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畜生!真是畜生。”酒兴言见状,急得在原地直跺脚,匆忙把赵野留下的响箭放了后,对着他离去的方向骂道,“**二两肉真是要了你们的命了。”
——
呼衍容吉彻夜未眠,这会儿也累也饿也晕。他跑得又快,时常让那些横出来的树枝划到她的身体。
原本她就没想过逃,也许是当了太久的鱼肉,遇到这种情况就会被吓住,吓得忘记跑忘记喊。还是酒兴言的到来提醒她,鱼肉也是可以反抗的。
“……梁彦好。”她倒挂在那人肩上,小声地呼唤心爱之人的名姓,喊完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若说方才不敢反抗,是还顾虑着此举会惹祸上身,要给他们添更多麻烦。现在则是完全的不管不顾了。
她得活下来,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
呼衍容吉抹了一把眼泪,松开手环抱住了他腰,防止自己滑落。接着将匕首拔出来,对准男人正在奔跑着不断发力的左脚,伸出手用力一割,把他左脚脚跟处因发力而突出的脚筋割断。
“操!”他还没感觉到疼痛,左脚就动不了了,带着她应声倒地,正好给她当了肉垫,缓冲给胸骨的冲击。
但是既要松开被子伤人,少不了会被他看清面貌。男子趴在地上抓住了她的腿,不让她这么简单地跑掉,结果一抬头,望见她带有浓烈异族特色的面貌。
高鼻梁、深眼窝、长卷发、浓黑笔直的剑眉、浅色的瞳仁。
“匈奴人?”男子走不动也不会让她跑了的,抓住她的胳膊就是往身下压,要掰过她的脸再度看清她的面貌,“哈哈,他妈的居然是匈奴人,那老不死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保一个外族人。”
“别说老子今天上了你,就是干完把你杀了,也没人敢说一句不是。”
她的脸被男人的大掌死死捏住动弹不得,原本挂在他肩上
的双腿正好给他压住了,也抽不出来,这会儿除了杀了他,她想不出更好的能自保的办法。
但这男人被割了脚筋以后反应过来,她身上也许还有更多的利器。于是先腾出一只手,把她双手腕给捏死了,再在她身上摸索,找其他的利器。
果不其然,男人在她身上先后摸出十几样不同的短刀、短箭。每摸出一样,他就更加肯定自己的行为是能用来报家国雪恨的好举动。
“他妈的,运气真好啊,废了条腿换一件大功劳,今晚不得给我摆酒开宴。”他为到手的荣誉兴奋不已,这一想法更加催生他的兽。欲,“还不知道匈奴女人是个什么滋味,兄弟我今天真是赚大发了。”
她静静地躺在地上没说话,也没抵抗。因为方才一片混乱中,她偷藏了一枚刀片在自己的嘴里,只要他敢凑过来亲自己,她就能把对方的舌头割下来。
没有感情的、强迫兴致的情事不亚于两只野兽的搏斗。
要么公的把母的咬死,要么无情的反过来。
这男人怕她不从,从刚才的那堆暗器里捡了个锋利的抵在她的脖子上,威胁的意思呼之欲出,这回不用听懂她也看明白了这男人想做什么。
正是焦灼之时,他的手已经沿着裙摆往里探了,忽然听闻一声箭响,从他身后的林子里射出一支快速飞行的弩箭,从他的心口穿进穿出,稳稳钉在他面前的那棵大树上。
这人没来得及说上任何一句话就死了,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倒在她身旁,鲜血流了一地。
及时赶来的是赵野,他累得气喘吁吁,当下就弯下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生怕耽误了事儿,有负梁彦好的嘱托。
(以下对话为胡语。)
“……我赶上了么?”他不确定不该发生的有没有发生,但从远处粗略看来,她确实衣衫不整。
呼衍容吉没想过他能赶得回来,都做好了和此人缠斗致死的打算了,“嗯,赶上了,我没事,就是不小心磕碰了几下,屁股椎撞着疼。”
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让他松了好大一口气。
赵野快步上前,把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翻开,又伸手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老酒吓坏了,生怕你出事。”
这个由一群陌生人构建起来的小家里已经有了辈分与角色的差异。酒兴言给他们当长辈,她给这些男人当姊妹。
“出不了事,我能拉着他一块儿死。”以前的呼衍容吉不在这种事情纠结,跟谁睡没差,能利用上的都不坏,但如今跟着梁彦好学坏了,变得格外挑剔,“宁死不屈,你听过这句话么?是你们大汉的一句谚语。”
“没听过,别给我整这些听不懂的。”赵野一听见这种话就要皱眉,“只有我娘子说的我才爱听。”
哈哈。
本来送别梁彦好的难过在这一刻冰消瓦解,她越过赵野的肩头,看向那个死在密林里的男人,担心地问,“杀了他会很麻烦么?”
