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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子监开小卖部 第43节

  连煤饼也是如此。
  如今外头煤铺子卖的煤饼都学着她戳孔了。先前人人都不信偷工减料的煤饼能烧得久,但姚小娘子真就“偷工减料”地用了一整个冬日,夹巷里的人家也渐渐发现她真能一只煤饼烧一整日!
  于是将信将疑地学着用,很快便传了出去,这“蜂窝煤”用下来,就是又省煤又烧得久,真是奇了。
  也就姚小娘子心思活络,才能想出这样多细致省力的杂货来。
  卢昉张望了许久也没见姚小娘子出来,院子里似乎也异常安静,唯有姚博士逗狗的嘬嘬声。
  他便又把目光放在这拖地的仆人身上。
  他是杂货铺的常客,自然也见过这人,他应当是林家的仆人,不过他也总在姚家干活。
  林姚两家亲近得几乎不分彼此,尤其林家的正门其实在外头,但就没见那门打开过,林闻安好像也已忘了自家还有个大门,一直都从姚家进出。
  卢昉瞧了半晌,记不起这仆人名姓,便唤道:“小哥,姚小娘子可在?”
  丛辛抬起头来,见有客来,忙将墩布倚在墙角,抹了把汗,又把手往身上绣着“姚记”和眯眼兔头的围裙上擦了擦,过来答道:“姚小娘子去兴国寺了,郎君要买什么?我与郎君取便是。”
  今日正是兴国寺年前最后一场万姓交易。
  正如丛辛而言,姚如意一大早便背上欠款和一盒“仙贝雪饼”的样品,牵上大黄,雇了车,带着三寸钉去兴国寺了。
  这回她不仅是去进货的,还要主动去找无畔。
  吃了她的辣片儿就跑可不行!
  车轮辘辘,姚如意抱着她的仙贝雪饼坐在车里,望着车外来往的行人,想了想如何说服无畔的师父,思绪莫名又想起林闻安,心里嘀咕:这黑胖皇帝也太狠了,二叔一上班就叫人通宵加班,好几天住衙门不回来。
  那日林闻安说不必等他,他或许夜里也回不来。果然。他不仅当天没能回来睡觉,第二日第三日也没回来。
  丛伯倒是回来过一趟,拿了几套二叔的叆叇和换洗衣服走,还特意与姚如意说,二郎交代了让告诉她的。他被官家留在宫里了,现已开始忙着捣腾军器监的要紧事,只怕没个十天半月都脱不开身。
  “还有一桩大喜事!”
  说完这些,丛伯又十分与有荣焉,掏出一块圆圆的五两银饼递给姚如意,脸都激动得红了:“二郎说,官家也尝了小娘子的脍饭,还夸小娘子手艺巧,还劳小娘子再做些来呢。没想到,小娘子的吃食竟入了官家的眼!”
  姚如意不满地撇了撇嘴,那是她专挑出来给二叔吃的!如今倒好,只怕没几口能进二叔嘴里。
  再瞥一眼那躺在丛伯掌心的圆圆银饼,又不禁露出了一点古怪的、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
  五两银饼。
  她瞬间便想起书里的剧情:女主沈娘子头一回去给官家做御膳时,官家抠抠搜搜就只给了她五两银饼,令她震惊了许久。
  但对姚如意而言,五两银买她的寿司可不少了!
  看在钱的份上,她还是做了一大盒的寿司,又煮了一大罐关东煮,还烤了一炉肉肠、鸡蛋汉堡,把她这“路边摊组合套餐”硬生生装了三层的大食盒,再拿棉围子裹了保温,便叫丛伯捎进宫里去了。
  之后,直到今日,二叔又没消息了。
  姚如意坐在摇晃的车里,捧着腮,惆怅地长叹了口气。
  唉,二叔何时能回来呢?
  院子里都觉着冷清了。
  直到远远望见了兴国寺那恢宏气派的山门,她才又重新抖擞起精神。
  不想二叔了,挣钱去!
  整了整衣冠,左牵黄,右抱饼,姚如意大步流星地进去了。
  第39章 谈合作 大宋仙贝
  兴国寺山门前挤满办年货的香客,满目攒动的人头。神符摊、干果挑、篾灯笼担密匝匝挤得针插不进。年货摊子排作长龙,竹箩里堆着花生、炒瓜子、糖渍栗子并各色果脯;年轻货郎立在条凳上,颈间累累垂满各色灯笼,手中擎着绢面灯,扯着嗓子吆喝:“新糊的灯,防风又透亮嘞!”
