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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女人想到这里,伪装已久的平静忽然垮塌,好像是对那个人的思念忽然涌了上来,又或者是,缠住她的绳索太多了,她需要那个人回来引导她,带她走出迷途。所以她的眼眶忽然就红了,更加坚定了要把男人找回来的决心,于是转头与大哥说,“可以麻烦夫人今日就帮我去问问看么?家里没做完的活儿我都可以帮着做。”
  “哪有让客人帮着干活的,你在家等等,我和娘子说两声便是,别那么客气。”大哥将牛车驶进自家院子,忙着安顿货物与她的同时,去里屋找娘子。
  囫囵来囫囵去的小事情没必要一一细说,只听说大哥的娘子有位闺中密友就在城主府上,等傍晚下工了便能去偏门口着人问问。
  这可真是太好了,她将大哥嘴里的话认认真真琢磨了三遍,确认自己没听错后,忙从坐几上站起身,急切地问,“我能跟着一块儿去么?实在是太久没见我男人了……想得紧。”
  “不一定能见到。”夫人知道她心急,可夜里深,又带着两个孩子,不安全,便出言安慰她,“万一没着落,又让你希望落空,等确定他在,我再给你俩约个单独见面的时候。你这姑娘,刚来的时候瞧你闷闷的一句话不说,哪知道你心里这么紧张他。”
  在没被人识破之前,她是不肯承认的,尽管那几个若有若无地在她耳边提了许多次,真喜欢那小子就好好珍惜,不要总把人往外推,复仇和感情并不是相悖的,你只要贪心点就可以兼得。
  但被权势安排的贵女怎么能说出爱人的话来,她多少次夜半惊醒,看见男人把自己抱在怀里,想要卸下所有的防备,说那些只有小女孩儿才会说的话时,汹涌澎湃的爱意都会被无尽的长夜吞没。
  真羡慕,真羡慕这些人啊,想亲吻的时候可以不用关门关窗,好听的誓言只要张开嘴就能让另一个人听懂,想要约定的一生就真的可以是往后余生。
  “我总说他不爱听的话。”她也不知道这话是要与谁说的,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似的,站在院子里边落泪,边喃喃自语,“我不戴那些珠宝,是觉得它们太贵重了,与我的身份不相配。但他担心,我如果不在他这里得宠,会被外面的人看不起。所以拐弯抹角地把木箱的钥匙给我,让我自己去挑。其实我只要随便拿两样他就会开心,那些东西对他来说本就不痛不痒……但我就是不肯,还因此和他闹了好几回。”
  “换个别的男人早受不了,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忍到现在。”
  往日在家时,贵女们从来不需要自己表明爱意,可以尽情地耍娇惯脾气,毕竟男人们会因为家族的实力,低声下气地来求取她们的芳心。须卜猾勤就是这样的,那时父亲手握重兵,那个男人想要依附上他们,便伪装情深,处处相依。
  那时候她有家族当靠山,得到这样的对待合情合理,她也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想说就说,想骂就骂。可眼下她有什么,值得梁彦好百般退让。
  她越想越难受,最后像个孩子似的蹲在地上痛哭了起来,好像梁彦好一去不返是因为她的脾气太古怪了似的,一时间悔恨不已,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多学两句汉话,非要当这个不闻不问的哑巴。止不住的眼泪打湿了她的袖口,让她忽然变回十几年前无忧无虑、尚且幼稚的少女。
  “妹妹,你别伤心,我们这就带你去,你且等着,我收拾收拾把门关上。”这夫妻俩一看她这样可怜,怎能不帮,家里烧饭的炉灶还没热起来,就领着她往府上走了。
  府上依旧热闹着,主人走正门,下人走偏门。梁彦好这会儿已经不从偏门进出,所以他们想找到那几个,就得一层一层往上传话,直到传进管事的人耳朵里。
  管事的是赵野,在后院里转来转去主持大局的时候,才想起来这段时间没怎么休息竟然忘记回家给容吉报平安了,马不停蹄往酒局上走了一趟,把梁彦好从席面上拽下来。
  管事的是赵野,听到消息才晕乎乎地想起自己忘记回家给容吉报平安了,连忙往酒局上走了一趟,把梁彦好从席面上拽下来。
  “下面的人过来说,容吉来找你了,就在西北门外等着。”赵野有些过意不去,确实是疏忽了。
  偏偏梁彦好这会儿已经喝大了,脑子也晕乎,走路还带飘呢,想着从这里走到西北门,半路就得开始吐,黑着脸与他说,“……我他妈喝大了怎么见容吉,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近来总和我闹别扭。也不知道哪里惹她了,回回与我说生分的话。我喝完酒又他妈嘴贱,万一说错话了咋办,你帮我把人哄回来啊?不成不成,你去,你就和她交代咱们的近况,我等明日酒醒,再抽个空回去见她。”
