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郑瑶却只不咸不淡的答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
  从府衙出来后,奚昭感慨万千。
  没想到郑瑶竟然是罪臣之后,难怪她看见朝宁司时是那样的态度,好像看见仇人一样。
  恐怕当年她家里被查时,还是朝宁司一手操办的。
  想到朝宁司,奚昭就想起了晏微。
  也是正巧,奚昭刚要去大理寺,就遇到了在路上巡街的晏微。
  奚昭和晏微见过几次面后,如今相处起来是越加熟悉了,说话时也随意了许多,晏微见她从府衙过来,问:“你又去查案了?”
  奚昭不好和晏微多说郑瑶的事,于是点了下头。
  晏微抱臂道:“你还真是勤勉。”
  每次她看见奚昭,不是在查案,就是在查案的路上。
  奚昭这会还正沉浸在对郑瑶身世的感慨之中,看见晏微,没忍住道:“论勤勉我还是不如晏副使,你整日在外奔波,才是让我佩服。”
  晏微摊手道:“朝宁司一向如此,我都习惯了。”
  说来,晏微出身晏府,身世高贵,本来也可以一辈子做她的晏府大小姐。可她偏偏要以女子之身出来做官,还自请去了最苦最累的朝宁司。
  据说朝宁司是太祖一手建立的,当年为太祖排除异己没少献力,也因此错杀了许多人,所以名声很差。
  以至于几乎所有人都对朝宁司避入蛇蝎,生怕和他们沾上关系,仿佛朝宁司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奚昭实在想不懂,晏微为什么要主动来这种地方。
  既然今日见到了,奚昭决定亲口问一问这个问题。
  奚昭:“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知道晏副使能否为我解答?”
  晏微疑惑:“你要问什么?直说就是。”
  奚昭:“你为什么要到朝宁司任职?”
  晏微闻言想了想:“我从小喜欢舞刀弄剑,做不来文官,再有,晏家和秦家交情颇深,如今娘娘当权,朝中也需要晏家助力,我去朝宁司,也是祖父的意思。”
  奚昭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听晏微提起了秦沭。
  到大理寺任职之后,奚昭对朝廷党争之事也听闻了不少,才知道秦沭虽高高在上,却也处处受制。
  如今朝堂上,太后和宰相势均力敌,两方相互制衡,谁也不肯退让。
  据说如今的宰相章渊曾辅佐过太祖,至今已是三朝老臣,他在朝中的势力庞大,又出身世家,朝中世家一派都以他马首是瞻。
  而秦沭能与宰相抗衡,主要靠的是背后秦国公的势力。秦国公手握兵权,驻守北方边境,可随时带兵回京,是宰相一派最忌惮的对象。
  如今的朝中支持太后的官员和支持宰相的官员已然分为两派,整日明争暗斗,相互制衡,而秦沭身为太后,更是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
  听晏微说晏家要帮太后,奚昭陷入沉思。
  晏微这时问:“你又为什么做官?”
  奚昭思索着晏微的话,如实说:“我参加科举是为了完成母亲遗愿。”
  晏微:“那现在你已然考中了状元,完成了你母亲的愿望,接下来呢?”
  奚昭沉吟,接下来……她没想过。
  但晏微问她时,她脑海里最初浮现的是秦沭。
  听晏微说要帮秦沭之后,奚昭原本一片迷蒙的前路似乎也亮起了一盏灯。
  她现在……也有点想帮秦沭。
  正在奚昭出神的时候,晏微忽然说:“对了,再过几天就是祖父的生辰宴了,到时候不要忘记过来,那天太后也会来。”
  奚昭从思绪中走出来,问:“太后也去?”
  原来秦沭也会去吗?
  晏微点头,“是啊,每次祖父过大寿,太后都会来晏府,今年应该也不例外。总之到时候记得来,我在晏府等你。”
  第21章 秦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自从奚昭得知秦沭也会去参加晏老太师的生辰宴后,就开始期盼起来。
  数着日子过了许久之后,终于等到了晏老太师的生辰宴的日子。
  这一天,晏府宾客络绎不绝,许多达官显贵从马车上下来贺寿,他们身后跟着的是一连串的下人,每人手里都拿着贺礼。
  来往路过的人看这阵仗都不由得羡慕,感叹不愧是晏老太师,这排面一般人家真是比不了。
  晏府之内,奚昭已经早早到了,把贺礼交给下人后,下人带着奚昭去见晏微。
  晏微正在吩咐管家照顾好客人,见奚昭来了,走上前说:“你终于来了,爷爷都念叨半天了,跟我来。”
  奚昭跟着晏微穿过晏府,前往后院的花园,可还没走几步,先被晏府巨大的庭院和错落有致的布局吸引住了。
  奚昭四处打量后问:“这庭院和楼阁布置的真是别致,不知出自谁的手笔?”
