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章絮摸到那柔软的红肉,甚至亲眼看到那块红肉,惊讶得说不上话。她认识的姊妹里没人患过这样的病症。不,也许患过,但她从前不在意这些,也没问过。
但她不敢露出不合时宜的神情,强自镇定,撩起她的外裙,半蹲下身帮她,先用指头把肉团捏住,再一把肉团点点往里推。
这事儿不简单,经常是好容易塞进去一头,另一头又掉出来了。等章絮尝试了好几回,终于给她收拾好了,才松口气起身。谁知道女主人稍微动了动,一步还没迈出去,胞宫就又掉了出来,叫人沮丧。
对方看起来快绝望了,面子跌进尘土里,都不敢问她有没有救,生怕她觉得麻烦一口气回绝了。
“我行医治病没多久,自然有我没见过的病症。但我师父就在附近,你等我给你做个腹诊、舌诊和面诊,将你的情况如实与我师父说明,看他老人家怎么说,若是有法子,明日稍晚些,我就让人把配好的方子送过来。”章絮不敢一口气答应,却也不把人希望磨灭掉,建议道,“一直让它掉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儿,不然我再给你塞一回,你去找个布条来。等我塞好你就把裆部缠上。至少能叫你像常人一般参与生活,不给人看低了去。”
“剩下的只管交给我。”
第107章
这话给人极大的安全感。
女主人看着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家里不剩多少东西了,这几月下来已是家徒四壁,全凭一口气撑着,没有能拿出来给她当做报酬的。就算有夫君多半也不让。她眼睛湿润,将章絮从上至下看了一遍,主动问,“不知道能做什么报答您,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章絮正弯腰趴在旁边的桌上,一字一句把她症状写下来,好转述与酒兴言看。她甚至还在想,要不要现在就开始学脉诊,好帮助自己把病患的状况判断得更为准确些。
“学艺不精,没这个脸面开口要东西。”女人边想边说,“如果你真要报答我……村北程弋程昭两兄妹,你认识么?如果认识的话,逢年过节帮着照顾下,就当念我这个人情了。”
女主人闻言,实在惊讶,章絮分明从外村来,怎么会认识他俩,忍不住问,“自然认识,可是……难不成他们逃出去通风报信了,不然你们怎么知道他们,他们从不往前面来?”
章絮记起丽娘的话,模棱两可地答,“不是,我与师父上山采药时正好碰上哥哥,他给我们指路至此。后面你要吃的药也得麻烦他去找来,与其报答一个看完病就走的我们,不如帮帮以后都要一起生活的他们。省得大难再次来临时,仍像今次一样,满村鸟儿各自飞。”
她说完就出门了,去前头,给其他人看诊。
旁人很少有像她这么大胆的,明明没学多久的医术,却能硬着头皮接收前来看病的所有人。这实在是吃力不讨好,做错一点都要挨骂的事情,她却咬着牙坚持下去。
赵野跟着她,最多当个护卫,得看着,担心她赶路时走路不稳摔了。若是在田地里给人堵上没桌子,便蹲下来用背给她垫麻纸。万一她忙起来忘记吃饭,就花钱请村民给她做些面汤、端着碗跟在后面,趁她说话说累的功夫一口口往她嘴里喂。一旦见她累得实在走不动了,开始扶着树喘气,就果断把她抱起来,送回程弋那里去。
这时他们几个已经很熟悉了。赵野不进屋,怕吓到程昭,章絮则留下来与兄妹俩一块儿住。他们三个人挤一张床,错开来睡。头对着脚脚对着头。
听说她今日做了这么大一件事,程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想骂她骂不出口,想夸她又张不开嘴,恨不得把她关外面让她好好清醒清醒自己都做了什么。
可见她忽然有了压力,又开始孕期干呕起来,只能站在边上干叹气。
这事累人得很。
要把他们口述的记下来,要把眼睛看见的记下来,还要把摸到的状况记下来。这一干就是大半宿,事无巨细,全都得写下来。
“……程弋,昨日和你说的寿脾煎给那家送去了么?我忙得昏了头,不记得问你这件事。”章絮伏在桌案上,累得直不起腰,翻看这几日整理的医案时,忽然想起胞宫脱出的那位妇人,忙不及地半偏过头问他。
彼时程弋已经莫名其妙地给她当了药童,坐在地上用新买来的小秤给她分新写的方子,边分边说,“送了送了,天一亮就去了,先送完才去采新的药。”说完听见她又开始气喘,把手里东西一放,赶紧起身把桌边放凉了的人参水往她面前一推,威胁道,“你再不喝完,明日我就不干了,他们爱死不死的,与我们何干!”
