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但也没多大关系,今夜正开场,热水尚温,气氛且浓,身子仍软,情致恰到好处。两人一对上眼,烈火便要再度燃烧。这回,她是他的妻。
女人伸出手牵他,像条没有骨头的鱼,把他往堕落与疲乏的彼岸牵引。
没一会儿,两条鱼便合成了一条,有骨刺深深地扎进她的皮肉里。
他不满足于简单的相碰相依,总要带着她往过往二十余载、乃至于女人知道太多了会变成令人唾弃的荡。妇的方向去。极为大胆,又出格,又要命。
还好她已经装聋作哑有段时间了,她已经习惯在经历这种舍生忘死都换不来的痴迷中保持缄默,还好这样秘密的情爱只有她一人知晓。
或者说,她最后一个知晓。
“须卜滑勤会比我更厉害么?”梁彦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像她一样憎恨起那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我们肯定有一天会把他斩于刀下。”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理想就变成了他的理想。
而女人舒。爽地答不上话了,在他的怀里化成一滩水。
第132章
可惜没有之前那般富裕了,章絮也不再给他们收拾衣物,烧水换水,很多小事都要他们自己来干。
以前他是不乐意干的,脾气上来了,能因为没人给他穿衣裳在浴桶里坐大半宿,赌气。酒兴言知道这事儿,出发前还特意与关逸说了,说这小子金贵又娇惯,给大人宠坏了。关逸来的时候都做好了给他当仆人的打算,甚至都提出来给他请个专门干活的侍女跟在身边。
谁知道他如今做起来,也像个寻常人了。
两人擦干身子从浴桶里出来,借着月光望见一地水花。
肯定是方才戏水时倾洒出来的,容吉怕给旁的人发现,抿紧嘴唇,扶着浴桶边缘踮起脚想用鞋尖抚
平。
他看了有些心动,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得紧,伸手抱紧她,在她湿漉的耳后亲吻。他从不吝啬自己的喜爱,尽管这不是好男人的品行,但在沟通不畅的境况里,牵手、亲吻、上。床就是他眼里最合适的言语。
桌上放了盏豆形灯,梁彦好走过去慢悠悠地把它点燃,又转身,将其举起,走来,颇有兴致地打量起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她的样貌独特出众,她的长发自然卷曲,她的身躯因早春的寒凉而微微蜷起,她的每一寸肌肤都被他轻抚过……真不想结束这样美好的夜晚。
‘回去吧,这里我来收拾。’男人比划完,又将手边的干净衣裳给她递去。
才做了没几次,两人都不尽兴。可屋中多了人,由不得他们胡来。只是一旦回了屋,这情事也就告一段落了。她确实不舍,用指甲扣着浴桶边缘不平整的木板缝隙,缱绻地望着他。
‘……下回再给你。’这次是他把脸别开,不敢直视她的殷切,‘那两个今日才来,我带回来的,总不能把他们丢在一边。’梁彦好用手语表达这些时,呼衍容吉都能畅想出他有些无奈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做时淡薄的口吻。
说起孩子。
她抬起手问,‘为什么要把他们留下来?你可以有你自己的孩子。’
他也不是有隐疾,哪怕娶了自己,没能生下来孩子,也还可以招别的女人来生。才二十二岁,何必自断后路。
梁彦好浅笑,‘我如今已是平民,大汉平民只能一夫一妻,我有了你,就不能再有别人,否则被人知道,我会被抓去大牢的。’
具体是不是如此,女人不清楚,但他都这样说了,她只能这样相信。
‘之前没和你说。’呼衍容吉藏了好久的心事,‘我离开匈奴的时候,是逃出来的,没有正式和离,名义上还是他的妻子。怕你父亲母亲不高兴……’
婚姻束缚了女人太多的事物,她总觉得以自己这样破败的身子与他成婚,有辱梁家门风。
男人还是淡淡的笑容,无所谓道,‘我家的名声早给我这个儿子败坏得差不多了,哪里轮得上你。他们要骂,等我死了去找他们时,一句也不会少我的。但你正好也听不懂汉话。’梁彦好比划到一半,觉得这句话还挺好笑的,真笑出了声,‘反正你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就当他们在夸我嘛,夸我给他们找了一个特别好看的儿媳。’
话题走偏了,容吉勾了唇,觉得他说话怪没心没肺的,低声用胡语骂了他句,又把话题引回来,‘你也可以把他们送走的,为什么要留下来?’