  尾音拉得又长又亮,跟着山风飘远,越过三大殿便散了。无畔把芦苇杆做成的钓竿架在破蒲团上,捧着肉嘟嘟的腮帮子,盯着放生池里东倒西歪的残荷茎秆发呆,他的师兄法峻、法明前阵子也跟船去了桂州。
  都没人陪他玩了。
  池子里冒了个水泡,无畔急急提竿,钓线却勾住了枯荷茎,扯起来一看,只有几根腥臭的烂水草。
  “好生没趣啊……”无畔又坐了下来,捡了几颗石子,提不起劲头地往水面上丢。不知师兄们带的艾草够不够?他先前还特晒了一簸箕的陈皮,却都忘了给师兄们塞到药箱里了。
  “混账东西,前头都快忙得要上吊了,叫你在外头给信众分香,你竟在这儿偷懒!”身后突然传来个破铜锣似的嗓音,吓得无畔浑身一抖钓竿都甩进池子里了,玄嗔怒气冲冲从门前转过来,两撇浓眉拧成一团,眼眶发乌,高高的两块颧骨配着长下巴,天生一副怒容苦相。
  无畔见着他便一缩脖子:“师父……”
  “叫你偷懒!佛像擦了吗?账送去了没?”玄嗔每问一句,无畔便摇一下小光头,气得他一巴掌呼在他圆溜溜的脑门上:“真是好样儿的,什么都没做,你一人躲这儿来作甚?”
  无畔可怜兮兮地垂下脑袋。
  玄嗔见他这模样就猜到原因了,一把拽着无畔的后脖领子,把人像提溜鸡崽子似的拉了起来,大力把他蹭得脏兮兮的僧袍拍了拍,浓眉依旧拧着,嘴角却往下耷了耷,生硬地安慰道:“法峻他们可比你强多了,不会有事的。过了年想来就回来了,用不着你操心!走,回了!”
  师徒二人正要转身回去,西廊处正巧传来急促的脚步:“无畔师弟!无畔师弟!”打杂的智圆手里还拎着笤帚,喘着气和玄嗔见了礼,便道:“山门前……山门前有位女施主,说是专程来寻你还利钱的呢!我叫她交给长生库里当值的师父便是,她却定要寻你。”
  无畔怔了怔,立刻想起是谁了,两眼一亮:“是姚小娘子!”
  真是罪过!姚小娘子先前还指望他帮着跟师父传话呢,结果叫师兄们南行的事儿一岔,他给全忘了!
  玄嗔蹙眉道:“何人?”
  毕竟吃人嘴软,无畔趁机便替姚小娘子大力推介起来:“师父,是国子监那个姚博士的孙女儿,她还账可爽快了!上回徒儿去,捎回的那辣片儿便是她做的,师父觉着味道如何?法峻师兄当时说极好吃。”
  玄嗔冷哼着一甩袖子:“法峻的嘴里,能有什么是不好吃的?他喝水都说甜,喝风都觉着饱。少来糊弄你师父。”
  无畔嘻嘻笑,拉着玄嗔的袖子:“师父正好得空,便陪徒儿见见那姚小娘子吧,听她先前的意思,今儿她除了来还账,还有事儿想求师父呢。”
  “谁说我得空?忙着呢,不见。”
  玄嗔略略一想便清楚了这姚小娘子的来意打算,抱着这样的打算来兴国寺的人数不胜数,他哪有这功夫个个都见?长生库掌全寺的财帛度支,乃寺中金库重地。玄嗔作为监院,是兴国寺里除了主持、首座以下的第三人,每日银钱过手何止万千贯,这等小生意哪里值得多费精神去理会?
  “师父且见见罢,姚小娘子许是又带辣片儿来呢!”无畔光想想就馋了,摇着玄嗔的胳膊央求,“徒儿饿了,想吃。”
  “你饿了?早膳时眼睁睁瞧你吃了五个豆腐银索馒头!”玄嗔抬起巴掌又想呼他了,但见无畔却努力瞪起那绿豆眼,可怜巴巴地用眼神哀求他,玄嗔与他对视了半晌,最终还是敌不过,咬着牙道,“见见见!成了吧!”
  无畔欢呼起来:“师父最好了!”
  满心都是辣片儿的他,拽起叱骂他的玄嗔便往外跑。
  ***
  兴国寺的长生库在西跨院,青瓦白墙,门前两株老银杏,树干上挂满了红绸和铃铛,风过时叮当有声,很有禅意。
  待客的耳房里,姚如意刚被引荐,端然正襟危坐。
  三寸钉自觉身份不便,不肯入内,只在廊下候着。姚如意将点心盒搁在了桌案上,手里攥着布条做的狗绳,另一头正紧紧地牵着大黄。
  她这回学了乖,出门便将大黄带在身边。
  但不知怎的,大黄自打出门后便一直不肯坐下,尾巴高高竖起,躁动不安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但凡有人经过便张嘴狂吠,连兴国寺墙头无辜路过的猫儿,它也要梗着脖子骂上两声。
  “大黄啊,咱在别人家地界儿,能不能稍稍低调点儿?”姚如意小声哄劝,她捏了好几回狗嘴都被它甩开了,好在备了它爱吃的林檎果干。
  本想带家里积存的田鼠肉干,但转念一想。去的是佛门净地,还是带果干妥当些。别冲撞了出家人。
  说起田鼠干,姚如意便觉郁闷。
  因俞叔常去马行街花鸟虫鱼铺买鸟食,那儿似是宠物牲畜一条街,姚如意便也托他去猫狗铺子看看,给捎带点儿狗吃的零嘴,还真有!
