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她越是温柔,拉尔斯就越是无法再忍受被她气息包裹的感觉,只挣扎着想要远离。
凌伊垂眼看着他,不过微微放松了力气,他就不知从哪里滋生出了新的力气,挣扎着躲在了墙角。
散乱的卷曲长发垂在他的身上,像是纠缠不休的藤蔓,凌乱的遮住了那张湿淋淋的脸上,只露出一双氤氲着水汽的猫眼。
他就像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畏惧好心人的流浪猫一样,宁愿去忍受饥饿和痛苦,也始终不敢鼓起勇气去尝试靠近。
“不要……”
那双清濯翠绿地猫眼望向她,明显的抗拒底色显露在其中,“向导小姐,我不要这些……”
“求你了,继续折磨我好不好?”
拉尔斯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浓密的长睫都凝着细密的水珠,簌簌滚落着。
被点明后,那种抗拒和惶然更加难以自抑的充斥在了心头,让他涌现出近乎窒息的眩晕来。
“我喜欢那样……向导小姐,我真的喜欢被那样对待。”
“求你了,求求你了,向导小姐,别这么对我……”
拉尔斯哭到几乎喘不上气来,溢着破碎的呜咽,甚至主动打开了身体给她看,试图让她相信他就是如此,和所有哨兵都一样下贝戋、银荡。
他不是那种别人走了九十九步,才会迈出一步的人。
他是那种只要察觉到有人想要带走自己,就会受惊到四处逃窜的胆小野猫。
凌伊也不觉得失望,情绪始终平稳地注视着他,看他被逼到极限后歇斯底里的想要去破坏一切。
可他甚至都没能去拆家,什么手段都在朝着自己身上用。
仿佛是认为自己只要能够变得肮脏不堪,她就不会再想要把他捡回家。
然而她的目光却始终平静无波,明明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却没能掀起半分涟漪。
直到一切都结束,他痉挛地躺在狼藉里艰难呼吸时,凌伊才终于有所反应。
她依旧无视着一切,自顾自地将局面重新拉回了自己的节奏:“拉尔斯,告诉我,想被我抱住吗?”
无论是逃避、转移话题还是去破坏她营造的场面,她都始终漠视着,不会顺着对方的节奏来。
那是完完全全的上位者姿态,情绪平稳地俯视着,比暴烈的虐待更加的让人感到无力。
拉尔斯无力地看着她,晴潮下异样红的脸渐渐苍白。
无论是想要逃离的恐惧,还是想要去掐灭源头的杀欲,亦或者是自暴自弃的绝望,带最后都只剩下了情绪宣泄后的麻木。
一种无力反抗、排斥,只能去顺着她的麻木。
他像是提线木偶一般,被迫主动顺着凌伊的话去思考。
被抱住是什么感觉?
脑海里开始不受控地浮现出了相关的记忆。
鼻尖萦绕的香气,相贴时温凉的体温,女性躯体特有的柔软和包容感,就像是被填满了一样,连神经都像是被泡在了温水中。
让人忍不住生出着无措和舍不得离开的眷念。
拉尔斯低下眼睫,没有去回答,哪怕他的心里已经给出了答案。
只有眼泪流得更多了。
凌伊抬腿朝他走了过去。
他立刻应激的想要逃离。
这一次凌伊却没有再容许他离开,抓住他的脚踝把他强行扯了回来,无视他的抗拒抱住了他止不住颤抖的身体。
拉尔斯真的要崩溃了,刚刚缓和下去的情绪又开始应激。
凌伊啄吻着他,温柔低语:“别害怕,拉尔斯,爱是人类赐予自己的礼物。”
“……不要。”
他的胸膛起伏着,好长时间才勉强平静下来了一些,哽咽地道,“向导小姐,我不想为你而活。”
“嗯?”凌伊拨开粘在他脸上的发丝,平静地注视着他,“谁说你要为我而活了?”
