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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盛朗笑得岔气,停了一瞬逗她的心,想去把她捞起来,抱抱她,问问她疼不疼?不疼再问问她,丢不丢人?
  可夏以臻仍旧不依不饶地,又从雪里拔起脸,继续往前冲。
  盛朗立刻反悔了。
  他站在原地不动,等着她过来拼命,直到她终于费了半天劲跑来准备伸手打人,他才突然架着她两只胳膊把她高高举起来。
  这一刻,阳光耀得人睁不开眼,盛朗只觉得有一团光在夏以臻脸旁跳跃。
  世界很安静,风格外自由,夏以臻扑腾着大叫:“你犯规!放我下来!”,一张脸因气懑过度而憋得通红。
  远处传来孙静香酣畅的笑声,听上去健康而年轻。她喊道:“小朗!快!给她扔个屁股墩儿!”
  盛朗深吸了一口,鼻腔瞬间涌入冷冽的空气。他突然感觉自己不对,似乎立刻要哭出来。就这一刻他松了手,紧拥着夏以臻,在厚厚的雪里轰然倒下。
  积雪很快漫了他一脸。盛朗确认一切正被雪淹没,终于在砭骨的寒意下,放心地、沉默着嚎啕。
  夏以臻见盛朗不小心栽了个大跟头,瞬间坏心得逞,笑得上不来气儿。
  她胜利了!
  一时有点洋洋自得,连连问盛朗服不服她。还牛不牛?
  她感觉盛朗的身体在起伏,大概是点头认输了,便安心趴到他身上抱住,问他摔得疼不疼。
  夏以臻趴了一会,还是想让他瞧瞧厉害,又团了一团新雪球,准备一会儿塞到他脖子里让他求求她。她想到就笑起来,仿佛已经得逞了,漫山都是夏以臻的笑声,带着回响,毫不收敛。
  盛朗闭上眼睛躺在雪里,眼皮遮不住太阳的光耀,他爱上了这片土地,想让太阳永远这样自由而散漫地照耀他。
  他从前不清楚酣畅地活着该是怎样的,自由的味道又是什么,可就是这一刻,一切不同了。
  他正拥有着全世界。朗朗的日光正为他繁盛地照耀,像他妈妈为他起的的名字那样,只温暖他一人。风傲慢而无拘无束,他也是。
  盛朗畅然地呼吸着,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他看见夏以臻正趴在他身上,垂着眼睛,不设防地,认真团着一颗雪球。
  终于一颗小雪球被轻轻放在他耳朵边,夏以臻冰着他,逼问道:“服了我吧?服没服?让你跑,你还跑不跑……求求我……”
  盛朗攥住她的手腕,轻喘着问:“服了。解气了?”
  夏以臻笑着点点头。
  “真解了?”
  “嗯,真解了!”
  “那好。”盛朗安静地点头,突然把她抱起来,“那就轮到我了!”
  “啊!——————”
  夏以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盛朗往高处一抛,又稳稳接住,她吓一跳,扑腾了两下,又听盛朗道:“老实点!再乱动扔出去不管了!”
  “别!别!我恐高!我其实恐高!我也怕疼……特别怕……”
  夏以臻摸到盛朗的围巾就不撒手,又被他抱着向孙静香跑去,孙静香看两个孩子玩得痛快,忍不住也团了几个雪球,“嘿!嘿!”吼着,去打身边的栗子树。
  她见盛朗搬着夏以臻来了,心领神会,立刻去搓了一团大雪球。
  “你们俩怎么总是一伙!不公平!”她蹙着眉头叫着,又抱紧盛朗道:“你不是跟我最好吗?求求你别让她打我!”
  “晚了。刚才的能耐呢?”
  “你听我说!我肯定报答你……”
  “好。”盛朗笑了下道,“那我保护你。”
  下一秒,孙静香用尽全身力气,将一只雪球丢过来,在它马上要砸中夏以臻脑袋时,被盛朗抱着她躲过了。
  夏以臻笑笑,他果然是最好的,刚把脸蛋贴过去,却又屁股一空,被盛朗低低地扔进雪堆。
  雪很厚,瞬间把她淹没了,她气得不想爬出来,耳边还飘着他气人的声音:“这样奶奶就打不着你了。爱我吗?”
