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这趟车上会有其他巫师吗?是麻瓜种还是纯血统?是格兰芬多还是斯莱特林?
没有一件外套的内衬能像霍格沃茨那样将人轻而易举地分成四类,让人们在用最直观的方式结交朋友和选择阵营。
罗米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打量着地铁上的其他人,想象着他们被贴上标签,纯血,混血,伦敦,曼彻斯特,像货架上正在售卖的商品,价格高低,新鲜与否的规则由他人制定——那如果,如果血统对当权者来说不再是最被推崇的前提呢?
到站的提示音响起,罗米跟着人流走出地铁站,刚才还站在一起的乘客像滚水中的油滴在街道上四散开,这样混乱的场景每天都在伦敦街头上演,让她想起霍格沃茨课间拥挤的长廊,他们抱着书朝不同的方向和楼层走去,魔法楼梯让急着去上古代魔文的拉文克劳们那么忙乱,可他们抱着书本的样子又那么自由。
以后还会有那样的自由吗,如果食死徒能毁掉一场婚礼,是不是还能毁掉更多的仪式和聚会,如果他们冲破了一道屏障,那栖息之地又还有多少?
伦敦上空的阴云裂开一道缝隙,罗米眯起眼睛,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阳光,气温正在缓慢上升,她挽起袖子,手臂上的伤痕露了出来。
纯净的血统一直都不是神秘人想要的。她突然意识到,他对待那些疯狂的血统论者就像农夫用拴在绳子上的苹果对付驯养的驴子,纯血与混血,混血与麻瓜种,人先先是被分成几类,或许以后还有更多种,但最后只会有两种人。
被驯化的人和未被训化的人。
“但人怎么能被驯化?”
“你说什么?”
罗米猛地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书店门前,肖恩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她看见肖恩手里提着旧皮箱。
“我要离开了。”肖恩说。
“那很好。”罗米心不在焉地和他告别,从墙上的的牛奶箱里摸出钥匙开门,肖恩先她一步按住了门把手。
他们对视了几秒。
“从这里吗?”
他点了点头。
打开书店库房角落里的巨大橱柜时,罗米突然想起罗恩曾说她住在桥洞下也能过得不错。她在肖恩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把橱柜里堆积成山的零食搬出来,伸着胳膊进去摸索了一会儿,又从深处摸出几瓶小天狼星放在这儿的好酒——习惯了书店老板的生活之后,很难常常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个能通往世界各地的地下室。
橱柜漆黑的背板渐渐在温和的白光中消融,罗米侧身给他让开通路,肖恩挑了挑眉。
“女士优先。”
“我的荣幸。”罗米回答说。
白光背后是一道平缓的石梯,如果说溜去霍格莫德的那一年她学到了什么,那就是别让密道太过坎坷,两边的汽灯随着脚步声依次亮起,直到石梯尽头:一个能开场舞会的空旷大厅,燃烧着绿色火焰的壁炉围着大厅在墙上均匀地排列,肖恩无奈地打量着墙壁上古老的油画和精美的挂毯。
罗米的嘴角抽了抽,“后来我又添了一些装饰。”
他恍惚地点了点头,走到其中一个壁炉前,肖恩摸着壁炉砖石上的浮雕,突然开口说道:
“梅丽莎和我分手了。”
“呃……我很遗憾?”
“她希望我回归到麻瓜的生活中,就像她过去一样……当然,那样确实更安全,我可以找个工作,推销轴承或者除草机——”
你觉得他们会为难韦斯莱一家吗,罗米想问,但肖恩没给她插话的机会,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但我做不到……我想象不到再回到那样的生活里我会变成什么样,没有魔法,把魔杖锁进盒子,盒子放在储藏室的角落——但……但你知道你和周围的人不一样,永远不会一样!一个见过、使用过魔法的人,要怎么样才会甘心过上那种……平凡的生活?”
她又走神了好一会儿,直到肖恩最后的停顿才回过神来,罗米怀疑肖恩是在利用那个停顿找一个比乏味或者麻木更温和的词,好让他显得没那么怨气冲冲,但效果不是很好。
“……我不知道。”罗米说,看向他选择的那个壁炉,“巴黎?”
“你觉得怎么样?”
“不算太糟。”罗米笑了笑,“那我们晚些时候再见。”
肖恩转了个身,背对着那些绿色的火焰,火舌舔上他的裤脚。
“就这样了?我该怎么说……这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你还想要个拥抱吗?”
