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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话音一落,白鹤就瘫倒在地。
  小鸟摔得好痛,眨了眨眼睛,看到手上的枪,吓得瘪瘪嘴又哭了,一把扔掉。
  陆庭深抱着他,在伤心地哭。
  “宝宝……”小鸟心疼地转过身来,“宝宝你怎么了?宝宝不要哭,爸爸有小饼干给你吃。”
  他从病号服的大口袋里掏出一把饼干,扒拉扒拉找到芝士味的,笨拙地撕开,可是撕得太用力,小熊饼干掉到地上,摔成了两截:“哦豁……”
  陆庭深弯腰捡起,像饿了很久的人将它一把抓起塞进嘴里,一同咽下的,还有满心的酸楚与愧疚。
  小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被他拥入怀中,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宝宝………”
  陆庭深抹掉眼泪,把剩下的小熊饼干都放进口袋,啜泣一口,扶他起来:“爸,我带您回家,我们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第18章
  联邦炙手可热的红人,想要从哪里带走哪个人,没有人有权利置喙。
  陆家古堡早就化为一片焦土,如今陆庭深元帅的宅邸在军部附近,占地非常之大,环境也很不错,僻静安宁,适合白鹤在这里养病。
  白鹤在第二天早晨就被接过来了,陆庭深为他聘请了一名稳定的beta医生专门为他治疗。
  据评估,白鹤现在绝大部分时间还是痴傻的状态,清醒的时间不固定,频率也不高,短的话两三天,长的话七八天都有可能,维持的时间也不固定,可能一两分钟,可能七八分钟,好的话二十分钟半个小时。
  白鹤在疯人院呆了十二年,陡然换了个陌生的环境,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除了陆庭深,看见任何一个人都害怕得瑟瑟发抖。陆庭深有事要忙,没办法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
  单单是军区医院里,就有两个让人头大的omega在等他。更不肖说军部日常的事务,还要应付切尔·希特总统,那个伪善阴险的笑面虎。
  白鹤不肯单独待在房间里,像只小尾巴一样跟在陆庭深身后,宝宝宝宝地叫,这让陆庭深在自己下属面前感觉蛮没有脸面的。
  这座宅邸太大了,空旷得让白鹤害怕,他想呆在蘑菇里。
  于是陆庭深让手下驱车去了101区疯人院,把疯人院草坪上的大蘑菇给拔了回来,插在自家草坪上。蘑菇小屋里摆上厚厚的毯子,放上一张小桌子,摆满棒棒糖和小熊饼干,又费了些劲买来几罐枫叶蜜让他抱着吃。更是怕他无聊,在小屋里放置了画笔颜料等一系列绘画工具,白鹤才终于肯让他离开。
  曾经亏欠父亲的,现在统统偿还给他。会有很多很多的耐心,很多很多的关注和爱。
  回到军区医院,赫德的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在带走赫德之前,陆庭深让赫德在车里等他,自己孤身上楼,又去找了洛迦一次。
  将他打得奄奄一息到现在才过了两天,但洛迦告诉了他父亲的下落,那么还是有必要在他被送进特别监狱之前,去看看他。问清楚他怎么知道父亲的下落。
  但进了病房,洛迦却还昏迷着。
  浑身插满了管子,戴着吸氧面罩,额头缝了十几针,看起来就像一个破烂的布娃娃。
  可是现在这个样子,却是他往后余生之中,难得的清静了。
  他已经没有未来了。
  他的腺体被破坏了,sz腔也通过手术改造了回来,以后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alpha会怜惜他,进了特别监狱,他就是个alpha的肉套子了。
  永远不会死,但永远比死了痛苦。
  陆庭深在他病床边坐下,无言失神。不多时,眼前蒙上一层水雾。
  洛迦的手一片青紫,那是受尽折磨之后的新伤叠旧伤。
  “洛迦,”有些话陆庭深为全自己的尊严,洛迦清醒之时他说不了,如今他昏迷了,这里只有陆庭深自己,有些话才好说出口,“我要结婚了。”
  “和赫德。”
  陆庭深轻轻拉过那只青紫斑驳的手,很冰,一点温度都没有,想到曾经他们明明那么幸福,为什么一切又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把所有人都弄成这样,到最后两败俱伤,这样你就满意了?”陆庭深紧紧握着那只手,咬牙低声问,“何必呢。”
  洛迦给不了他回应。
  陆庭深在洛迦身边坐了很久,直到医生进来要给洛迦换药,陆庭深才回过神来,窗外天色已沉了,不论如何,他该离开了。
  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再有结果了,就此分别吧。怀念过去徒劳无益,所有人都要向前看。
  回到车里,赫德已经等他等到睡着了。洗掉标记之后的成年omega神经会变得很脆弱,对alpha的信息素更加敏感,更不用说不是自愿的赫德。
  车子是密闭空间,陆庭深上车时不可避免地泄露了一丁点信息素,把睡得本就不安稳的赫德给惊醒了,他的脖子很快红起来,急忙降下车窗,让新鲜的通气透进来。
  陆庭深皱眉,道:“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吹风。”
  “你的信息素影响到我了……”赫德缩在座椅里,“我有点难受。”
  透过后视镜,陆庭深看见他脖颈浮起红斑,便从扶手箱取出一枚抑制贴贴在后颈上:“抱歉。”
  一对即将结婚的新人,倒比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还要客气。
  ·
  汽车驶进宅邸,冷不丁被一面四四方方的画框砸了个正着。
  “咣——”的一声,车顶凹了个大坑。一个一身花花绿绿的人影冲进了视线里,在车前手舞足蹈:“宝宝回来啦!宝宝!”
