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奚昭迟疑了一会,说:“既然如此,微臣遵命。”
  其实奚昭心里也有点期待留下来。
  她想知道秦沭会让她睡在哪。
  万一真是寝宫呢?
  奚昭正想着,就听秦沭叫来阮春,说:“让人收拾一下西偏殿,带奚评事过去。”
  阮春答应一声,出去了。
  奚昭听完心里却有点失望。
  原来不是睡秦沭寝宫里啊……
  宫女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就收拾妥当,阮春回来准备带奚昭过去。
  奚昭见秦沭桌上还摆着几本奏折,知道秦沭还有公事要处理,她不便多留,于是主动告退离开了御书房。
  秦沭答应一声,目送奚昭出门后,又打开了奏折。
  奚昭要住的偏殿里秦沭寝宫和御书房都不远,进门后,阮春对奚昭说:“宫女就在门外守着,奚评事有事可以随时唤她们进来。”
  奚昭朝阮春道了声谢,阮春不再多说,带着其余人离开。
  奚昭看着殿门关上,脱下官服合衣躺下,可躺在了床上后,望着床边的帷帐,怎么也睡不着。
  她想起秦沭还在御书房里,她临走前,秦沭还在处理公务。
  从偏殿的窗户向外望去,可以隐约看到御书房的灯光。
  若不是奚昭今晚留宿在这里,她都不知道,秦沭每天忙碌到这么晚。
  看来秦沭手握大权的背后,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艰辛啊。
  可惜,她现在官职太低,没法为秦沭分担点什么。
  她想起了秦沭今夜和她说过的永王一事,心想,或许她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帮秦沭查明先帝死亡的真相,也算是她为秦沭做的力所能及之事了。
  想起永王,奚昭又想起了今夜秦沭和她说过的先帝死因,心里又想,秦沭可千万不要像先帝一样也着了永王的道……
  奚昭满脑子想的都是秦沭的事,原本还挺清醒,可想着想着,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可即使入睡了,奚昭也睡不踏实,她有些认床,换个一个陌生的环境总是没法真正放松入睡,整个人睡得昏昏沉沉的。
  就在她皱着眉,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听到门外传来低声交谈的声音,随即,隐约听到宫女回答了一句什么。
  听着像是在说“已经睡下了”。
  奚昭现在刚有了些睡意,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不一会,殿门似乎被轻轻推开,好像有人走了进来,坐在奚昭床边。
  那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也让奚昭很安心,嗅着那股香气,似乎周围也没那么陌生了,奚昭的身体不自觉放松下来,睡意更浓了。
  安静持续了好一会,就在奚昭即将彻底沉入梦境的时候,忽然感到,一只手抚过了她的脸。
  那只手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随即伸出指尖点在奚昭的眉心,又慢慢向下游走,描绘过眉眼,滑过鼻尖,最后落在唇上。
  奚昭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她想自己大概是在做梦,又困的很,于是就想抓住的那只手,让她别再乱动。
  她的确抓住了,把那只手按在了颈边,而那只手似乎顿了一下,没有反抗。
  不知道过了多久,奚昭就那么抓着那只手,沉沉睡了过去。
  在那熟悉的馨香包裹下,奚昭在偏殿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醒来时,她下意识看向床边,发现空无一人,坐起身回忆了一下昨夜,心想果然是在做梦。
  这里可是皇宫,怎么会有人半夜闯进来摸她的脸?
  不过,摸得倒是挺舒服的……
  奚昭回忆了一下昨夜的梦,梦中那人身上的香气让她印象很深刻。
  奚昭昨夜在半梦半醒时,一时没有认出,如今睡醒了再次回忆,才想起到,那味道不正是秦沭常用的熏香味道吗。
  她竟梦到了秦沭坐在她的床边摸她的脸……
  奚昭有些脸红,心想自己真是想秦沭想的着魔了。
  不愿意再回忆,想起自己还要一早出宫,奚昭快速起床洗脸穿戴。
  出门的时候,守在门外的宫女向奚昭行礼,奚昭想起昨夜,试探着问:“昨天晚上可有人来过?”
  那宫女眼神闪烁两下,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没有,昨夜并未有人来过。”
  没有注意到宫女的古怪,奚昭心想果然是自己的梦。
  出宫前,奚昭决定和秦沭道个别,宫人带着她来到秦沭的寝宫前,通报过后,奚昭走进去,就见秦沭正坐在镜前梳妆,长发披散在身后,比起平日里见到时少了一点端庄,多了一些慵懒。
  见奚昭进来,秦沭从镜中与与她对视,问:“昨晚睡得可好?”