  晏微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整个晏府都是爷爷自己一手主持修建的。”
  奚昭闻言不禁赞叹:“老太师真是博学。”
  晏微笑笑,“爷爷只是喜爱摆弄这些而已,前面就是后院了,我带你去见他。”
  到了后院的花园,刚一走进去,奚昭就看见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石桌旁,外衫松松垮垮的披着,正在和一个中年男人对弈。
  老人落下一枚棋子,随后捏着胡子哈哈大笑,“看你小子这下怎么办?怎么样?还是老夫技高一筹吧!”
  对面中年男人拧着眉盯着棋盘看了半天,最后把手里的旗子扔回棋盒里,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道:“是我输了,老太师宝刀未老啊。”
  晏老太师捏着胡子洋洋得意道:“那是当然,可别小瞧老夫,老夫虽然人老了,脑袋还灵光着呢。”
  晏微这时带着奚昭走上前,朗声说:“爷爷,奚昭来了。”
  晏老太师回过头,看见晏微身后的奚昭,大喜道:“哎呦,新科状元来了!”
  对面的中年男人也闻声朝奚昭看去,惊讶问:“这位就是新科状元?我在涯州可没少听到今年新科状元的名号,想不到不仅是位女子,还这么年轻。”
  晏微回头向奚昭介绍:“这位就是我祖父,这位是平阳侯。”
  奚昭走上前,端正对两人行了一礼,恭敬道:“晚辈见过晏老太师,见过平阳侯。”
  晏老太师摆摆手,“不用多礼,快坐下。”
  说着让人搬来两张椅子。
  奚昭坐下后,晏老太师看着她欣慰道:“从前读书考功名的都是男子,真没想到,去年太后才刚允许女子参加科举,今年就出了你这位女状元,好啊!真好!我大燕后继有人!”
  奚昭笑了一下说:“老太师过奖了。”
  客套了几句,晏老太师又问:“既然是新科状元,肯定才学不浅,我这有一个对子,你来帮我对一对,如何?”*
  奚昭谦虚道:“晏老太师请说,晚辈尽力而为。”
  于是,晏老太师便撵着胡子说:“松下围棋,松子每随棋子落。”
  奚昭沉思了片刻,缓缓道:“柳边垂钓,柳丝常伴钓丝悬。”
  她说完,晏老太师鼓掌赞叹道:“不愧是新科状元,对得真是工整。”
  奚昭笑笑,晏老太师又说:“这对子我问过许多人,还没几个人当场就能对出来。”
  晏老太师说完,又冲着平阳侯揶揄道:“怎么样?新科状元就是新科状元,我记得你在她这么大的时候,我问你这对子,你都没答上来。”
  平阳侯扶额无奈道:“老太师你可别取笑我了,若是我也有这才气,那当年岂不也中状元了?”
  晏老太师哈哈大笑。
  花园里的气氛一时竟有些轻松欢快,这和奚昭设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她本以为像晏老太师这般地位的人,应该是极其严肃的,她来之前在心里做足了准备,也设想过会被刁难,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平阳侯受不了了,站起身说:“本侯不留在这了,再待下去指不定要被您老怎么调侃,你们接着聊,本侯去前院转转。”
  晏微想陪他一起,平阳侯摆摆手说不用,自己一人轻车熟路地穿过花园走了。
  平阳侯走后,晏老太师问奚昭:“你会下棋吗?”
  奚昭点了下头,说:“会一点,但晚辈棋艺不精,怕老太师看了笑话。”
  “无妨,这又没别人。”晏老太师招招手说,“正好你来陪我玩一盘。”
  奚昭只好答应下来,坐在了石桌对面拿起了黑子。
  两人一来一回的落子,边下棋边聊天,晏老太师平易近人,奚昭和他坐在一起,倒不觉得拘束。
  聊着聊着,晏老太师就给奚昭讲起了他年轻时的轶事,他曾经历过开国初期的战乱,见识过许多大场面,讲起战争时的事说的绘声绘色。
  奚昭正听的津津有味,就听晏老太师忽然说:“当年太后和先帝都还小,两人加起来都没那棵小树高,真怀念当年啊,一转眼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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