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所以苦闷压抑的氛围与另一边自由奔放的形成了鲜明地对比,活泼与死闷。
第162章
光是与他们在气氛上有差异也就算了。
毕竟这次出来是有任务在身,商队的得时时刻刻看着那些货物,得派人在四周的高地上驻守防卫。
可羊秦哪里能想到,他们是方方面面都比不过另一队的那六人。他眼看着队员的眼睛从临时的眺望点收回来,没半晌,扭头就安到对面那几人的身上去了。也不知道那几个人在鼓捣什么,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队副,离咱们休息还得有两个时辰……”队三用完了饼,伸手给他指了指梁彦好,提议,“不如咱们去那边看看?”
羊秦伸长了脑袋,望见那边几人就着篝火围成一圈,有说有笑的,连平素总在帐子里睡觉的女人也凑了进去,像在玩什么。
能玩些什么,他们都没得玩。
才说过,他们十一个身上都没多少钱。出来的时候问上面领了一半的奖钱,大多寄给了家里,有些能多的,出发前也拿去换了双厚实点的新鞋,或买上一身新衣用作替换,再找铺子拿上半个月的馕饼。
这几日,他们除了吃就是睡,睡醒了起来干活,无聊得很,就连讲笑话,也是往日在军营中说烂了的。那些下三滥、粗鄙、**的话。
眼下有女人在旁,能说的又少了一半,无话可聊。羊秦浑身的憋闷无处发,又见章絮几人笑得人仰马翻,再也没法熟视无睹。捏了右拳,忽的站起,往他们那边走。
赵野是最先看到羊秦的,用脚踢了下脚边的木棍,迫使火焰快速摇曳了下,吸引大家的注意,而后扬了扬脑袋,示意道,“他过来了。”
羊秦和队里的其他人略有不同,他帮着领队管这些人,多少拿自己当半个官,他们从一进队就对他的同伴不理睬的态度,让他觉得很不爽,眼下还要玩些无聊的游戏来打扰他们的平静。
“玩什么呢?”队副将他们那个圈撕开了个口子,而后自作主张地坐下,问,“玩那么开心。”
“六博。你要来么?”梁彦好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随意地捏着一颗棋子,歪着脸看他,“我老输,下不过他们。”
摆在正中的是那副他们时常拿出来玩的六博棋。公子哥换出去那么多东西,还留了几件小玩意儿在手上。这幅六博便是刻意收起来供路上解闷的。
前面提过,他们不止一回玩六博。起初几人还会计较输赢,拿一两回谁胜谁输说事,可等这几人熟得不能再熟时,便像眼下这般,各自为营了。今日的规矩有所不同,赢了能得块肉吃——赵野路过时随手打了只兔子——输了得被人拿笔在手背上划一道。
梁彦好的手背都快变成墨色了,实在是想拉人进来给他赚个赢头,玩了一个多时辰,兔肉都快烤干了,他愣是没吃上一口,肉香馋得他难受。
羊秦垂眸看去,看见那副棋盘。那只是一副棋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一副光用他没见识的眼睛都能看出来的无比珍贵的六博棋。有一边的棋子是用乳白色的象牙做的,哪怕这样昏暗,在火光中也是闪闪发亮;而另一边是黑曜石,无比深邃,拿在手上像握住了一片星河。
别说这么金贵的棋盘、棋子,就是一副木匠随手打磨的,他也没见过两回。军中所使多为粗制滥造,一个营房里每人拿些废木块磨上两个,这么东拼西凑凑一副棋出来的。大小形状,各不相同。
“你们哪儿来的兔肉?”但比起这么罕见的棋盘,羊秦更在乎搁在一旁的烤兔。他吃了好几天的馕饼,顿顿都吃,饿了就吃,只能吃这个。实在嘴里没味,就嚼点盐巴腌过的干肉块,统共就没带多少来,一小包,眼下一日吃两块奢侈得不得了。
所以看那只被串在木签上的兔子,他无法控制地咽了口水。
都说军营里吃得好,那不知道是几百年前的印象了。这些年军中的粮食早不够分发,一遇到饥荒便供不上肉。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说豸牛羊的下水与肉也没差。于是上面大手一挥,派人去屠户那儿搜刮放了许久的下水。
羊秦死也忘不掉那股子腥臭味。
“方才路过看到两个兔子洞,闲了碰碰运气,碰巧运气好。”赵野也大方,梁彦好吃不到嘴的兔肉,他拿起小刀就给羊秦割了块,“兄弟辛苦,吃两口沾沾油水。”
羊秦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块兔肉拿下,以往弟兄们外出打到狐、或是鼠时,都不敢公然生火给长官看见,好容易弄熟了也是难吃的。而这兔子被赵野撒上了章絮配的调味品,自是美味得没话说。
“你小子!”公子哥见状,毫不犹豫给了赵野一脚。