  一行人随后焦头烂额地追上来,有管家、医生,以及宅邸的侍从。
  陆庭深长叹口气,下了车,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一个熊抱团团抱住:“宝宝——爸爸想你~”
  白鹤身后的一众人心虚得抹汗。
  果然,陆庭深一手揽住父亲的腰安抚似的拍拍,一边怒斥:“一个病人都看不住吗,干什么吃的!”
  白鹤满身弄满了花花绿绿的颜料,脸上手上泥津津的,一下就把陆庭深抹得像个彩色面团,开心得拍手嘿嘿笑。
  陆庭深尽力忍耐,回报父亲一个温暖的笑容:“我回来了,乖。”
  拿下扎在车顶的那副画框,陆庭深在上面看到了一坨又一坨花花绿绿的……屎。
  “……”陆庭深又气又想笑,无奈地叹气,问,“这是爸爸画的吗?”
  “嗯……”白鹤低头抠着手指甲里的颜料,“我不会画画……”
  昔日帝星最杰出的画家,如今变成这样了。陆庭深心中蔓延开无尽的悲凉。
  “还行吧,挺逼真的。”陆庭深收敛好情绪,露出鼓励的笑容,摸摸父亲的脑袋,“再接再厉。”
  得到鼓励的白鹤很高兴,重重地嗯一声。
  赫德从车上下来了,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花花绿绿的傻子,又看看他画的几坨屎,目光落在陆庭深身上,哽了半晌,问道:“你叫他什么……?”
  “这是我的omega父亲,白鹤,”陆庭深向他介绍,道,“这些年出了一些事情,精神出了些问题。”
  白鹤看见陆庭深身后的赫德,笑容逐渐凝固,瘪瘪嘴,推开陆庭深,一把抓住赫德的双手,凑上脸去左看右看,又开心地笑起来,一把抱住了他:“小蔷薇~”
  赫德瞳孔巨震——
  陆庭深也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们二人。
  赫德眼泪瞬间汹涌而下,紧紧回抱住白鹤:“老师……”
  ·
  阿蒂尔·赫德,高等生命医学系脑科学研究博士,是洛迦同系不同专业的师哥,白鹤是他的授业恩师。
  只可惜,白鹤在霍利普顿军校任职没多久后就因一些隐秘的原因而离职,赫德是他带的最后一名学生。
  满打满算,他教导赫德的时间也就两年而已。
  该教的他已经教完了,离职前,白鹤将他托付给卡尔·加文。
  “不要为我难过,赫德。”离职的那一天,白鹤含笑着与他告别,“老师会永远幸福。”
  会吗?
  幸福的话,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热爱的工作岗位?
  问及原因,老师没有说,只是轻轻笑了笑,那笑容里藏着苦涩,赫德看得见。
  那一别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老师一面。
  唯一能够与老师交流的,只剩下那一串串滴滴答答的脑电波。
  老师也鲜少给他回音。
  赫德找到卡尔·加文,忍不住求他:“prof.karl(卡尔教授),我想见见老师……”
  卡尔·加文都不忍心看他满含水花的眼睛,便看向窗外婆娑的美人树,目光充满了无可奈何的悲悯:“好孩子,为了他好,别去见他。”
  “我不懂……为什么?!”赫德含泪质问,“我真的很想他,为什么不能见他?!”
  “别问了,赫德。你的老师他希望你快乐。”卡尔·加文闭口不谈,只起身从身后文件柜里拿出一副油画,交给他,“几天前,白鹤托我送给你的礼物。他让我告诉你,别担心他,好好完成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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