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谢春酌隐约听到声音,只是困得厉害,眼皮粘在一起睁不开。
好奇怪,他怎么醒不过来呢?
好累……
脚步声很轻地落在了他身边,然后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对方没有动,甚至连呼吸也很轻,仿佛怕吵醒他,只是这样静静地在旁边看着他。
是闻玉至吗?
谢春酌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说话也不动。
他好困,泡在水里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安全又舒适。
直到许久,谢春酌都快睡着了,脸颊上粘着的一缕湿润的发才被拨开。
浴桶水温已经有些凉了。
水波荡漾,大腿处落下若有似无的触碰,从腿面滑至内侧。
谢春酌不由自主地夹紧腿,他蹙眉,面上露出难耐不安的神色。
他的黑发披散着,半湿半干,显得那张漂亮的脸小得一只手就可以遮住,能够轻而易举托在掌心,睫毛垂着耷下,落在眼睑,意外的乖巧。
注视着他的人就这样着迷地看着,沉入水下的手缓慢地抚摸着对方大腿内侧的皮肤。
凸起的牙印……被反复啃咬、爱怜地吻过的痣。
很小的凸起,在牙印中,像藏在蚌壳中心的蚌珠。
指腹反复摩擦滑过蚌珠,最后不受控制地伸向更隐秘处。
“嗯……?”
浴桶里的人敏感地挺直腰,水面荡出波澜。
没有碰到里面,依旧轻飘飘地滑过,浅尝辄止。
滚烫急促的呼吸喷洒到脸侧,没有直接触碰,却痒得叫人想闪躲。
谢春酌感觉自己陷入了某种怪异的梦魇中。
湿热的舌尖舔过脸颊,潮热、充满食欲的,从喉咙发出的细微声响。
“卿卿……”
那个人在他耳边呢喃,“我的卿卿……”
-
“卿卿。”
谢春酌惊醒,猛地坐起。
他眼瞳瞪圆,坐直后捂住胸口,急促地张开嘴大口呼吸。
“卿卿,你怎么了?”
床微震,边沿坐了个人,担忧地询问。
谢春酌扭头看见闻玉至,日光灿烂,照得对方脸有些失真。
他恍惚着喊:“闻玉至?”
“嗯,是我,你做噩梦了吗?”
闻玉至将他拥入怀中。
谢春酌没躲,靠在他肩头,缓和心绪,好一会儿问:“昨天是你进来了吗?”
“对啊,你泡太久了,在里面睡着了,我看见就把你抱起来放床上睡了。”
闻玉至撩起他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不然你以为是谁?”
“……没有谁。”
谢春酌阖上双眼,吐出一口气,重复了一句:“没有谁。”
他调整好情绪,估摸了下时辰,就推开闻玉至起身去换衣。
闻玉至倚靠在床边看着他换好衣衫,坐在镜前调整发饰,面上带笑,眼中眸色晦暗。
“嗒嗒。”
门被敲响。
谢春酌开门,步入眼帘的是青年温润俊秀的脸。
“春酌。”
叶叩芳温柔的声音靠近,谢春酌却突然往后退了一步。
好奇怪,为什么感觉叶叩芳叫他名字的语气,好熟悉……好像什么时候听过。
第10章
“怎么了?”
面前人上前一步,谢春酌听到声音,猛地又后退一步,跟他保持距离。等回过神来,抬头就看见叶叩芳黯然神伤地重新退回门外。
谢春酌怔愣,正要开口解释,身后就贴上来一人,先开了口。
“你来做什么?”
“客栈来了城卫,你们久未下楼,我便想上来叫你们。”叶叩芳道。
他说完,视线与谢春酌交错略过,垂眸轻声道:“我先下去了。”
谢春酌见他转身离开,不由自主往前踏了一步,手臂却又被闻玉至拉住。
“管他高不高兴做什么?”