“别闹,给你留了一条兔腿。输一晚上也饿不着你。”赵野不把公子哥的不满放在眼里,一脚就给他踹严实了。
羊秦接过兔肉,闻了闻,没说话,沉默着,没等一会儿便往嘴里塞。那模样吃得可香,仔仔细细地嚼,一块肉当十块肉吃,肉泥咽下去好一会儿了,舌头还在牙缝里舔渣。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这幅做派,心里只想找他们的茬,便冷着脸问,“……谁准你擅自离队的。”
他记得领队说过,队里的去哪儿都得报备,可糙汉把兔子打回来烤上了,竟没人提。
赵野闻言,冷笑了一声,答,“等和你们说好,这兔子早跑了。回来时领队他亲眼看着我手上拿着兔子,也没说什么,这会儿哪里轮得到你来嚼舌根。”
这几天两边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搭伙只是顺道之便。赵野想,他们这边不缺能打的,真出了什么事情,也不会怂,偏偏给这群从军营里出来的当累赘看。
羊秦看他身材高大,又硬气,猜到他是队伍里不好惹的那个,便转了转头,去看抱着孩子的章絮,拿她说事,“你是厉害,一个能打三个。可万一她也跟你学,一声不吭地往外跑,再不留神给山贼抢去……我看你还能不能这般硬气地说我冷眼相看,不加阻拦。”
“……有你这么咒人的么。”赵野握紧了拳头,忙把章絮往身边一拉,答,“我娘子我自会看紧,无须你上心,你只管照看那堆货物去。”
梁彦好并不希望他们与对面的气氛闹得这么僵,无
声地踢了踢赵野,与羊秦说,“原谅我们队伍里有伤病、弱者。孩子才刚满月,要喝母亲的奶水。母亲泌乳需要补身子,菜肉皆不能少。白日刚好去驿站看过,那里没卖什么好东西,所以我们才想着去外面打点来。若是队副有这个需求,下回我们去的时候也帮你带两只。”
这话又说到羊秦的窘迫上了。
他们是有配弓配箭的,东西就在挂在背上、别在腰上,但平日里没有正当理由,使用这些装备时发生了损坏,官家是不管的,还得自己掏钱去铁匠铺子里修。当然打猎也可以砍些树枝来制作简易陷阱,但白日急行军,根本不给他们机会。说得难听些,身上的箭哪怕丢一只,都会增加他在日后在作战时丧命的风险。
吃差点和死,羊秦知道怎么选。
“不用,你们爱吃你们自己去打。”队副果断摇头,抬眸往棋盘上看了一眼,冷漠地甩下一句话,丢给梁彦好,“就你那行兵布阵的能耐,玩小博还好赢些,和他走大博,简直死路一条。”
“嘿!你这人。”梁彦好完全搞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他了,得来这么一句冷嘲热讽,“我是让他,你懂么?不然什么都比不过我,他多没面子啊。”
章絮听公子哥嘴里说的,忍不住埋下头偷笑。可她笑完,又抬头去看羊秦离去的背影,“我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谁?”梁彦好重新把目光放回那盘棋局里,不紧不慢地与她闲聊起来,“他们可都是金城的,和你家乡虢县不知差了多少里。”
章絮抱紧了阿和,又看了眼赵野,说,“像我的故夫,杜皓。”
故夫,这里指代已经离异或者已经去世的丈夫。
赵野一听见这个词,望向羊秦的眼神更炽烈了,原本不觉得这小子起眼的,哪知道他这么能来事,于是把脸别开,开口与章絮说,“你先夫……不是,杜兄弟和我同住一年多,可从不像这小子一样没教养,出口就要怼人。娘子你肯定是感觉错了,他怎么能像杜兄弟。”
其他人没敢接话。公子哥低着头竖起耳朵偷听这边的动静,又在胸前悄悄给容吉翻译眼下发生的情况。
“也不是性格像……”章絮说不上来,实际上她自遇到这队人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了,只是一开始感觉不深,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就是一看见他们,听见他们嘴里说的话,我就要想起杜哥。”
这话也就是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才敢说,“白日在河边时。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了没有。我和容吉挑了个入水方便的位置,在边上浣衣。那个地方起初是没人的。我和姐姐跑得稍微远了些,想着没人看能用清水擦擦身子。可没洗多久,就听见远处有人来,他们在说借衣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