  随后,他便给姚如意买回来一大兜子的田鼠干、鹌鹑干。
  鹌鹑干也罢了,那田鼠干,是整只肥鼠褪了毛,晒干后还留着鼠形的,连姚如意这能徒手擒鼠的人见了都发怵。
  不过么,前世她与外婆开小卖部的学校里有位闽籍的教师,她常来小卖部买东西,与外婆很相熟。有一年,她回老家探亲,给外婆送过一包“八大干”,里里头有豆干、地瓜干、萝卜干、菜干、笋干、猪胆肝、猪肉干……还有田鼠干。
  那时姚如意不知底细,外婆笑嘻嘻骗她说是牛肉干,好吃的。她还真吃了。知道真相后,真是眼泪都掉下来。
  俞叔带回的田鼠干比前世所见更直观,她忙叫丛伯剁成小块,瞧不出原形了,平日里才敢拿着喂狗。
  没法子,买都买了,退不得,又不能浪费,那一兜子花了三十多文呢。
  虽有些可怕,但家里的猫狗都很爱吃这肉干,一口一只,嘎嘣脆。只是吃多了上火,汪汪吃了两日,眼角眼屎都多了。姚如意便又烤了些林檎果干,给它们搭着吃。
  果干狗也爱,一见她拿出来,大黄便矜持地闭嘴了。
  才吃完一块,姚如意还以为大黄会稍微消停点儿,没想到外头脚步声近了,它嗓子眼里呼噜呼噜攒足了劲,比先前叫得更响了!
  姚如意窘得慌,赶紧又塞一块。
  大黄满意地低头,咔哧咔哧嚼着。
  姚如意看它那凶巴巴的狗头,忽然才醒过神,不对啊,大黄一叫她就给吃的,是不是把它误导了,以为每回吠叫都能得“奖励”换好吃的?
  真成肉包子打狗,越喂越来劲了。
  正懊恼间,门帘哗啦一响。
  无畔先探进头来,一见姚如意便笑:“果然是姚小娘子!”
  随后,他便打起帘子让到一边,请了一个瘦高的老和尚进来。那老和尚眼窝青黑,颧骨高耸,清瘦但自带一种威仪,果然如无畔说的,瞧着脾气便很不好的样子。不过人好歹来了,便有机会!
  姚如意给自己鼓劲,忙起身双手合十行礼:“见过监院师父。”
  “施主不必多礼,贫僧也要多谢施主主动前来还账。”玄嗔竖掌回礼,又拱手请坐,“施主请坐。”说着,扬声对门外路过的和尚道:“法修,去烹壶新茶来待客。”
  “是,师父。” 那人应着,匆匆去备茶。
  玄嗔在姚如意对面蒲团坐下,淡淡道:“听无畔说,施主有事相商?”
  姚如意瞥眼无畔,他早溜到玄嗔身后,正装模作样地站着,对上她的目光,才机灵地眨了眨眼,却不言语。
  “正是,我制了几样新点心,想请监院师父先尝尝。”姚如意说着,将狗绳拴在门铜环上,用门边石钵净了手,才打开桌上点心盒。
  盒底垫着两层油纸,上头整齐码着两样米白色点心,一圆饼状,一椭圆状,饼边烤得微焦,飘着米香。
  她递与玄嗔、无畔尝,顺带说明来意:“不瞒监院,我在国子监夹巷开了间杂货铺,日常吃用之物皆有售卖。但只是一人操持,力有不逮。如今手里有几样素点方子,是外头从未见过、独此一家的,若白收着实在可惜,这才劳烦无畔小师父牵线……”
  姚如意盱着玄嗔和无畔,无畔不必说了,吃得两只眼都瞪得溜圆,若不是他师父在他跟前,他只怕已经咋咋呼呼地冲过来对姚如意大赞特赞了。
  玄嗔捏着个椭圆米饼,正慢慢地品着,他那张脸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听闻贵寺名下糕饼作坊众多,素斋铺遍布京师。我愿供应手里的素点方子,由寺里作坊代工。之后只拿两成分红,再得个底价进货的权限便可。如此,寺里铺子能借新点心多多招揽香客,增加进项;我铺里也能有所供应,两边互不干涉,各赚各的,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姚如意说完,无畔便已扭头看了看他师父,虽没有说话,但眼神十分急切,好似在说这东西可太好吃了师父,快答应啊师父!
  她定了定神,接着道:“今儿我只带来了两样素点,都是米饼烤制,但除了这两种,我还有四五样不同的方子,只是没有做了样品来。如芋头脆片、面筋辣条、米锅巴、猫耳朵、脆脆角……”
  听得无畔忍不住了,这些全是光听了名字便觉得很好吃的零嘴,虽然很多他都不知是什么,但就是听得口水哗哗流,都快来不及咽下去了。
  他嘴里还含着米饼,一张嘴哀求便喷碎屑:“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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