“我觉得这是讽刺。”肖恩说,“但我确实想。”
罗米愣了愣,向前迈了一步,用手臂环住他僵硬的身体,似乎是确认了这是个拥抱,她没有任何反悔余地之后,他才抬起胳膊,罗米感觉自己的后背被轻轻拍了拍,还没等她用同样的方式回赠,肖恩猛地松开了她,几乎是推了她一把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壁炉中,绿色的火焰吞噬了斯莱特林的背影。
罗米沿着石梯回到店里,那几个讨厌的学生又想趁她不注意拆开新一期的漫画杂志,被留在上面的魔咒刺痛了手指。
“这上面有静电!”他们中间,大概是出主意的那个男孩大叫,“很多静电!”
罗米把一只漏水的圆珠笔丢向他。
“滚出去。”她说。
中学生们悻悻地摔上了门,罗米蹬着地面坐在椅子上转了几圈,门口静悄悄的,没有人走进来。
“我也滚出去。”她嘟哝了一句,拎着钥匙锁好书店的门上了楼,公寓的房门刚刚打开,正在看电视的德米提雅转过头,问道:
“你去哪儿了?昨晚有只守护神来过,一只喜鹊,说他们被监视了,但一切都好,不要担心。”
“一切都好?”
“还有一匹狼,大概是你的傲罗朋友,让你别冒险联系任何人,保护好自己——发生什么了,形势对你们不利吗?”
“是对我们。”罗米说,转身去洗手间拿出拖把。
这星期结束时弗雷德的守护神又来了一次,银色的喜鹊降落在客厅,说乔治和他已经回到对角巷继续经营商店,唱了段跑调的《一锅火热的爱》后飞走了,德米提雅蹲在茶几上看着罗米拿着拖把,面无表情地穿过那只歌喉不敢恭维的喜鹊,开始拖第三次。
“你们分手了吗?”
“没有。”
“那你——”
“晚上你做饭。”罗米说,把拖把扔进洗手间,拿着抹布走进厨房。
“你就这样麻痹自己?”德米提雅跟了过去,“靠做家务?拜托,这周你已经擦了三十几次碗柜了,你非要让自己忙个不停吗,难道你停下来就会因为见不到男朋友而泪流满面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如果罗齐尔都变成这样,”德米提雅尖刻地说,“那你不如杀了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非常好,现在你只会说这一句话了——罗米,你去哪儿?”
“出去散心。”罗米扔下抹布,刚出门就看见她的邻居,威廉姆斯小姐正在门口和一个身材敦实的男人拥吻,门在身后合上时发出一声巨响,把走廊里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那男人逃似的跑走了,威廉姆斯小姐站在门口拢了拢披肩,“那是彼得……让娜,想进来聊聊吗?”
罗米点点头,跟着威廉姆斯小姐进了她的公寓。
热恋中的威廉姆斯小姐对谁都有说不完的话,彼得在她的口中有了许多表面上看不出来的优秀品质,罗米觉得是威廉姆斯小姐的热情美化了那个罗圈腿男人,但她并没有出言反驳,而是努力让邻居用一个陌生人的优点和卓越的香水品味填满自己的脑袋,她们聊了好几个小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威廉姆斯小姐在讲,最后她问罗米要不要一起去楼下的餐厅吃饭,罗米答应了。
我就像这里的一部分,罗米和她的邻居走进快餐店,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同一种套餐时她心想,我在这里交到了朋友,听她谈论男孩问题,知道哪些食物能避免吃到不新鲜的食材,但肖恩的话仍在她脑海中盘旋,让她把盘子里的炸鱼戳得稀烂。
你和周围的人不一样,永远不会一样。
那我为什么会在这儿?罗米心想,我应该在这儿吗,我是不是应该去战斗,如果是的话,那我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逃走——
“让娜?”威廉姆斯小姐尴尬地问,“是我说的太多了吗?”
“什么,不,没有,完全没有,只是我……”罗米放下叉子,“我好像忘关水龙头了,我得……回去看看……”
她给德米提雅打包了一份汤后逃离了餐厅,自己去卧室坐了一会儿。
客厅里没有开灯,德米提雅喝着汤,脸被电视的荧光映得惨白,她头也不回地说:
“扫把在厨房。”
罗米在洗手间门口转了个弯。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几天,德米提雅对此嗤之以鼻,但罗米坚称这能改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