩芳,稳了稳心神,“可以。”
他没仔细听,但闻玉至不至于乱七八糟地安排吧?
结果下一秒闻玉至就笑得灿烂:“那可是你说的,卿卿。”
“谢师兄你真的要扮成女子吗?”少秉诧异。
“什么?”谢春酌险些以为自己幻听。
“痣娘娘选童子童女时,男女是分开的,为了保证选拔百姓安全,需要有人去女子那边……”万春没把话说完。
因为储良打断:“谢师兄答应就行,我们之中再也没有比谢师兄更适合扮成女子了。”
此话一出,谢春酌脸色骤变。
他扯着唇角:“是吗?我看你穿也挺不错的。”
储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讪讪:“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怕谢春酌生气,加之之前在灵船上叶叩芳说的那句话,他至今心乱如麻,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嘴总是比脑子快。
懊恼之余,他想道歉,却听到谢春酌说:“师弟风姿绰约,扮成女子自然也是不在话下,况且你身强体壮,站在女子堆里恰好能吸引痣娘娘的注意力,免得痣娘娘针对普通女子。”
“真的吗?”储良睁大眼睛。
“当然,你大师兄也会陪你的。”谢春酌温和道,“所以你也不用怕丢脸。”
储良又看向闻玉至,“师兄真的吗?”
“……”
谢春酌笑意盈盈:“是吧?玉至。”
“……是。”
闻玉至应声后,不知怎的又笑起来。
他靠在谢春酌肩膀上,闷闷地笑,声音混着热气爬上对方耳中:“哎呀,本来想看看卿卿穿裙子的样子,最好再玩一些……话本里说的东西,不过卿卿既然喜欢我扮成女子吗?”
侧头倚靠在心爱人的肩膀上,他的视线与对面装模作样的狐狸精对视,翘着唇角道:“也是,卿卿爱当夫君呢,我也愿意做卿卿的妻子。”
这下无言以对的成了谢春酌。
好在这番话闻玉至没有肆无忌惮地直接说出来,而是用的心声传音,否则谢春酌就要先一步颜面扫地了。
他推开闻玉至的脑袋,看了一圈坐在桌子上的人,心情变得很差。
尤其是看见储良没心没肺地咧开嘴跟万春谈论女子衣裙时。
谢春酌忽然想起来一些往事,在他没有成为大师兄之前,在闻玉至死之前,他其实是一个能被储良这种蠢货随意嘲笑讥讽的人。
“他有什么本事?不就只会靠着一张漂亮脸蛋,跟在大师兄身后谄媚,若不是和大师兄在一起,他这辈子也成不了内门弟子,不能拜南災仙尊为师。”
他攥紧手,许久没升起的恨攀爬上心头,为了掩盖,他垂下眼睫,视线顺理成章地落在了桌上的四喜娃娃身上。
四喜娃娃弯着眼,笑意盈盈。
第11章
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一切,几人又聊了几句关于送叶叩芳回家一事。
今日申时去痣娘娘庙,完事大概也是入夜了,若今夜顺利,四喜娃娃估计也能趁着这时一块儿处理掉,明日就能再乘坐灵船出发,前往不汤山寻骷髅妖。
叶叩芳的家就在不汤山西北角的一座小城镇中,他们届时到达还能落脚歇息。
如果今夜并不顺利,恐怕他们还得等到后日解决四喜娃娃再走。
“你就放心在客栈里面待着,不要四处乱跑,我们处理好事情就回来找你。”储良拍叶叩芳肩膀,憋出两句好话,“我们会把你安全送到家的。”
叶叩芳含笑应好。
因着方才谈论中的变动,万春打算带储良出门采购女子衣裙,少齐少秉则是出门继续打探消息,谢春酌回房,闻玉至没跟上,万春不由诧异。
“怎么这副表情?我这个大师兄好歹也得干点活吧,省得回去你们告状,说我压榨你们。”闻玉至挑眉,用力揉了下万春脑袋。
万春生怕自己的发髻被弄乱,缩着脖子躲了几步,恼怒地喊:“大师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储良在旁边煽风点火:“对对对我们万春师姐在外可是名声赫赫,大师兄你可别胡乱欺负人。”
“储良!”万春抬手就给他脑壳一巴掌。
他们俩自小就是闻玉至的跟屁虫,小时候不知道坐在闻玉至脚底下哭过闹过多少次,闻玉至忍俊不禁:“得了,你们以前吃饭还要哭着要我喂呢,现在嫌弃起我来了。”
万春嘀咕:“我这不是觉得你没和谢师兄粘在一起,觉得奇怪吗?”
不知何时起,闻玉至跟谢春酌就如同连体婴一般密不可分,尤其是在闻玉至死而复活后,几乎没有看见他们分开过。
“而且你怎么放心让叶叩芳和谢师兄一起在客栈啊?”储良见他们都走了,免不了放松警惕,撇嘴说,“他可是差点嫁给谢师兄了。”
“没关系。”闻玉至翘着唇角,凤目微弯,看向街道,上面洒满了灿金色的日光。
他缓声道:“大家都知道,我是个妒夫。”
所以,希望有些人不要犯傻,蓄意勾引卿卿,否则……他可是会生气的。
-
谢春酌有些心烦意乱。
他回到房间,坐在窗边发呆。
客栈隔音不太好,窗又开着,这会儿正值午时,来来回回的人吵闹,笑声闹声喊叫声混杂在一块儿,鸟雀扇动翅膀落在了一楼屋檐之上,在二楼窗台侧边,发出哆哆的啄木声。
声音多了,混了,谢春酌便更是烦躁。
他探出头去看那只扰人的鸟,乌发披落些许,微风抚过,皎白明亮的脸颊在光下熠熠生辉。
路过的人仰头瞧见了,呆了好一会儿,直到鸟雀被弹出的小法术惊到,扑扑地飞走,掉落几根细小绒毛飞落,二楼窗一关,这才让人醒了神。
谢春酌坐下,还没来得及再做其他事,门又敲响了,他喊了声“进”,门由外推开,显露出来一道身影,是叶叩芳。
“春酌。”
叶叩芳走进,对他腼腆一笑,“你可以陪我出去买点东西吗?”
“我马上就要回家了,想买些东西回去,不过现在……我一个人不太方便,怕出了什么事,惹得你们麻烦,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
着浅蓝衫的青年人站在门口,话语柔和,眉目间却难掩落寞与自嘲。
现在的叶叩芳与以前的他好像。
谢春酌恍惚着想,只不过叶叩芳不思进取,只会顾影自怜,而他则是一直想着往上爬。
为什么不往上爬呢?为什么要往上爬呢?因为老天没有给他绝顶的天赋,没有给他好的家世与条件,只给了他一张漂亮脸蛋。
美丽必须伴随着强大,否则就是灾难。
他有什么错?
要怪就怪他们看中了他的样貌与身体。
获得和索求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谢春酌的眼神逐渐坚定,烦躁之意褪去,他应了叶叩芳一声,想起身陪他出去,就发现自己手里竟然一直攥着四喜娃娃。
娃娃弯着眼睛唇角,嘴唇红红,眼睛圆溜溜,颜色鲜艳得过于虚假,久久看着却又叫人心里发慌似的打鼓。
嘻嘻、嘻嘻。
喜事,喜事呀~
你看我来我看你,你笑我来我迎你~
人生——
大喜呀——
“噗。”
指尖燃起火焰将四喜娃娃吞噬,瞬间化为灰烬,耳边孩童的尖锐嬉笑消失,落在地上融成薄薄的一点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