  孙静香听着嘎嘎地乐,又用力向夏以臻砸出的大坑丢出一只雪球,可惜这次,它落在了半空中。
  她实在没有力气了。
  孙静香感觉耳朵有点胀,随即是天旋地转的耳鸣,她深深喘了两口气,喉咙涌上一阵腥。
  她摘下手套,捧了把雪,在盛朗把夏以臻抱出来,又追逐闹起来的瞬间,送到嘴边轻轻捂了捂。
  再拿开时,雪里有一快红色的血,像红梅一样的一朵,跟着雪化,渐渐地洇开……
  第52章
  考试周结束,家味重新开了张。风雪渐缓,轮渡又载来潮水般的新游客,小岛也迎来这个冬季的最后一次欢腾。
  直到二月春节来临前,夏以臻一直在闷头拼命。不仅重拾了家味工作,还连熬一个月大夜,把毕业作品交了上去。忙碌的结果可喜可贺,年二十七关起门一算账,利润让夏以臻差点哭出来。
  盛朗愣住了。他脑子里匆匆跳过一串数字,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三年半。他用了一千两百多天,完成了十八岁孤注一掷的赌题。
  他还有些不适应。在这一千多天里,他几乎没有一天是真正放松的,以至于此刻,整个人依旧紧绷着。
  盛玉麟说的对,实现这个数字有更多轻松的方式,比如资本市场,他从小就浸润其中,看k线像风筝一样飞起,又像跳伞一样坠落,可他太想让自己的人生安稳落地了,于是行动上他只信他妈妈教给她的最原始的方式。
  汗水不会像市场那样欺骗一个人,对想要的一切,要先付出一百分的诚意,依靠的人事越纯粹,结果越可控。好在他做到了。
  “盛朗,你是开心傻了吗?”夏以臻看盛朗坐在桌前面色冷肃,一动不动,觉得这人恐怕真是高兴傻了。
  她去摸了摸他的脸,冰冰的,又凑过去小声说:“这下你肯定攒够钱了对不对?悄悄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好不好,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她笑了笑。
  盛朗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突然抬头望着她,揽住她的腰,拉过来,将脸深深埋入她的胸口。
  “盛朗……”夏以臻顿时耳热,“怎么了?真高兴坏了?”她轻轻推了推,又被更紧地箍住。
  “别这样……大白天的……”夏以臻觉得自己快被他弄变形了,再度推了推,“晚上,晚上我奶奶睡了再……”
  “让我歇会。”盛朗觉得真是累了。就这一瞬间,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确实太累了,夏以臻抱着盛朗的脑袋轻轻喘了口气,也觉得突然松懈下来很疲惫,很想躺到床上躺一会儿。被他抱着躺。
  于是她抚摸着盛朗的脸,轻轻地说:“盛朗,我们上床吧,现在,好不好?”
  盛朗突然抬起头,目光认真而缱绻。
  “你说呢?在这肯定不如在床上舒服。”她和煦地笑着。不用干活了,上床躺着多好呢?
  “可张彼得就要到了。”盛朗盯着她的嘴唇道,“年后好吗?第一次不想那么随便。”他停了停,又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很想吗?”
  “还行……”夏以臻咕哝。差点忘了还要去接张彼得,她又摇摇头说算了,先靠着她坐一会儿吧,稍微歇歇就去。
  盛朗又重新抱紧她,觉得一切像在做梦,还有三天就是除夕,张彼得的船也已经快靠岸了,今年的春节令他兴奋,而年一过,他会和张彼得一起回趟燕市,把所有的事了断干净。
  再回来时,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把这家伙收拾了,狠狠的,让她有事没事儿就撩他。最好还能早点结婚,户口放进一个本儿里,他一天都不想等。
  春节当道,古城的忙碌变成了另一番景象。给游客开的小店都早早闭店回家了,余下的都是原本的老街坊,淮岛重新变回夏以臻熟悉的样子,处处充满自给自足的安宁。
  张彼得来了后,算得上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喊他跟着买年货,他瞪着两只眼睛到处看,像只栓不住的猴儿。
  路过糖人摊,年画摊,他竟然跟一群孩子挤在一块儿聊,还给自己买了个孙悟空的雉鸡翎插在头上。
  人虽多,但与张彼得挤散了也没人着急,往人群打眼一看,飘着两根羽毛的就是他。
  趁盛朗去买窗花,夏以臻和张彼得难得挤进对联摊。张彼得看了一顿,没有相中的,说:“这些不行,词儿太俗,原先我俩过年都是盛朗写对子,他会写。”
  “他还会写对子啊?”夏以臻挺意外。
  “你不知道?他书法很好。”
  “行,那正好省钱了。”夏以臻笑笑,拿了一卷烫金红纸道,“那咱们就买这个吧,还便宜,家里有毛笔,不过这会不会有点太多了?”
  “不多,以后让他年年给咱写。”
  “行,听你的。”
  两人嘿嘿一笑,免费的事情就是让人高兴。
  “背着我聊什么呢?”一只胳膊突然圈住夏以臻,把她吓一跳。夏以臻蹙着眉头抬起脸,看到盛朗的脸在自己头顶上,正轻笑着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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