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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当爹也比,你们几个男人真是长不大了。”章絮觉得他们太好笑。
  “……”赵野被骂了,无可厚非,但他就是觉得那小子不像。等他把买来的汤饭都与娘子吃下了,这才掏出今日所赚,放进她的手心。
  “明日还去?”
  “明日还去,好多人今日没吃上,说了要我明日一定去。”她明明困得睁不开眼,却还是决定起大早去备水备料,“你呢?还是去码头。”
  “不去了,我和关逸打算去找那韩遂。”赵野收拾好铁鋞,口吻有些抱歉,“还得麻烦娘子给我们在手臂上刺个青。”
  “刺青?”男人的事情总是动刀动剑伤皮伤肉的,章絮记得他身上已经有不少的疤痕,怎么还要往身上弄这些。
  “嗯,就给我们画个印,上面写‘茂陵守冢’四个字。”赵野不会写这几个字,但他知道娘子一定会。
  女人对此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好好的为什么要刺这个,疑惑道,“新刺上去的图案一看便知,就算他们知道来历的也不能信以为真,夫君不担心被人识破么?”
  赵野怎么不知道这个法子看起来愚蠢,但他这些时日探过口风了,他们只要一个挑起争端的借口。只要有借口就成,看起来拙劣点也无妨。
  “没人会盯着它看,除非姓韩的把我们直接抓去……等我们真的被捉去了,关逸就有机会动手。”他定了主意,“关逸动完手,我们就走。”
  她听得心惊肉跳,又不敢多问,左思右想只化作一句叮嘱,“小心谨慎。”
  第133章
  章絮仿佛能从夫君的三言两语中听见刀剑划破血肉的声音。只是这回她会说什么呢。
  “你当心”、“你要记得家里还有人在等你”还是“我们娘俩等你回来”?
  都不是。她忍着困意,跟着赵野一同回了屋,将存在放柜子中的铁针与墨汁取出,对着火光在他崎岖不平的手臂上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皮肉,一针一针往里刺。眉头也不皱一下,冒出血了就用巾帕一点点擦干。
  大抵是只剩最后两针的时候,她太阳穴都累疼了,才开口与他说,“去的时候就不要想着我们了。”
  如此,斩断他不该有的依恋。
  ——
  赵野天还没亮就走了。他要真的不想被人知道,没人能摸清他的踪迹。除非她彻夜不眠,睁眼守着他。但她没做这么不识趣的事情,醒来的时候,边上就空了,再恍惚记起他睡前说的,事情没完成之前不会再回来。
  关逸则离开得更早,十日前就不知去向了。
  这些男人算得清楚,知道梁彦好也是个不那么懂事的,所以具体计划没与他说,只在临行前与酒兴言透了底,到了什么时候还没回来,就别犹豫,领着女人小孩儿继续往前走。
  仅此而已,没有话本里说的惊心动魄与大张旗鼓,轻悄的,章絮以为自己只是往水里扔了块不起眼的小石子。
  卖粥。
  没什么好想的,她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卖粥,越快越好,越多越好,如此能叫他们的脚步更轻些。
  梁彦好对她的手艺信心十足,总是与她说,我原本在洛阳,已经将这天底下好吃的东西都吃遍了,心想除了几间挑不出错的,世间再不能有要他心满意足,哪知道能遇上你,喜欢上你做的吃食。他们不可能不喜欢,除非他们的舌头都是白长的。
  “白不白长我不清楚,只要不把我的铺子围得水泄不通就行。”她在后厨准备白日煮粥要用的猪肉与各种佐料,把它们切成碎末再用陶罐装好放上推车,抬头见公子哥没良心,把娃娃丢给容吉去带,便递给他一把刀,教他,“你日后是跟着姐姐去的,有空就跟着我学下厨吧,别把自己饿死。”
  他会切什么菜,刀都拿不稳,扶着章絮交来的一块儿砧板,一板一眼地学如何把香葱敲碎。
  才上手,手中的葱花要么切不断,要么一用力把刀插进木板中,又拔不出来,切出来的葱末段有长有短,有粗有细,他手脚又慢。等章絮把姜丝、葱白、芫荽都准备好了,他放处理完四分之一的葱花。
  “……很难。”他握刀握得手腕酸,见女人把剩下没切完的拿过去,有些无奈。
  “再难也要学,彦好,你总不能什么都不会。说不定等你到草原上去,就给狼吃进肚子里。”
  这回上集市卖粥的人更多了,三个大人两个小孩儿。梁遂与梁从走得慢,被公子哥抱上了推车,坐在车头看人来人往的街头,两个小脑袋晃悠得灵活。梁彦好推车,两位女人搀扶着走在最末。