  “这怎么成?人家指名道姓是来寻你的,我去是个怎么回事。再说我娘子那边要歇息了,还得等我回去换她。”赵野才不肯掺和他俩的感情问题,最后下了一剂猛料,“来
  人说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谁知道是不是在家受了什么委屈。这么好的英雄救美的机会,你让我去,你脑子犯病是吧。”
  “哭了?”公子哥眨了下眼,撇下他二话没说就往西北门去了。
  第154章
  哭了。好像一直在哭。梁遂和梁从也不知道今日娘亲为何难受至此,一左一右地站在她腿边,跟着她在冷风中等。
  金城也是有宵禁的,还剩一炷香。按理来说,这会儿她就得往回走了,不然不能在宵禁前到家。等到门户一关,无处可去,她就会被夜里执勤的侍从抓起来,往牢狱里关一夜。这也是此前她不轻易出门的原因,金城她不熟悉,没人领着又不会说汉话,一旦走失,也许再也回不来。
  可今日任凭看门的怎么劝,她都学着梁彦好的模样,不闻不问,诚心实意地等他。
  “你这丫头,我都和你说了,咱们府上过了酉时便不让外人出入了,非要我赶你是不是。”守门的拿她没办法,是干脆把门都关了一半,摆着手要她沿着道往回。哪知道就那么一条缝隙,她也要堵着。
  “伯伯,我娘亲听不懂你说的话。”梁遂拉着呼衍容吉的衣角,奶乎乎地解释,“等会儿阿爹来了,让我阿爹和你解释,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就是想阿爹了。”
  小孩子的话语倒让看门的有些过意不去了,没办法又得把门拉开,伸手指了指墙根,跟小的说,“让你娘到里面来等,总站着门口掉眼泪给别人看见了不好,再说,外面的风也大。”
  梁遂弯腰答了谢,拉起女人的手迈过门槛往里走。又学小草的模样,抱着手臂靠着墙往地下一蹲,告诉她眼下得做什么。容吉原本在伤神,见孩子的可爱举动,破涕为笑,也蹲下身,听他们兄弟俩叽叽喳喳地说话。
  三个人靠着墙根等,等了好久,等到外面的梆子声都走了好远,快听不见了,才终于把梁彦好等来。
  他不但没能醒酒,见冷风一吹,酒劲更浓,晕得更难受了,走两步刚拐过弯就一个脑袋扎在了墙上,疼得那是一个呲牙咧嘴没面子。
  “tэpэhэг。”(那傻子。)呼衍容吉见到他眼睛就长在他身上了,眼睛又红又殷切,回身与门人比划,他就是我男人,让我进府吧。
  门人却以为她指错了,摆摆手答,“他娘子我们都认识,肯定不是他,你们再等等。”
  她居然能猜到对方说了什么,明明一个字都看不懂。‘不是。’女人认真地摇头,坚持,‘就是他,他就是我男人,不会错的。’
  “你这丫头,可不能看见一个男人就乱咬,他们夫妻俩感情很好的,孩子刚生没几日……”门人还没说完,梁彦好便扶着墙过来领人。
  他先是抬头看了女人一眼,确认自己没认错,再把视线收回去,一句话也没说,扭头往门人手里塞了一串五铢钱。
  “梁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门人接过钱,有些不知所措,“这样传出去不太好听吧。”
  “家里情况特殊,还请您当什么都没看见,她——我等天亮后就送回去,肯定不给您添麻烦。”梁彦好忍着酒气答话,还算有礼貌,“她先于我娘子就跟我了的,可能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过来找我。”
  “原来是这样啊,你们早说。”对方将钱收进怀里,扭头一看,得,来人是个哑巴,连忙改口,“我瞧这姑娘一句话都不会说……是误会就好,你们赶快沿着小路回去吧,少给几个人看见,到时候来得麻烦也少些。他们有些讲话难听。”
  “多谢提醒,麻烦您了,早些回去歇息吧。”他把人打发了,这才转过来牵她的手,“等了很久么?手怎么这么凉。”下意识问。
  说完没等到她的回答,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抬手打了自己一嘴巴,改成手语,‘在门外等了很久么?手很凉。’
  她想说话,她的嘴唇动了动,但她又忍了忍,低下头,默默地把想说的情话转变成他能看懂的手势语言,‘就今日一日,能不能别装看不懂我的意思,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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