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唔——!”
  “抱、抱歉!!!”
  许易水想得入神,手里的葫芦瓢一时不察,失了准头,水直接淋了苏拂苓满脸。
  水波冲击,苏拂苓慌乱地从板凳上爬起来!
  若只是躺着还好,这一坐起来,温热的水直接顺流而下。
  许易水一边道歉,忙拿了干帕子来给苏拂苓擦拭。
  好在脸上刚才放了张帕子,隔了水,没直接灌进鼻子和耳朵里。
  但领口和胸前却是湿了个头。
  苏拂苓也着急,慌乱中扯着衣服擦水。
  怎么会,有的人的皮肤,灰扑时候和干净时候一个样,干净时候和沾了水的又是另一个样?
  白得晃眼。
  许易水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转头去水缸里灌了两口冷水。
  她一定是因为尴尬,因为觉得抱歉,而不是因为其他什么才口渴的。
  洗完头之后,许易水扛着锄头,继续去开荒了。
  苏拂苓搬了小板凳,坐在门口一边梳头,一边晾头发。
  就这么静静的等着许易水回家。
  先是竹碗,再是席子。
  今天许易水回来,还会给她带东西吗?
  会是一束鲜花么?
  她闻到了,春日回暖,应该有不少花都开了。
  许易水确实又给苏拂苓带了东西。
  不过这次是一根竹棍。
  “你试试。”
  这是她去看村长给她那块儿房基地的时候,在旁边的斑竹林看见的斑竹,长得异常直溜!
  几乎是想都没想,许易水就将它砍了回来。
  靠近根部的这一段比较结实,可以给苏拂苓做个拐棍儿,至于剩下的部分,许易水还没想好做什么。
  不过没关系,这样好的斑竹棍,那就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先放着,到时候再说!
  “谢谢!”
  苏拂苓试了试,有了竹棍,走起路来,脚下的情况确实就要方便很多了。
  女孩儿脸上带了笑,灰白的双眼竭尽全力想要捕捉许易水,向她道谢。
  许易水面色柔和:“不客气。”
  然而,苏拂苓紧着手里的斑竹棍子,在暗暗地想着另一件事情。
  明天如果不带拐棍的话,许易水会牵着她的手吗?
  第10章 或许她是真的该娶妻了。
  许易水又做梦了。
  但这次的梦,有些奇怪。
  大雪封山的天,猎户穿着蓑衣背着箭筒,手里捏着一杆弯弓,走在山林里,伴随着潺潺的流水声,寻觅着猎物的踪迹。
  显然,这个猎户就是她自己。
  但哪个傻登会在这样的天气,穿着蓑衣跑出去打猎?
  反正她不会。
  “咔——”
  树丛里有东西,是一只灰毛野兔,许易水立马弯弓搭箭,没射中,野兔蹿着跑走了。
  当即,许易水便追了上去。
  难得遇上没冬眠的野兔,这极有可能是她在这大雪天里能找到的唯一猎物。
  越往上追,那流水的声音越是清晰,周围的雪似乎都薄了不少,温度也暖和了起来。
  两侧是潺潺的水声,兔子跑了,越追那水声反而越发清晰起来。
  哗啦啦的雪落在地上,许易水扒拉开杂草枯树的灌木丛,看见了一汪温泉。
  还有一个人。
  一个正在脱衣服的人。
  难怪这附近的温度都高了起来,原来是有泉水的缘故。
  外面的雪还在飘着,但这一方天地的雪却停了。
  袅袅的水汽,蕴养着池边的红梅碧草,在深冬却宛如暖春。
  而那个人就在池边,在树下,在碧草之上,正缓慢地褪去身上披着的雪白狐裘。
  圆润的脚指头踩在青草地上,像是珍珠落在翡翠玉石的盘子里,晶莹剔透得让人移不开眼。
  是仙女吧?
  那种话本里,只要偷走衣服,就会失去法力,然后成为你的妻子的仙女。
  许易水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知道仙女每脱去一件衣裳,她的呼吸就更重一分,冰天雪地里,脸上心里,好似烧起了一团火。
  不能发出声音,不能惊扰了人间仙境。
  许易水克制着自己的动作,克制着自己的呼吸,也在克制自己变得急促的心跳。
  大概是有那些话本传说里的前车之鉴,仙子并未脱得**,身上还裹着件维持自己法力的轻薄纱衣。
  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遐想,带着隐秘,却又愈发引人探寻。
  一步一步,轻盈地走向泉水,不知何处有风吹来,纱衣翻飞之间,似乎轻柔地落在了许易水的脸上。
  许易水闻到了梅香。
  “你还要看多久?”