程弋心冷,也许是从小看惯了冷
眼,所以与赵野一样,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出手帮忙的,觉得无偿的帮忙只会无缘故地欠他们一身的债。
“方才干呕得厉害,我怕喝下去就要吐出来,白瞎了你辛苦找来的人参……”女人没办法给他们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尽心尽力地帮。
很多事情他们男人听不懂也说不明白。
“你别生气。我喝,我这就当着你的面喝完。”章絮暂时放下笔,把陶碗端起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咽,直到药液彻底暖了,才咽下去。
就算她喝完,程弋也不让她继续写了。少年趁她不注意,把她桌案上的东西一收,打包起来塞进了橱柜里,要求道,“赶紧给我休息!不睡的话明日我把你和昭昭一块儿锁屋里。”
她见了,脑子都是懵的,光着脚就从床上追下来,走到橱柜边与他解释,“只差三行就写完了。”
少年脾性也大,用背压着橱柜答,“差一个字也不让你继续写,这是我家,你得听我的。”
“你别这么霸道……”
“你别这么拼命。”
“我没有拼命……”
“我也没霸道。”少年仰着头,当仁不让,“你男人心疼你,他可不心疼我。你随便写两个字我就要在山里跑半个时辰。是,我看出来了你想救他们,我也没不让你救。我就是要你立刻把灯灭了,上床睡觉,不许影响我们休息。我很累。我已经很累了。你做什么决定前先瞧瞧我眼睛里的血丝成不成,把我累死了你有什么好处……”
章絮听了哑口无言,她看了看脚边程了半晚上分出来的药材,想想,走回床榻边上,把成亲时从野兽那里得来的几件“嫁妆”全拿了出来,放在桌面上,抱歉道,“这些给你。”
程弋一看,她居然放了半桌的名贵药材,什么熊掌、虎膝的,卖一个能盖两间房了,接着骂,“你发什么疯,这种东西居然还敢拿出来,不怕给他们看见,杀了你抢去。”
可她看起来不是很在乎,笑得有些苍白,兴许是太累了,“那时候我同酒大夫说,我们从来都不是能坐在岸边隔岸观火的垂钓人,是渭水里身不由己的鱼。谁知道他没听进去,都给我记上了……”
女人笑得苦涩,笑得艰难,“不是亲眼见过,你们永远也体会不了我的感受。只可惜我是女儿身……程弋,我若不是女儿身,我便不会坐在这里夜读医术,而是带上一把剑,把那些腌臜的男人全杀了。”
“这些本就是收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的,你只管拿去。程弋,我不是来利用你的善心的,我是来寻求你的帮助,这么大的事情,我一个人做不完。”
光听这些话都能看出来她的压力有多大,不然怎么能紧张得几日合不了眼,生怕记错了症状开错了方子要背责,把他们一块儿拖下水。
“……那也要睡觉。”他倔强,他不想被她收买,上前把那些东西打翻在地,而后果断吹灭了烛光,拉着她上床歇息。
“若是被我知道你半夜偷爬起来,明日我就把你手脚捆了……”少年咬着牙威胁她。
她头一回见到和赵野一样固执的男人,真是油盐不进,孜孜不倦地劝说,“你知不知道那些东西很值钱,你若是不知道价格,我可以告诉你。”
“……”程弋对这女人也真是没办法了,原本都躺下了,突然坐起来,气不过翻到她这头来,半压在她身上说,“就允许你对那些人好,不准我对你好?章絮,你对人未免太霸道了……”
“什么?”她被少年的举动吓到了,连忙护住肚子,无辜地看着他。
“你踏马……”脏话都给他气出来了,“你踏马听不听得懂人话,我说我心疼你,你是听不懂一点儿么?要不是我打不过你男人……”
程弋话说一半,顿住了,想说不能说,想说不敢说,只好伸手蒙住她的眼睛,猝不及防地在她嘴边吻了下,轻得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还不等章絮反应过来,他知道自己理亏,越界了,轻叹了口气后,连忙松开手,快速地下床穿好衣服,推开房门往外面去了。
“……程弋?”女人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微微仰头往门的方向看去,又抬手摸了摸唇角,以为自己做了噩梦,“你回来吧,我听你话,这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