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冷元初被男人的目光灼得面红,垂下鸦睫,依旧没有说什么。
  温行川轻轻叹息,揉了揉她的头,扶着她的腰一并离开假山。
  可是走到假山洞中,还是将冷元初按在太湖石峰上,将她的手臂高高举过头顶握住,忘情亲吻。不忘捏着她的痒肉,将她的笑声和低息吞入腹中。
  *
  冷元朝祖宅的私邸。
  冷元朝在爆炸之时躲在一旁的照壁后,几乎没受任何波及,但他的好弟弟可没这么幸运,身上溅得全是香灰。
  冷元朔不想回家让林珈珞笑他,在大哥这里换了一身云堇貉子皮锦袍,挽着袖子要和长兄抱摔。
  冷元朝和他过了几招,连连摆手,他可打不过比他小六岁魁梧像个熊一样的弟弟。
  “有甚丢脸的,小时候你瘦的像个黑猴,现在还能有那时丢脸?”
  说着,冷元朝一个巧力把冷元朔推开,整理一下浓密的头发。
  如今的白发更多了,到显得没什么褶皱的面容更上气势,否则,以他的年龄和资历,越过几个花甲之岁的阁老做内阁首辅,总被朝中三五大臣看不上。
  冷元朔被大哥轻飘飘的话和嘲笑的眼神捉弄得在堂里暴走,直到魏嫆端着茶果进来亲自顺毛,冷元朔才坐下来生闷气。
  “蘅姑真行,把今天要发生的都告诉你了,她怎就不与我讲!这个小没良心的,哎呦气得我,这里难受。”
  冷元朔吃掉一盏茶,捏着茶盖的手指了指心窝,郁郁道:“你们是不是和她说我坏话了?”
  “谁让你总想抢走我的好孩子?”魏嫆丢过去一个人参果,被冷元朔迅速接住,生着闷气吃着。
  魏嫆瞧五大三粗的弟弟这回的确是被小姑娘弄伤心了,好心宽慰道:“这几天你又忙去谈生意,小姑娘想和你说,也找不到你啊。”
  冷元朔正想说什么,忽想起,才带她来此地,也因他顾着生意,让小姑娘挨了冻。
  那时她才大病初愈,记忆一点点丢失,也不会换衣服,那年的温度又是罕见的低……
  冷元朔自责得吃不下去,把果子丢在桌子上,深深低头。
  魏嫆看了冷元朝一眼,起身拍了拍冷元朔的宽肩,笑道:“不就是小姑娘看不上你这张脸嘛,多大岁数了,还哭啊?”
  冷元朔咬着槽牙弹起身,看着嫂子无语:“你也是个大没良心的,你忘了你的命我也救过!好好好,我算知道,小姑娘这是随她阿娘了,薄情得很。”
  魏嫆喜欢弟弟承认事实,笑得花枝乱颤,和冷元朔斗嘴打趣。
  只是一旁的冷元朝神色越来越低落,捧着书的手越来越无力,“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蘅姑是好心,怕你们俩没爹。”魏嫆说着,忽看到自家丈夫眼眶渐红,连忙起身,将冷元朝好好环住,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何必救他。”冷元朝低头看着魏嫆夹杂几缕白发的头顶,自嘲说道,“昀昀,还不肯与夫君说,当年……”
  是冷兴茂逼迫他的妻子走向龙榻。
  只因他为了魏嫆迟迟不肯从太原府回到江宁府,冷兴茂不喜欢这种控制不住儿子的感觉。
  魏嫆眼眸闪过浅浅的委屈,只说:“往事便不提了。”
  她的伴身嬷嬷早已过世,应是她活着时,告诉冷元朝一些不堪回首的事实。
  “心在一处是夫妻。”
  魏嫆惦着脚与冷元朝耳语,“我们何时分离过?在禁庭的伙房,在宫宴时的御书房,在御花园,你让我很快乐。”
  冷元朝红着眼尾抱着魏嫆,望着她水淋淋的柳叶眸,心潮起伏跌宕,直到被一旁直愣愣看半天的冷元朔打断,二人才从就要呼之欲出的感情解脱。
  冷元朔猜到长兄长嫂当年之事有冷兴茂干扰,那年冷兴茂一并逼迫长兄娶妻,逼迫他纳妾,可惜长兄就没他脾气糙,一直在忍,没和他一起出走广府。
  那时他们都应该彻底断了父子关系,在乎什么父为子纲?
  死了,做好丧主给他风光大葬就是。
  蘅姑那孩子也是,心这么软,在大世家和皇族是没法生活的。
  冷元朔不由得想起林婉淑,本与温琅做江宁府最闲云野鹤的神仙眷侣,到头来,吃了多少苦……
  还有温珣,一生都没有放下对婉淑姐的执念……
  想到这,他急忙起身,准备回去好好抱抱林珈珞,临走时不忘问出一直憋在他心里的问题。
  “雪堂,我们一母而生,凭什么你生了一副好皮囊,我长得像是钻过炭山,黑成这样?”