  果然,今日再上集市,原先空旷的摊位就给七八位食客堵满了,有些人面生,有些人面熟,他们一看见章絮,争先恐后地往铺面上扔铜板,又亲切地补上买粥数碗与我先来的言语。
  她被热切裹挟,心绪一下从赵野身上拽回来,匆忙地对付起今日的忙碌。
  架炉架锅,摆碗摆料,最后再把新写的招牌挂出去。
  “老板娘,你这规矩怎么比昨日还多?”为首的客人看她今日挂出去的招牌连单次购买的量都限了,改为每人每回只许买两碗,两碗也忒少了,根本不够带回去让全家人吃。
  她没法,有些抱歉地指了指左边的集市入口,答,“人太多容易给路堵上,我身子笨重,手脚慢,忙不过来。若您带着鋞来装,我可以给你一口气打满。”
  “哎,等我回家走一趟,你这粥就卖完了。”那客人回首看了眼后方越来越长的队伍,没忍住叹了口气,与她说,“两碗就两碗吧,喝完再添。”
  味道还是昨日的味道,她方才在家熬了两锅才来的,这会儿在炉子上温一会儿就能给客人们打过去。
  只是卖粥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那是索然无味的寻常生活,赚得多了,院子里不过上百斤米,赚得少了,能上集市的日子不过十几。
  倒是这段时日来摊子找他们的几位客人值得说一说。
  第一位自然是帮他们把摊子拿下来的狄旌,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鲜少过来,再出现时,瞧她的眼里忽然装了莫名的愧疚。
  她猜到他在意的也许与夫君有关,但他不主动说,她也不会问,见到来人,只让公子哥给他端一张坐几来,到铺子后面一同坐。
  “身子还好么?”没话找话说。
  “一般,他走后,夜里只能一个人睡,没人帮我翻身,时常被孩子压得喘不过气。”索性对方也不是需要假意寒暄的人,章絮一累,笑不动了,就会与他吐苦水。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想让我做什么。”狄旌的埋怨突如其来。
  女人闻言,摇了摇头答,“他都不和你说的事情,会与我说么?”说完递给他一碗粥,让他暖暖身子。
  “也是。”男人低头抿了一口热粥,看着她问,“前几日与他分别时,他忽然与我说,日后再见就当互不相识。”
  她抱着碗热茶,依旧迟钝着,“他是这么同你说的?”
  其实也不需要对方回答。
  “要我说,他也许会做让你两难的事情。”女人猜测,“怕你站错边。”
  他不喜欢欠着别人,但那家伙狡猾,偏偏让他欠着。狄旌越想越不是滋味,好像被人摆了一道,又好像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这么说,我更加笃定他要去做不可宽恕的事情了。”狄旌喝得慢,不知道为什么喝得这样慢,又不是品酒。
  她不笑,也不接话,只抬头有些茫然地着来往的人流,试图从中找寻熟悉之人的身影。
  第二位来的是个家世非凡的家仆,家中夫人听人说集市上开了家口味出众的铺子,遣他来买。
  章絮打完粥抬头看见他挂在腰间的坠子,又问了问小梁,确认那是价值不菲的宝石,从极其遥远的地方运来。心里有了推测,想他来自金城最为富贵的几户人家。
  原以为他不会常来,毕竟街面上的生意太小,配不上他们的尊贵身份,哪知道后面日日都要来。
  还不光是来,偶尔还会带给她一些府里面新采买来的小食,给她尝尝看。
  “今日夫人让鄙人带给娘子几颗西域刚送来的瓜果。”章絮不认得,身后的梁彦好与呼衍容吉倒是一眼看出了。
  “那是蒲陶。”梁彦好从前就爱吃,没想今日还能在金城街头一遇,“章娘子,在洛阳,这么一串能抵万钱。”
  呼衍容吉则介绍道,‘西域那儿到处都是,一串一串挂在藤蔓上,人们在棚子底下一站,抬手就能取下四五串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两人破天荒
  在这件事上拌起嘴。前者要她上点心,对方非富即贵;后者觉得大家伙儿只沿街做笔买卖,几钱的事情不必太往心里去。
  章絮看他们手舞足蹈的,自顾自地拿了主意,“今日既然带来了,我也不扫夫人的兴,收下。拿回去给家里人吃吃。只是您日日来,不能只为我两碗粥吧?”
  那家仆也不藏着掖着了,问,“我问过管事的,说你这铺面租约还有两日就到期,不知道娘子日后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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