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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问你话,你就答。”
  第17章
  瞬间,整条走廊的医护人员吓得统统站起,噤若寒蝉。
  医生在他外套袖口下看到了一枚金灿灿的纽扣。
  联邦军部唯元帅独有的狮头图案,这人是……陆庭深!
  医生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是……299床。”
  陆庭深问:“小鸟?”
  “是的。”医生深深吸一口气,道,“元帅阁下,我失礼了,非常抱歉——”
  陆庭深言简意赅地问:“他现在在做什么?”
  医生答:“他的病情发作,我们正在为他治疗呢。”
  “好。”陆庭深慢悠悠收起枪,吩咐道,“给我找一个隐蔽的房间,他治疗完毕后,送到我身边。”
  医生眼中倏然划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是,元帅阁下,请随我来。”
  西大楼的顶层,这一层已经不是医院的装潢了,而是一间间私密性极强的房间,豪华靡丽,与整个医院的装潢很不搭调。医生推开最里间的一扇拱门,侧过身:“元帅阁下,请。”
  果然是够隐蔽的地方。
  这个地方每一个角落都铺满了厚重的地毯,踩上去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房间内厚重窗帘垂落,床品、束具一应俱全。
  陆庭深面对满室陈设所散发出来的极强的欲望气息而失神,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在联邦政要的高层,疯人院和特别监狱这两个地方除去关押犯人和病人之外,还是一个淫靡的极乐窝。
  这两个地方,不乏有美丽的omega,不是坏的就是傻的。坏的永无出头之日,傻的也不会知道发生什么。安全得很。
  据陆庭深所知,很多跻身上流的军官、政客都辗转于这两个地方消遣过。其中也包括切尔·希特。
  陆庭深没有这方面的癖好,遭到背叛之后,他像个性冷淡,没有再碰过任何omega。
  但他对这件事一向持中立态度,不支持,不厌恶,也不管。毕竟他人的处境与自己无关。
  直到陆庭深想到刚才那个傻子,对他求饶说,有人强奸他。
  ……
  那么,假如事实真就这么荒诞不羁,299真的……
  那作为人子,陆庭深该要如何面对曾经无动于衷的自己呢?
  ……
  想到这里,陆庭深如坠冰窟,整个人僵住了。现在他迫切地需要尼古丁来安抚自己如乱麻的心。
  砂轮在寂静的房间里擦响,橘红火光跃起,烟丝被点燃,发出“嘶嘶”的细响。陆庭深一口入肺,烟就短了半根。可心跳还是快得压不住,指尖的烟无声燃烧,直到烟灰挂不住落到手背,陆庭深才猛地回过神来,急忙拍掉手背烟灰,将烟头摁灭,之后的时间,一分一秒都过得煎熬。
  斜阳西沉了,门终于被敲响,陆庭深回身,那个在今天下午缠着他的傻子omega奄奄一息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坐在轮椅上,一头银色发丝被梳顺了,松松地拢成一束,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眼眶里的漆黑瞳仁被恐惧填满,整个人僵在轮椅椅背上,双手无助地抠着指节,呼吸声格外粗重。
  医生淡笑着鞠了一个躬:“祝您享用愉快,元帅阁下。”
  说完他指向房间角落那张办公桌,道:“桌上有呼叫铃,若有需要,可随时呼叫我们。”
  医生出去后,听到大门关闭的声音,小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恐惧地尖叫起来,摔下轮椅,连滚带爬地钻到床底下去,压抑不住的哭声回荡在保密性极强的房间之内。
  陆庭深有些不知所措,来到床边单膝跪下,温柔地呼唤:“小鸟?不怕,我不碰你,你先出来。”
  一连呼唤了几次,小鸟也无动于衷,伸手进去抓,却被他的指甲划出一道道血口,陆庭深耐心尽失,他现在迫切想要搞清楚真相,并且他也没有这么多时间耗在这里。
  一只大手从床底伸进来,用力握住omega的脚腕,蛮力将人拽了出来:“说了不会碰你就不会碰你——你躲在床底下就有用吗?”
  小鸟尖叫,嚎啕,剧烈挣扎,惊慌绝望间一把抱住陆庭深的手臂,重重咬下去——
  可他抱的是陆庭深的机械左手,咬不痛他,反倒把牙给硌了。
  小鸟一把甩开他的左手,自己颤颤巍巍地缩到墙角,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陆庭深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蹲下,试探性地开口:“小鸟,你是299床的小鸟,对么?”
  小鸟不说话,犹自在哭,陆庭深又耐心地引导:“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宝宝?你是看见谁都叫宝宝,还是唯独只有我?”