  冷元朝搂着魏嫆,挑眉回他:“长相不重要了,论能力还是弟弟更强。我没有你会赚钱,要不是在弟弟的产业里占了几爻股,凭温行川给的那点俸禄,我可不能隔三差五给昀昀买头面。”
  魏嫆捶他,“这是嫌我费钱了?”
  冷元朝抓住她的手好好握紧,轻笑着说:“总会看到更好的,就想着一定要买下来送你,为夫就喜欢看你收到礼物那一瞬间的欢喜。”
  没等魏嫆说些什么,冷元朔先扛不住,连连告辞。
  说来他的财库可算是养活一大家人,就连温琅募集私兵,也向他借了一大笔银票。
  温行川这个臭小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解除他商船禁令,这几天,他已经向内库捐了一万两黄金了,就被要求只允许一艘海船出关——
  一艘送走冷元知的船。
  *
  关于祠堂祭祀的爆炸甚是好查,冷元达永远猜不到隔墙有耳,虽在长老审判堂前仍旧嘴硬,但那证据和证人接二连三端上来,他在祖宗的画像前,被宗祠的门板揍得皮开肉绽,另一条腿也差点废了。
  留他一条命是因为没闹出人命,但这宗主显然是当不得了。
  冷兴茂坐着木轮椅来听审判,直到长老们一致决定,让他加入长老堂,而非宗主之位时,当场反对,差点从轮椅站起来。
  冷氏宗族虽有宗主,但为防止宗主滥权,全宗族读过书的老人都可以进入长老堂,只为纠偏。
  至于钱财,不过是比等闲族人多那么一笔辛苦钱,对做过九州四海最富权阀的冷兴茂来说,还不如他饭桌上随用随弃的金箸银勺值钱。
  长老们定下结论:“宗主之位,还是得给大房独子才是,祖宗定的规矩不能
  乱。”
  冷兴茂睨了眼旁听的温行川,用被黑炭冲哑的嗓子撕扯道:“元知那小子,身上背着命案,陛下不是认定江宁分号是他炸的?那些族人的命没让他偿还,已经是宗族开恩,这宗主,他不配,是不是,陛下?”
  温行川正二郎腿,拇指托着下颌,闻言向叶骏递了眼神,便有侍从画像稽令捧上来,温行川扬了扬下颌,让叶骏撕碎了事。
  一边听着碎纸声,一边看向冷兴茂平静的脸色。
  冷元知伤未好没来,而冷元初按这冷氏族的规矩,一个成年女子,若非宗族审判,是不得随意进来的。
  温行川自嘲,竟为了要妻子喊她一声哥哥,在这里替情敌夺权,可笑至极。
  不过冷元知这宗主位置也不过到初十便结束,他已告诉冷元朔,初十是终期,否则,再捐几百万两黄金都无用,他已经寻好新人,接管姨父的聚宝盆。
  重立冷元知为宗主的决议就这么定下,有冷氏族人到冷元朔的私邸报信,看到皇后在,恭敬行礼。
  冷元初瞧着这位过去欺负过她的同龄人,如今跪在她面前谄媚恭喜,只回头与冷元知道贺,任由他去留。
  这位族人自然不敢去,跪到蘅元帝走来了,才解脱逃离。
  温行川见冷元朔亦在,心里稍微放松些,当着姨父面,他们不至于做更过格的事。
  只是一个堂妹在探望堂哥,他该大度些。
  “恭喜堂哥了。”温行川客气道一句,把冷元初从冷元知身前捉过来,抱在腿上坐稳,检查冷元初的口脂可有刮花一点。
  和晨间一致,光泽可人。温行川捏着她的后颈,当着冷元知和冷元朔面,咬住冷元初的唇。
  冷元朔看不下去,传人把老婆叫来带冷元初去膳房吃才出锅的年糕,冷元知则错开视线,平静看向手背暴起的青筋。
  好在他已经与元儿达成只有两个人共知的秘密,景程由他带走,而熙安,就要她想好办法。
  初九他们在鱼家渡走运河到钱塘江,先向上游行到新安江,再想办法与迪亚仕汇合,悄悄离开大燕。
  逃离是一条不归路,冷元知反复问冷元初,他再爱她,也不想她为难。
  冷元初在冷元朔进来前的同时点了头。
  但她心里还是害怕,被温行川吻住的一瞬间,颤抖着回吻了他。
  唇瓣紧紧贴合,二人的睫毛就要相撞之时,温行川看出冷元初眼眸里的慌乱。
  一定是说了什么。
  私奔,离开他?
  无妨,此地早设下天罗地网。
  不过,该让熙安好好拴住她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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