“……都是这样的。”
畸形绝望的废土下,不可能会存在任何正常界限内的情感,他没有,她也没有,谁都不会有。
拉尔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凌伊对他没有那种感情,他如果爱上了她,一定会比异化还要更加痛苦。
哨兵的忍痛能力也是有阈值的。
“拉尔斯,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凌伊轻柔又不容置疑地抚摸着他,耐心至极,“爱总是会难免让你变得偏激、狭隘、盲目甚至是极端,这是它的局限之处。”
她低眼注视着他,纯净的面孔是那样的包容,又如高山一般的广阔,淡淡的薄光从冰层上穿透了进来。
“但那只是你感情中的一部分而已,你有你的思想,你有你的意志,你也可以去克服这些,让爱变得广阔、温醇、深厚、强大。”
“拉尔斯,你当然可以选择为我而活,但你也可以选择为理想而死。
“你只是你,无论做出了什么选择,你都是你。”
凌伊抚平他不自觉凝起的眉峰,将掌心贴到他的脸侧,轻而缓地声音像是被阳光化冻的雪水,“告诉我,你是谁?”
拉尔斯是茫然的。
他有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只是怔怔望着她,沉默的时间仿佛变得格外的漫长。
抿起唇,他终究还是没办法再去忍受沉默,微微别开眼:“我是联邦的哨兵……拉尔斯?”
“没错,你是拉尔斯。”
“他是力量、勇气、坚韧和胜利。”凌伊轻轻贴着他的额头,“你的母亲希望你可以像攀登险峰者一样,始终保持着向上的姿态。”
被骤然拉近的距离,让他直直望进了她的雪瞳里。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隔绝在了屏障外。
“告诉我,拉尔斯,你现在还害怕吗?”
她不紧不慢地语气依旧还是很像无风的湖面,似乎无论遇上了什么事都不会掀起半分涟漪,心思深如海水。
他完完全全被掌控了,就算是被当成了玩具,就算是被居高临下的虐待,他好像都没办法拒绝了……
怦怦跳动的心,被一寸寸融化进雪水里。
拉尔斯将脸埋进了她的怀里,抱着她的手臂收紧,鼓起勇气轻声说道:“向导小姐,标记我吧。”
凌伊捏着他连绒毛都细细颤抖着豹耳:“你该叫我什么?”
“……凌伊,”他的目光微微偏移,又很快移了回去,仰望着她,“我、拉尔斯……拉尔斯想成为凌伊向导的专属哨兵。”
她这才满意了,将他的脑袋重新按了回去。
被温柔包裹的感觉,带来着无与伦比的体验,比身体带来的激烈结合还要更加让人头晕目眩。
拉尔斯紧紧闭目,红意一点点漫开在他身上,加深到了连深蜜色的肌肤都完全无法遮掩的程度。
他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图景正在被进入。
但标记是需要烙印在精神体身上的,而不是精神图景。
拉尔斯指尖微微动了动,又想到凌伊一直以来有别于其她向导的不同寻常,又保持起了缄默。
他的精神图景中,天空依然还是阴沉沉的,嶙峋的枯枝静默地矗立,凄冷幽寂。
明明是早就见惯了的景色,此刻看过去心头却突然蒙上了一层阴翳,浅浅的厌恶浮了出来。
他突然开始厌恶这种一成不变的、灰蒙蒙的、毫无生机的景色。
“拉尔斯,抱紧我。”凌伊突然出声。
他默默地遵从,在身体更深的紧贴上她时,精神图景突然宛如世界末日一般,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难以忍受的痛楚蓦的在神经中漫开,拉尔斯控制不住地蜷缩,前额紧紧贴着她暴露在外的冰凉肌肤:
“痛……向导小姐……别……好痛……”
拉尔斯忍不住发出了泣音。
凌伊温柔的安慰着他,指尖从发顶移到了脊背,如同有魔力一样,被触碰到的地方感官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口申吟出饱含痛苦,又混乱地掺夹着快意的气音,拧紧着眉,颤抖着将她抱得更紧。
凌伊一边安抚着他,一边在他的精神图景中刻下烙印。
拉尔斯喉
间的哽咽声断断续续,脑海中嗡鸣声不断的回荡着,眼泪不自知的从眼角淌下。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直到被凌伊重新抱回了床上,他才意识到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茫然地看向精神图景。
仿佛死地一般的精神图景中,出现了一座拔地而起的冰川。
汹涌的水流从山顶飞流而下,或许是雪水,也可能是海水……不知结构的瀑布从山顶坠落在湖泊中,蜿蜒出曲折的溪流。
它们从分岔出来的沟渠中流向了丛林各处,几乎将每一个地方都滋养照顾到了。
瀑布溅起的水花也让空气变得潮润了起来,甚至还浮现出了一道虹彩。
拉尔斯茫然地看着那色彩亮丽的虹桥:“向导小姐……那是什么?”
“是彩虹。”
凌伊低头摸了摸他汗津津的脸,“它会一直在,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