  奚昭:“睡得很好。”
  多亏了昨夜的那个梦,让她睡了一个安稳觉。
  可一想起自己昨夜做的那个梦,面对秦沭时,奚昭就有一点尴尬。
  毕竟昨晚那个梦的主角就是秦沭。
  秦沭收回目光,淡淡道:“那就好,本宫还怕你第一次在宫内睡不习惯。”
  奚昭:“还好,我很习惯。”
  不知道是不是奚昭的错觉,她说完,似乎从镜中看到秦沭笑了一下,可仔细去看的时候,又发现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奚昭觉得还是自己多想了,肯定是因为梦到秦沭而产生幻觉了,不敢再和秦沭在一起多待,奚昭决定和秦沭告别。
  奚昭:“娘娘若是没有其他吩咐,臣便告退了。”
  秦沭没说什么,只答应一声,又嘱咐了一遍这几天安心等待,等她和副宰相等人商议之后,再告诉奚昭接下来怎么做。
  奚昭:“臣明白。”
  说完,行了个礼,出宫沿着小路回了家。
  到家后,小禾看到奚昭平安回来,抱怨道:“小姐,你下次若是晚上不回来住,起码也差人和我说一声。你忽然夜不归宿,害得我担心了你一晚上!”
  她还以为她家小姐被坏人抓走了!
  奚昭碰了碰鼻子,心说:“我……最近查案繁忙,你不用担心我,要是我亥时还没回来,就不用等我了。”
  小禾叮嘱道:“小姐,虽然查案很重要,但你也要注意身体,晚上不睡觉是会伤身的!”
  奚昭心想其实她昨晚睡得挺好的。
  但面对小禾的关心奚昭还是连声说知道了。
  小禾见她答应,这才罢休。
  奚昭回到卧房后,换了一身新衣服,又出了门。
  惦记着郑瑶的事,奚昭出门后先去了府衙。
  郑瑶还在专心致志看医术,研究天仙散的解药。
  奚昭进门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郑瑶没抬头,根本不在意,只语气平静地问:“什么好消息?”
  奚昭开门见山和郑瑶说了可以脱离贱籍的事,本以为郑瑶会欣然答应,可没想到郑瑶的回答十分干脆:“解药我会继续研制,但脱离贱籍就不用了。”
  奚昭不解,有些惊讶,问:“为什么?”
  她没想到郑瑶竟然自己不愿意脱籍。
  寻常人若是知道可以脱离贱籍,怕是都烧高香感谢祖宗保佑,郑瑶竟然还不愿意,奚昭实在是想不通。
  保留贱籍,意味着她此生都只能做一名仵作,不仅是她,就连后代也不能幸免。
  郑瑶精通医术药理,难道就真想一辈子待在府衙和尸体打交道吗?
  郑瑶却没有丝毫动摇,只斩钉截铁地对奚昭说:“帮我回禀太后,就说她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脱籍就不用了。”
  奚昭急道:“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脱籍的机会千载难逢,若是错过了恐怕就没有下一次。”
  她实在是为郑瑶感到可惜,还想再劝,郑瑶却说:“你也不用劝我了,我早已发过誓,此生不再与皇室有任何牵连。我不愿意受皇室的恩,此心不会变,你还是说省点劝我的力气吧。此案结束之后,我也会离开京城,去往别处。”
  奚昭听出这话里的意味,诧异问:“郑姑娘为何会发这样的誓?”
  奚昭胡乱猜测,难道从前皇室对她做过什么?
  郑瑶沉默了一阵,就在奚昭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郑瑶却开口道:“你知道我为何沦为贱籍吗?”
  奚昭心头一跳,说:“不知……”
  郑瑶却冷笑了一声,说:“我是罪臣之后,全家本被流放淇州,若不是跟随师父来此,我本不会回京。”
  说完,便不再继续解释了。
  奚昭听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来,“罪臣之后”几个字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能被定为“罪臣”,还遭受流放,想必郑瑶家从前也是不是普通平民。
  难怪她发誓不与皇室有牵连,这样看来,恐怕郑瑶从前也是一位大家闺秀,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还能自食其力,也是性格坚韧了。
  奚昭听完不好再说什么,沉默了片刻,只说:“我明白了,但……若是你哪日想通了,可以来找我,我会为你向太后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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