  许易水闭目克制自己,却听见清泠又娇媚的声音伴着热气熏了过来。
  她听见仙子嗔笑,那笑就像是落在她的耳边:
  “小家主不如下来?看得更仔细些?”
  仙子一边说,一边笑着在水中起舞,娉娉婷婷,尽态极妍,摄魂夺魄。
  很好,这不是仙子,而是勾魂的艳妖。
  妖好,艳妖好!
  许易水落入温泉池中。
  是艳妖,便能毫无顾忌的去捉住她的长臂,揽住她的腰肢,扣住她的双腿,托住她的脚踝。
  她可以尽情地拥有这整个人。
  泉水温热,在这寒冬里甚至还有些烫,许易水心里的火烧得更旺。
  仙子长臂一展,纱衣带水,盖上了登徒女的脸,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人也变得若近若远。
  池子不大,但总归是池,有心想躲,还真不一定能捉住。
  可惜仙子小瞧了她。
  许易水没愧对自己的名字,水性极好,自小在一群娃娃里下河摸鱼,便是从无敌手。
  一个扎猛子的下潜,追逐的人影便消失不见,仙子有些惊慌地回过头,下一瞬,脚踝便被一只有力地手扣住。
  ……
  手臂成为圈禁的牢笼,隔着轻薄的纱衣,一点一点磨蹭着,要让躯体嵌合,打造成独属于某一个人的禁锢。
  许易水听到了轻巧的娇声,那声音很熟悉。
  有风吹来,池边红艳艳的寒梅被吹落,砸在微微扬起的脖颈之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扣着怀中人的脖子,许易水贴了上去,半克制半强迫地将人脸转了过来。
  梨花带雨春带水,芙蓉如面柳如眉。
  女人的神色分外苍茫,眼眸是熟悉的灰白。
  苏拂苓。
  她熟悉的,无法坦然面对的欲念。
  ……
  大花公鸡尚未啼鸣,只能偶尔听到几声鸟叫,许易水感受到了些许湿润。
  脑海里,梦中人回过头来时的脸她眼前挥之不去。
  许易水深深地吸气,又缓缓地吐出。
  荒谬怪诞的梦境不再是先前的预知,而是另一场剖白。
  可无论如何,似乎总是和苏拂苓有关。
  大概是春天来了,她又到了适婚的年龄,所以总容易想到这些有的没的。
  或许她是真的该娶妻了。
  把苏拂苓送走之后,把新房子修起来之后,就再买一个罪奴做娘子吧。
  也可以找王媒婆打听打听邻村周围,是否有人家愿意。
  至于苏拂苓,反正这一次,她们没喝扶桑水,也没拜堂成亲,更不曾同房花烛夜,吹灯到天明。
  苏拂苓不是许易水的娘子。
  许易水也不是苏拂苓的妻主。
  最多最多,只是个萍水相逢的歇脚过路客,若真要细算起来,许易水也是在苏拂苓落魄的时候帮了她一把,好歹给了她一口饭吃的恩人。
  只是天高水长,此后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吧。
  许易水平静地想着,一边起身擦洗收拾。
  张家的驴车,应该就快来了。
  第11章 “瞧瞧,这年轻人,就是恩爱。”
  “我们要带这么多馒头吗?”
  天将将亮的时候,斗志昂扬的公鸡唤醒了在新席子上睡得正香的苏拂苓。
  许易水已经把早饭都做好了,杂粮馒头配先前冬日里腌渍好的萝卜叶,水就直接是蒸馒头的水,许易水还另外拿了两个水壶。
  把剩下的馒头包了起来,许易水直接将包袱绑在了苏拂苓的身上。
  对于背食物包袱,苏拂苓什么没意见,只是闻着馒头香,她有些害怕掉了,总时不时伸手去摸摸看馒头还在不在。
  这一摸,就清晰的感觉到许易水准备的馒头有些太多了。
  怕是有七八个。
  许易水蒸的这个杂粮馒头很大个,估摸着一馒头比她两个拳头还大,她刚才就吃了好久,都吃撑了才强行把一个馒头吃完。
  苏拂苓有些疑惑,馒头带着路上做午饭干粮她是明白的,但两个,最多三个也足够了呀,怎么带这么多?
  “易水——!”
  还没等到许易水回答她,门外便传来了晃晃悠悠的铜铃声,伴随着嘎吱嘎吱的木头碰撞的响动,由远及近,停下后,便是一个女人嘹亮壮阔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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