闻玉至反正是挺高兴的。
他借口谢春酌今日穿的衣衫与他不搭,硬生生缠着人换了身,才放人下楼。
实际上换的衣衫只是袖口花纹不同罢了。
二人下楼时,楼下几人已经吃饱喝足,正听着城卫说话,听到动静往楼梯看,见他们下来,便齐齐站起来喊了句师兄。
一句话喊了两个人。
谢春酌比闻玉至身位前半步,施施然在桌前坐下,然后下意识先去看叶叩芳。
方才是他睡醒糊涂,觉得后半夜的人有可能不是闻玉至,还怀疑起了叶叩芳。
冷静下来想想,叶叩芳怎么可能冲破自己的法术进入屋门,还对他……退一万步来说,叫他卿卿的也只有闻玉至一人而已。
他目光扫去,叶叩芳不可能不知道,待人看过来,他就弯着眉眼浅浅一笑。
叶叩芳眼神闪躲,垂下眼睫,复而又抬眸对他笑,他就明白这遭事结束了。
闻玉至在旁边板着脸,把他的脸扭过来,阻止两人对视。
城卫在旁重新说了一遍跟万春他们说过的话:“今日申时末,痣娘娘会在城东的娘娘庙里选拔童子,如果几位有意向的画面,可以前往参加。”
城卫说话时,主要是看向谢春酌、闻玉至、叶叩芳三人,说完了就从袖口拿出三枚木牌递给他们。
木牌是胡桃木的,不厚,薄薄一片,渗出木香,仔细打量,能看见上面点着一颗不明显的黑点。
万春几人在他们下楼之前已经拿到了木牌。
每个人的木牌都一样,只是黑点点的地方各不相同。
城卫发完木牌就走了,他们还得去找其他属意想做童子的人。
他一走,万春和储良,以及少齐少秉就开始说话了。
他们昨日晚上出门去打探消息,并且去了一趟城卫口中的城东郊外的痣娘娘庙。
“痣娘娘每一个月就会选二十名童子,男女各十个,每逢五的日子就会开始一次选拔,选中的人就会留在娘娘庙里,第二天就会被接痣娘娘接走。”
“我们去娘娘庙里看了,除了一个石像和牌位以外,没有任何东西,但里面有妖气和怨气,应当是吸收怨气为生的妖鬼。”
“我们也去找了那些被选中带走的童子家人,童子自被选中后,就没有再出现过,我们猜是被那痣娘娘吃了。”
“痣娘娘选拔已有一年,只是之前都是几个月才要一两个人,近几月才开始大肆选拔童子,刚好和骷髅妖出逃后的日子对上。”
万春和储良你一言我一语,说到这时还没说完,他们昨晚出去一趟,大半夜才回来。
二人作为整个队伍中师弟与师兄共存的角色,上有老下有小,他们自觉承担了大部分的活。
“我们早上跟踪了城卫一圈,发现他们发牌子的都是样貌姣好的男子与女子,同时,城中百姓大部分脸上都没有痣,但部分家境殷实的男女露出来的手腕和脖子处都会有一点痣……”
“我们找了个乞丐,给了他一块碎银,他腰腹处有一颗小痣,说是他替痣娘娘找人,痣娘娘为了感谢他给他点的,我们又从他口中得知,城中几乎大部分人身上都点了有痣,达官显贵更甚,城内官差脸上几乎都有痣,按照钱权,大小不一。”
相比于二人的详细,少齐少秉就查得略少些,并且他们查的不是痣娘娘,而是四喜娃娃。
“明日卯时,痣娘娘会替四喜娃娃选拔玩伴,我们乔装去打听,说要把家里弟弟送去,就有一对夫妻跟我们说,如果家里孩子被痣娘娘选中送去和四喜娃娃做玩伴,痣娘娘不仅会给你点痣,还会送你花不完的金银珠宝。”
“上次选玩伴是在一个月前,送走了六个孩子,那六户人家现在在城里都有了自己的家业。”
由于昨日叶叩芳说的故事,二人还特地去搜寻了四喜娃娃的消息。
少秉从胸口衣衫内拿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玩意儿,放在桌子上,“这是四喜娃娃。”
众人齐齐往桌子上一看,只见一个怪异的玩偶立在上面。
那是两个穿着红肚兜,扎小辫,手持拨浪鼓,约莫四五岁上下形象的孩童,他们以互相颠倒的角度背对着,背部与臀部连接在一块红彤彤、鼓胀的喜布上,布料布满吉祥如意的纹路,中间用金线绣着一个重叠的口字,除去二童凸出的头与腿,打眼看,像是百姓通用的铜钱。
说不出的喜庆与诡异,尤其是二童咧着嘴喜笑颜开,眼角却有一滴泪时,这种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形象叫人心里发麻。
“四喜,代表的是人生四喜。”少齐在旁解释,“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霖、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四喜娃娃是为了祈求吉祥,想要人生四喜降临在自己身上,所以民间百姓多以此为象征。”
他也从袖口掏出来一个四喜娃娃,只不过不是玩偶,而是剪纸。
“还有剪纸四喜娃娃。”少齐说,“我和少秉打听到,还有木雕的、铜铸的、画的都有。”
谢春酌捏起玩偶四喜娃娃的小胳膊,软乎乎的,是用棉絮和仔细揉软过的稻草填充的内部,布料粗糙,纹路明显,捏着胳膊提起来时,后面倒转的娃娃脑袋垂落,谢春酌总有种它会扭头看过来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