“麻烦个屁。”赵野真没想到小梁前脚走,后脚这些人就敢扑上来,真是疯了,一群狂徒,“你等着,今天不把这些人干趴下,老子不姓赵。”
第99章
若是撇开梁彦好不看的话,赵野也不失为一个好男人,这么远的山路日日来回跑,是个人都受不了。
“怎么找来的?”呼衍容吉靠在他的怀里,想缓解焦灼的氛围,于是随口问了两句,希望能替他消消火气,“也是靠鼻子闻来的么?有时候我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人,怎么生得同獒犬一般。”
“嗯,这也怪我,对你的气味不是很熟,来的时候稍微花了些功夫。”赵野与她不是朝夕相处的,也不常近身,要趴在地上仔细良久,才能从那堆乱七八糟来自男人身上的臭味里找出属于她的那缕青烟。
“哈哈,我们那里的女人可不会和狗成亲。”女人开他玩笑,又赞赏似的感慨,“你厉害的,到哪里都死不了。”
这话来的莫名其妙,赵野低头看了她一眼,撇撇嘴,回,“你说的都是什么,我活着又不是为了不死。”
两人快步下了山,沿着来时的路,又去把遗落在山间的棉被拾起来,遮住她的脸。
那时大汉还未种上棉花,这被子一摸就知道是用西域那边送过来的长绒棉做的,暖和得很,比章絮盖的三床加一块儿还要厚实。
是梁彦好留给她的,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她摸着这床被子就会想起家。
“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每次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我已故的兄长。听絮儿说,你年纪不大,只比彦好大上两三岁……我兄长的鼻子也很灵……也许是他太狗了,不招人喜欢,所以那个女人才会杀了他,拿他的头颅保命。”这也是呼衍容吉没那么喜欢他又没办法讨厌他的原因,太纯粹的人就会像她的兄长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原本这辈子都不会背叛的人背叛了。
可他跟章絮完全不同,他对呼衍容吉的过往不感兴趣,听完只应,“她和你说的是‘赵野’的年龄,并不是我的。”他笑着答,“我是孤儿,母狼养大的,说我是狗,也没差。”
女人听了,懂又不懂的,彻底闭上了嘴。
——
回到进山的地方,他们隔着七八棵树就能一眼看清站在路中间破口大骂的酒兴言,真是难得一见的场面,破天荒,他不再似往常一般淡定,反像只陀螺,在原地不停地打转。
他们看到了他,他自然也看到了他们。
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感。老者脸上又是笑又是哭的。
上一回章絮被人掳走心里还没这么急,想着他们人多,这群人里肯定有能想把人救出来的,可这回该走的都走了,一个接着一个,先是章絮,再是梁彦好与关逸,赵野又不知归期,眼看着留在他身边的最后一个人也被人抢走了,他胸口忽然就难受得喘不上来,好像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似的。
“……下次要去哪里前能不能提前和我说一声。”酒兴言不知道自己是该责骂还是该安慰,握紧拳头在掌心狠砸了两下,上前朝他们这边走了两步。
光看那副模样就能猜到老者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她转回头去看赵野。赵野苦笑一下,不做转述。
“没有下回了,哪儿能天天折磨您老的心脏。今儿个就把他们全都收拾了。”男人皮笑肉不笑,这样回应。
话说得没错,可酒兴言心里不畅快,红了眼睛就往边上瞅了瞅,等心绪稍微稳定些才骂道,“你们这几个,嘴上说的好听,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离别不是长者能接受的事情。
上了年纪的心里大概都会这么想,可以是他先离开,不能是其他人。也许十天半个月不见对他们这些小情侣来说,不过是暂别,但于酒兴言,有时候就是再无相遇了。
“彦好那张嘴不能信,我说的你还不能信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赵野把呼衍容吉放下来,又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继续道,“我这就去收拾他们。”
“……你回来,你知道怎么收拾他们么?你就横。”酒兴言看他真打算一个人去找他们讨公道,“鲁莽”二字都在嗓子眼儿了,愣是把他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