他不是那种谁都帮一把的滥好人。
梁彦好收了眼眸,好像语气也会变得更凉薄,‘你离开家那么久,估计你那两个儿子也都不记得你了……怕你伤心。我们汉人没那么多白眼狼,你喂他们吃两口饭,他们就真的会喊你娘。’
‘我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的。我也不是帝王侯爵,传下去遭人惦记的血脉却没留够权力与财富,不如断在这里……主要还是为了你……章娘子下个月就要生,怕你成日见她的孩子心里会不舒服。’
‘仅此而已。’
‘当然你要是不喜欢,我过两日再把他们送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好把他们赶走,呼衍容吉担心他没后才东想西想的,眼下看着他一个劲儿摇头。
‘不叫我娘也没关系的。’她一个异族的女人,带着他们上街给人听见也奇怪,‘大姐姐或者姨。’
梁彦好不答应,他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说,‘他们只要开口喊我爹,就得张嘴叫你娘。其他人认不认那是其他人的事情,他们狗眼看人低。可日后要你带大的孩子也学他们那样没心没肺,我第一个不答应。’
‘你这样对我,我舍不得去送死。’女人与他开玩笑,‘你在扰乱我的心神。’又无端地指责他。
这话无疑是对他的嘉奖。
‘那就陪我一起苟活嘛,躲在没人知道的角落里。’
呼衍容吉轻笑着摇头,穿好衣裳推开他往屋外去。夜里起风,将她的裙袂吹起,露出脚踝上狰狞的疤痕。
女人姗姗来迟,以为孩子们都睡下了,哪知道屋轴方响,两个脑袋四只眼睛往她这边转来。
“娘。”声音细小的,又果敢。
“哎。”她笑,开口回应。
就这样,他们四个来历各不相同的人组成了一个小家,正如同一开始的六个陌生男女组成了一个大家那样,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
——
这马上就要临盆,赵野怎么可能不紧张,他往饭堂里去找章絮的时候越想越面红,好好地怎么认错了孩子,于是哎叹了几声,又拍了拍脸才提着小食找她去。
章絮累得难受,回屋都坐不得,斜卧在坐席前,半闭着眼等他,看起来昏昏欲睡。
他轻手轻脚地进屋,把门带上,连灯也不敢弄得太亮,伸出几根手指将笼门收得紧。
娘子就在这里呢,孩子也在这里。赵野原本还因为自己做错事说错话面红耳赤的,这会儿看见她,心定了。怕她脚凉,把外衣一摘就去给她包脚。
“……嗯?”章絮突然惊醒,醒来看见他,问,“吃了么?”
“没吃,想着回来陪你一起。”男人席地而坐,盘起腿,将用铁鋞里尚且温热的端出来,摆在她面前的桌案上,“一块儿吃点。”
“好。”她没力气再做饭了,熬粥熬得手臂都酸疼,但她心里又高兴,勉强从地上撑起身子坐起来,把钱袋拿出来给他看,高兴道,“今日赚了三百。”
赵野不与她往一头去,回来时自然也不从市集上过,拨开灯罩的挡口,借着火光瞥见鼓囊囊的钱袋,问,“这得多少碗?至少一百五十吧。”
一百五十,怎么也要熬七八锅,都不用仔细算,肯定是从去那儿坐下来开始,就没停歇。
“没,没那么辛苦。”女人靠在他身上吃了几口肉羹,笑着答,“今日还卖了一斤米,光那米就赚了一百五呢。是位姐姐,她说她家孩子吃了粥还嘴馋,要她天天在家做。”
好辛苦,听起来都累。
赵野又给她喂了几口,想想还是把方才发生的糗事与她说,“我回来看见小梁那两儿子了。还以为你这么快就生下来,没赶上,又惊又喜的,谁知道头脑一热,非得让他们喊我爹。”
章絮头脑昏沉,起初还没听明白,结果扭头看见他越来越红的脸,才反应过来,轻笑了两声,安慰道,“你没见过,一下子认错也正常。”
男人还是吃味,和告状似的与她说,“明明是我先有崽子的,被他抢了去。”
“幼稚不幼稚啊你。”女人没想到他居然在意这种小事,“第一个当爹能怎么样?耀武扬威么。”
是,也不是。
他摇头,又点头。
“说不上来
……我也是
第一回当爹,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心里装了特别重的东西,两只眼睛看见你们就走不动道了。“赵野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是那不懂事的臭小子比我先当爹……他连儿子都当不好,还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