  小鸟见他果然没有再碰自己,声音也很温柔,于是渐渐停止了哭泣,啜泣着,陷入一片茫然的沉默,无助地蜷着手指。
  陆庭深就耐心地等他,为了不给他压力,又向后跪行一步。
  小鸟见他后退,勉强安静了一点,抱着膝盖弱弱道:“我只有一个宝宝……”
  “你的宝宝,叫什么名字?”陆庭深继续引诱询问。
  无有回应。
  陆庭深从怀中摸出一枚怀表,拨开,里面有一张陈旧的照片。
  照片里的白鹤侧身坐在一堆画稿里,安静地坐在画布前创作。那么温柔、那么高贵优雅。
  陆庭深举怀表到他眼前,语气颤抖:“小鸟,你认识他吗?”
  小鸟接过怀表,怀念地抚摸着照片上的人,笑起来,眼睛里却又滚出一行行热泪,喃喃地念着:“我是一只小鸟……我撕开荆天棘地,欲往自由的北方飞去,又听见小小鸟在荆棘中哀鸣……”
  陆庭深顺着他的话问:“那小小鸟是谁?”
  “小小鸟……”小鸟合上怀表,忽然盯着陆庭深的脸,当眼泪聚集到下巴砸落手背上时,他轻轻吐出三个字:“陆庭深。”
  陆庭深愣了足有半分钟,忽然似有一道惊雷从头顶劈下,流窜至四肢百骸,整个人像是被铁钉钉在原地,半晌动弹不得,保持理智的意识忽然崩了崩,不假思索地掏出手枪,抵在小鸟的眉心,冷硬地吐出二字:“骗我。”
  冰冷的枪口抵在头上,小鸟瑟缩一下,抬头看向他。
  陆庭深怒吼道:“傻子一个,假扮我的父亲很好玩吗?我父亲早就死了!被炸死了!”
  “……”小鸟眼中的光暗下来了。
  等他再度抬起头时,陆庭深忽觉手腕一阵剧痛,等反应过来,手中的枪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小鸟手里。
  小鸟已经站起来,熟练地上膛,将之抵在了陆庭深的太阳穴上。
  熟悉的声音暌违了十二年,终于再一次来到陆庭深耳边,不再温柔,阴冷如冰:“不上膛的枪就用来对准别人,真当傻子好欺负?”
  陆庭深不可置信地回头,枪管就正对着他的眉心。
  “陆庭深,”小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中唯余一片冷硬,“我清醒的时间不多,只有一分钟左右。”
  “我是白鹤,你的omega父亲。”白鹤开门见山自爆身份,后冷冷一笑,“你啊,结婚了,连自己父亲在不在场都不知道。你觉得我一定在阁楼里看你的婚礼对吗?可我为什么要甘心困在阁楼里,一辈子当你们陆家的笼中困雀?我早就跑了,傻孩子。”
  “我本来自由了,又放心不下你,忍不住倒头回来看你,只要看到你还活着我就走,可是来不及了。”
  “我没能和他们一起走,陆家没了,陆振霆死了,为了获取足够的抑制剂活下去,我不得不改头换面,装疯卖傻逃到疯人院。我以为到了这里至少我能平安活着。”
  说到这里,白鹤的声音变得凄厉愤怒,手中枪不停撞击着陆庭深的额头,陆庭深再也跪不住,瘫坐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听他咆哮:“可谁知道这里他妈的是另一个地狱!!!你们alpha像无时无刻不在发情的狗!这是疯人院吗?这他妈是满足你们兽欲的妓院!!!”
  “你知道我一天要接待多少alpha吗?我没疯也被他们折磨疯了!”
  陆庭深不可置信地摇着头,眼泪夺眶而出,悔恨万端却也无济于事:“爸……”
  “都是因为你……”白鹤手中的枪管愤怒地点着他的眉心,将陆庭深逼得一步步后退,“我他妈为什么要在乎你的死活啊,我为什么又贱得发慌跑回来看你,没有你的话,我早就自由了!早就自由了!!!”
  “你打翻我的枫叶蜜,为什么不说对不起!”
  “为什么!!!”
  陆庭深跪在地上痛哭不已:“对不起,爸爸,对不起!我不知道……”
  遗忘在角落里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旦被人逼着回忆,很轻易就能想得起来,他想起来他打翻过爸爸的蜜糖罐子,却没有说对不起。
  人总是这样,被疼爱得过了头就有恃无恐,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他视若可有可无的东西,是别人手心里的珍宝。
  这一句道歉,来得太迟太迟了。
  情绪波动太大,白鹤有些摇摇欲坠,他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不清醒了,咬牙说出最后几个字:“带我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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